第七十七章 横财
孙老后悔的捂住胸口,老头子气得心绞痛。
周梅云这三个,哪里像是被马匪劫了?那分明应该是他们去劫了马匪,口气比那陈当家的还冲。这位爷简直是浑然没把这两百来号汉子放在眼里,而且看他那意思,就他这身板,他还真敢冲上去拼上一场。
似他这么说话,不得把这一伙山贼得罪死了?
要知道这商人也是有差别的,江南的盐商也是商人,人家能从朝廷手上拿了盐引,自然了得。那些盐商做的生意,批量大,成本低,大批的护卫拱卫得铁桶一般,寻常的马匪哪里敢招惹。
可孙老这一伙,看上去规模不小,其实是一个个闲散的商人抱了团。这伙商人本钱有限,拿的货少,成本就高,赚的是个辛苦钱,哪里能与那些盐商巨贾媲美?
得罪了陈当家的这一伙倒是小事,商队里护卫这么多,弄起来也未必就怕了。可这一片的山贼,那都是通了气的!他们这些人是惯走这条路的,被这一片的山大王惦记上了,那还得了,日后的生意还怎么做?
果不其然——
“小子!你嘴里不三不四的,惹得爷爷厌烦!”陈当家的怪眼一翻,脸上浮现出狠辣之色,“小的们——”
陈当家的话音未落,周梅云冷笑:“你冲谁龇牙呢!”
孙老急得连连摆手,拼命想要平息争端:“二位,二位……”一边叫着,一边拼命给齐六使眼色。
那齐六刚要有所动作,突然眼前就有白影一闪。回过神来时,白狼已经蹲在他的马鞍上,手指伸出的锋利爪子早已抵住了他的喉咙。
齐六脸上冷汗“刷”一下就下来了,就听白狼笑嘻嘻的说:“齐六叔还是好好看着便是,这些小事不需你动手的。”
那边厢陈当家的恼羞成怒,冷笑道:“孙老头!你的人不懂规矩,拿了他们与我,再送一万两银子过来!这事情也就过了——咱们这么多年交情,别说我没帮你!”
商队里顿时一片骚动。
一万两,一万两哪里能是这帮商人拿的出来的!
络腮胡青年一咬牙:“陈当家的,你不给我们活路,我们没办法了!”
这个人显然有几分血性,他这么一通发狠,顿时商队这边也有了动作。
仓啷啷——
一阵急促的刀剑出鞘的声响,商人这一边的护卫们也做好了拼杀准备!
“你,你们……唉!”孙老脸色通红,又急又气,却毫无办法。
陈当家的眼睛一眯。
事情有些不好办了。这些人跟自己顶起来,显而易见是被逼到了绝路。这些走江湖做行商的也不一定就不敢拼命的!左右都是求财,是不是自己这边让一步?
只可惜他这时倒是有心让步了,可他那些手下就不一定和他一个想法了。这些马匪终日干的是杀头的买卖,一个个气性上来,哪里是他压得住的?
咻!
一支箭抽冷子射向了孙老,老头子猝不及防之际,一道白光一闪,一头虚幻的大狼嘴里叼住这支冷箭,滴滴答答的涎水自嘴角流下,未及地面,又化作丝丝元气消散于无形。老头子惊魂未定,连连擦拭头上的冷汗。
陈当家怒吼一声:“老十二!你他娘的干什么?”
一个独眼龙面皮涨红,喝道:“大哥!这孙老头今日坏了规矩,老十二教训教训他,难道有错?”
瞧瞧,谁说坏蛋就一定不能走正道的?这位独眼龙马匪,显然就精通黑色幽默,完全有天分做个名角儿的。
陈当家的今日是被两边架上了,不好下台,只得吼了一声:“你懂个什么!”
“陈当家的,刚刚射箭的是你身后第三排戴头巾的那个,要不你再看他一眼,看他最后一眼。”这句话是白狼说的,他盯着陈当家的,笑嘻嘻的,一脸的轻松,哪里有半分畏惧?
话音刚落,短促的惨叫响起,“噗嗤”一下,血花飞溅,那马匪眼眶中箭,只来得及叫了一下便栽下马来,登时毙命。
“你敢!”一个独眼龙马匪瞪起仅剩的一只眼,脸上渐渐浮现起狰狞之色,连连望向陈当家的。
陈当家的脸色阴沉,一言不发,飞快的权衡着利弊。
看来陈当家的在马匪群体里颇有威望。这样的人一定要杀一个,否则让外人见了,以为喻大爷、周英雄和白少侠杀不起。遇到一个杀一个!喻超白打定了主意。
“你看他没用!你有没有命活,看俺老爷!”喻超白笑嘻嘻的嘲讽了一句。他觉得他太中意嘎柱儿这个角色了,如果没人喊停,他能一直演下去。
孙老惊魂未定,急得话都说不出来了。
商队里一时也有些心里发毛,这三个人加入队伍时倒是颇为和善,谁能料到顺手捡的人,转眼间就成了惹祸精?
任这三位大爷闹下去,以后大家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白狼欢快的吹了声口哨,几头虚幻的大狼自他手中跃下,来回的就在商队里溜达,时不时发出“呜呜”的威胁。他明摆着是在逼人表态,那些大狼分明是在替他看住商队里的人。显然,他是在防备着商贾们做出什么威胁到三人的举动。
车队里,喻超白掣着弓“憨厚”一笑:“孙老爷,俺衙说了,退让活不得命,还得靠这个哩!”他摇了摇手里的弓。
周梅云打马上前,随手扔过一条毛巾,冷冷的看着陈当家的:“我看你是迫不及待想死!”
孙老心惊胆战的接过毛巾,张了张嘴,实在不知道说什么。
苦也!捡回来三个精神病!商队里的人内忧外患,叫苦连天,在心里将这三人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不止一遍,然而这又有什么作用?
“当家的!动手吧!”独臂的三当家“呸”一口吐在地上,“这帮驴日的不知好歹,做了他们!货一样是咱们的!”
“砍死他们!”“老十二不能白死!”“动手吧当家的!”马匪群体里一阵骚乱,气氛一点就炸。
“聒噪什么!”陈当家的一声怒喝,手中兵刃一指周梅云,“小的们!拿了这厮,与爷爷做醒酒汤!”
孙老徒劳的摆着手,急得眼泪都快下来了:“作孽,作孽哟……陈当家,陈当家的!我这些货都送你了,都送你了!饶命,饶命啊!”
陈当家的怒喝一声:“晚了!孙老头,你们今天谁也别想活着!小的们——”
周梅云毫不客气的再次打断,怒喝道:“嚷嚷啥,就你这德性能吓唬谁?”他一双三角眼都红了,攥着符的手青筋暴露,看上去斗鸡一般,配合这幅音容笑貌,还真有几分不好相与。
陈当家的三番五次被人针锋相对,恼羞成怒,猛然喝道:“弓箭手,射——”
话音刚落,对面的车队里突然“蓬”一声爆响,一辆拉着货的大车突兀的四分五裂,木屑、轱辘乱飞,一道人影已经狠狠的撞了过来!
“死!”喻超白怒喝。
陈当家的措手不及,身旁的几个近身仔还未察觉,座下的马儿早已惊得人立而起,居呖呖——
陈当家的立刻就被甩下。然而他下一刻就会明白他是何等的幸运,因为就在他落地的一瞬间,又是“蓬”的一声,这匹骏马竟然生生被撞成了血雾!
陈当家的被马血喷了一头一脸,温热的马血并没有带来些许的暖意,他呆呆的摸了摸脸上沾着的一块碎肉,一股子寒意自尾椎骨往天灵盖上直冲,逃!赶紧逃!
陈当家的再也顾不得许多了,他连滚带爬的嚎叫着,彻底吓破了胆:“啊,啊——”
喻超白脚一蹬地,又是一声爆响,地面顿时一个大坑,人已经飞快的抓起陈当家的架在身前。显然,他依然还是很谨慎,虽然已经擒贼擒了王,仍旧唯恐那帮亡命徒会不顾一切的射箭。
“你们的老大在我手里!”喻超白大叫道,“识相的,拿出一万两银子来买他的命!”
哗——
马匪们哗然,居然打劫到了马匪头上?然而看到这生生被撞碎的骏马,这伙马匪的勇气终究还是熄灭许多。
独眼龙眼珠子一转,喝道:“小的们!他再厉害,也就一个!咱们二百好汉在此,怕他个鸟!”
独臂的三当家也是一声咆哮:“没卵子吗?如今大当家的已经在他手上,跟哥哥冲!救回大当家的!”
“对!咱们两百好汉,怕他个屁!”
“脑袋掉了碗大个疤!”
马匪的士气再次被调动,陈当家的眼睛一瞪:“老二,你……”
“他娘的!”独眼龙掣着一柄金瓜,嘴里疯狂的嚎叫着,“兄弟们!咱们干的就是刀头舔血的营生,怕他个鸟?”
旁边做三当家的独臂汉子面容狰狞:“咱们这里两百多弟兄,岂能让他们逃了?”
“冲!”
“弄死这帮没卵子的叫驴!”
周梅云那些话狂妄无比,简直就是左右开弓的打他们脸。马匪过的是刀头舔血的日子,讲究的就是狠辣,此时再不动手,还有什么脸面在绿林道上混?
马贼们疯狂的嚎叫着,眼睛都红了,一个个骑着马,持着兵刃,几个机灵的已经抽弓搭箭,地上一片黄沙!
咻!咻!咻!咻!咻!咻!……
一道道箭矢组成了稀薄的箭雨,白狼抽出一把扇子狠狠的一扇,平地一股大风打着旋儿,那些箭矢立刻歪歪斜斜的掉了一地。
“杀了那孩子!法器也是咱们的!”二当家嚎叫着冲在最前。
正在此时,周梅云手里一把符已经如天女散花般乱飞了出去!
那二当家的还嗤笑一声:“一堆纸片……”
孙老等一群商人陡然色变,不料就在此时,那些急速飞行的纸片已经爆发出了惊天的连环爆炸!
马匹嘶吼,人马皆乱,孙老头吓得连忙大吼:“快,快!退!快退!”
独眼龙二当家的扯着嗓子吼:“放箭——呃啊……嗬、嗬……”
这独眼的马匪头子瞪大了仅剩的一只眼,难以置信的捂着喉咙,鲜血顺着脖子和指缝间流下,片刻后就脑袋一歪,栽下马去。
的确有人放箭,不过是喻超白放的箭!
喻超白撤下弓,盯着地上呆住的陈当家的:“大当家的就是不一样,居然没跑,脑子是要机灵些。”一把滴溜着又拎起来,往周梅云的马前走去。
咻!咻!咻!……
几个彻底疯狂的马匪不顾一切的射箭还击,只是仓促间哪里还有准头?
“逃啊!”
“三当家的,再不逃,来不及了!”
马匪靠的是一股凶悍之气,这爆炸连天的,人仰马翻,乱糟糟一团,士气早就没了。一个个没命的四处乱窜着,却哪里逃得过?
陈当家的眼睛都直了:“不——”
晚了!
轰!轰!轰!轰!轰!轰!……
连环的爆炸足足响了十九下,遍地都是烧成焦炭的人体,处处可闻浓郁的焦糊之味。那二百多喽啰因是马匪,马阵聚集在一起方有冲击力,站得很密。这么舞舞扎扎的冲过来,岂不全成了周梅云的靶子?
几乎就在顷刻间,周梅云一己之力就灭了这伙贼人!
商队的人战战兢兢的,远远的缩在一边,既不敢走,又不愿留,几头大狼恶狠狠的盯着这伙商贾,嘴里发出威胁的低吼。
喻超白不理他们,径直提着陈当家的过来,啪一下摔在地上,来看周梅云:“怎么说?”
陈当家的脸色煞白,哪里还不明白凶多吉少,连连想要开口讨饶。喻超白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嘴唇上:“嘘,不要说话。大爷们谈事儿呢,小陈你别插嘴。”
陈当家的哆嗦着,身体抖得越发厉害。
白狼静静地看着陈当家,突然咧嘴一笑:“你说你惹他干嘛?”
周梅云跳下马来,一巴掌就抽了过去,嘴里发狠:“你刚刚不是很狂?”
他这一巴掌又狠又重,竟然生生将陈当家的满嘴牙都打掉了,血淋淋的看起来煞是瘆人。陈当家的捂着嘴,疼得几乎快要晕死过去。
周梅云看了看自己的手:“我啥时候有这么大劲了……”随即他就看到自己的手肉眼可见的肿大起来,大如蒲扇也似,一碰就疼。
喻超白摇了摇头:“你没练过肉搏,身体不行,赶明儿得练练。”
他又指了指陈当家的:“怎么说?”
周梅云冷笑一声:“抢人钱财的渣滓,一刀剁了了账!”
陈当家的听得一个哆嗦。
喻超白点点头,然后说:“不慌。”
他走过去,扯出刀来,一刀就剁下马匪头子一根手指:“欠我的一万两呢?”
“啊!!”
陈当家痛的死去活来,嘴里冒着凉气:“饶命……饶……”
喻超白撇了撇嘴:“你听不懂人话?”
刀光一闪,又是一根手指应声而断!
“啊!!”
陈当家的疼得在地上弓着背抽搐,宛如被煮熟的虾,喻超白喝道:大爷在问你,一万两在哪!”
陈当家的彻底胆寒了,顾不得剧痛,连忙指了指衣服。
喻超白不管这许多,摸索了一阵,掏出一叠银票,点也不点的揣进怀里,随即抄起刀来:“不够!”
不够?
陈当家的心里咯噔一下,正要说话,就看到雪亮的刀光一闪而过!
噗嗤。
这啸聚山林、不可一世的马匪头子身首异处,横死当场!
周梅云见做完了事,立刻朝着商人们大喝一声:“都过来!”
片刻后孙老战战兢兢的过来,老脸上满是畏惧。不等他开口,喻超白数出一叠,一把塞进他怀里:“孙老,你们的钱。你点点。”
孙老哆哆嗦嗦的拿了钱,想要说点什么,就听周梅云说:“孙老,与你谈桩买卖?”
谈买卖?
孙老脸色大变,噗通一声,腿就软了。老头子跌坐在地上,绝望的说:“好汉,好汉饶命!那些货送与好汉,送与好汉了!”
喻超白不满的推了周梅云一把:“你瞅瞅,你给人大爷吓成啥样了?”
周梅云扶起孙老,嘴里反驳:“什么话?我替他们除了一害,莫非还是我的问题?”
想了想,他和颜悦色的对孙老说:“孙老,你们的货自然你们卖,我弟兄三个不要。我要与你谈的买卖,是这个——”
他手一翻,一张符就夹在两指中间了:“你瞅瞅这个东西,你们肯买么?我这里量大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