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饿
老糊头一步步走远之际，遥远万万里之外，一处树林中，鸟语花香，微风徐徐，好似一处养人圣地。
然而，不远处一条土嘎达道路两边，几十具还有余温的尸体，横七竖八躺了一地。
淡淡血腥气，顺着风，飘向远方。
某一刻，鼻尖闻到血腥气，十文猛然睁开双眼。
茫然环顾四周，坐起身第一件事先浑身上下摸索一番。
“哪里来的血腥味！不是我身上的！”
低头一看自己，才发现身上一件衣服都没有，除了脖子上，老糊头送的乾坤袋还在。
“我就说，怎么摸索全身这么顺溜，我的衣衫呢？！”
回忆先前一幕幕，怪异的经历，让十文很糊涂。
梦境和现实，混在一起，都是那般离奇不真实。
“师父...你还好吧？”
“呃...师父！”
想到老糊头，鼻尖闻的到血腥气，让十文猛然间想到了什么。
快步跑去，寻着血腥气来到土路上。
几十具身穿草绿色衣袍的尸体，还有几个身上正留着血。
“看伤口，像是被野兽伤的！”
“爪痕！入肉半寸，伤口半尺。”
“咬痕，入肉一寸有余，伤口为血洞，周围没变色，无毒！”
查看几个尸体，十文用老糊头教他的望闻问切，先用望字诀查看了一番。
很快，十文突然意识到，他现在不是在莫山镇，更不是在他生活的小院里。
“那野兽...杀了这些人，不会再来了吧？”
想到此，立刻转身跑走。
在山里长大的十文，对野兽习性清楚的很，纵然是胃口较小的野兽，也不会放任那么多血肉浪费。
可刚跑两步，风吹的全身怪异，猛然间，十文才想起自己身上没有一点衣衫。
四处张望，几十具尸体里，有十几个半大孩童，看身形和自己差不多。
一刻钟后，东拼西凑，从那些尸体包裹里寻到两套衣袍，身上裹一套，手里还多拿了一套留着备用。
只不过，两套衣袍虽不是尸体上趴下来的，但也被血迹染了，草绿色配上鲜血红，视觉差异有点大，好在没有破损。
“寻处溪水，洗洗血迹，呃...还有点脏，但也比师父给的衣衫，好一点。”
“这些木牌...”
寻找衣衫时，十文发现每具尸体腰间，都有一块木头牌子。
牌子上一个药字，十文认得，药字背面，还有两个字，其中也有一个药字，另一个字是什么，他就不认识了。
“药啥？”
“不管了！这里不稳当，先离开再说！”
寻着道路，十文先朝南跑了两步，突然见到地面上有几道拖拽的血痕，顿时止步。
“这些痕迹...还有一些尸体，被拖走了！”
惊悚、惊愕，双眼睁大，抬头看向血痕延伸之处。
树林中，几头大家伙已然靠近土路。
这一刻，十文头皮发麻，身子止不住抽抽，啥也没想，转身朝着道路另一个方向飞奔。
纵然他反应够快，可还是孩童身躯，跑又能跑多快？跑多远？
“吼！”
一声不大不小的吼声，从身后传来。
十文吓的肝胆俱裂，哆哆嗦嗦回头看一眼。
“是狼？怎么那么大？！”
深灰色毛发，个头比牛还高大，奔跑起来速度快的难以想象，没用多久，就追上了十文。
一阵乱风吹过，尘土飞扬之际，一团灰色身影挡在前面，十文立刻止步。
“被包围了！”
**头狼死死围着十文。
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十文不敢去想，双手本能的握拳，打算在死之前，给扑来的饿狼来一拳，即便打不死，也要打一拳！
然而，直至尘土飘散，也没发生十文想象的扑咬。
**头狼围着他转圈圈，时而朝十文嗅嗅鼻子，时而低声咆哮。
“你们...傻不傻？！那边几十个人，还不快点叼走？！再等一会儿，血腥气招来其他家伙，你们又要干一架！何必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十文也不知道怎么了，**头狼不咬他，也不靠近，就围着他转圈。
既然不来咬，就有机会商量，下意识对着狼群说了一句。
话落两息，群狼有了动静，一番下意识的话语，效果好的让十文下巴差点掉了。
**头狼停住脚步，齐刷刷看了看十文，又看看十文指的那些尸体，然后扭头慢慢散步般走了。
静静看着狼离开，散步的步法稳健，又如猫步般充斥着一丝妖娆，九头狼成两排，平静的渐渐走远。
这一幕，落入十文眼里，诧异的让十文不敢置信亲眼所见。
“我...我说的话，它们听的懂？”
惊诧之际，忽的，一道道呼啸破空声，密集且快速接近。
十文还没听出是什么声音，眼前刚离开他的狼群，顿时全部倒地。
九头狼身上，密密麻麻插着箭矢，还有几根箭矢好似钉在骨头上嗡嗡作响。
十文满脸惊悚，不是怕狼突然被射死，而是他脚边，一根箭矢插在地面，距离他只有一尺。
生硬吞了吞口水，还不等口水咽下，一头如虎的怪兽，从天而降。
十文站立在原地，丝毫没敢移动，任由怪物落下时掀起的飞沙扑面而来。
待灰尘落下，面前所见，一根粗大的腿，布满红色毛发。
抬头看向腿的上方，巨大虎头，正盯着他看。
‘才避开狼群，又遇到猛虎，我...我这到底是不是又再做梦？’
害怕，的确很害怕，纵然经常做梦梦到被野兽追着跑，也从没面前这般真实。
正当十文想对巨大虎头说点什么时，突然听到大红色老虎身上有人说话。
“哎，还是来晚一步！只有一个活着的！”
声音刚落入耳中，不远处又奔来几十匹快马。
“将军，这批人不听劝，取死有道！”
“是啊！将军莫要自责，吾等都可为将军作证，将军已然说明清楚，昨日万兽惊恐，最近都不适合离开城池，是他们执意非要着急赶路！”
几十匹快马上，清一色鲜红甲胄。
几个年轻士兵，凑近大红色老虎，说话间，一眼都没看渺小的十文。
“这个还活着的，带回去！其余的尸身，也都拉回去！让县令过目。”
“诺！”
十文被人无视了，也没给他说话的机会，一个士兵上前，连马匹都没下，一把提起十文，丢在马背上。
十文也没打算开口，先前被老糊头教导的，少说多听，他还记得。
面前这些士兵是谁，心性是好是坏，对于他来说，都不算好事。
他现在脑子里最关心的是这里为何地？
‘虽然很想知道这里是哪，可...知道了又能怎样？离开万里山林，离开莫山镇，我哪里也认识！’
‘哎，师父呀，我该怎么办？’
‘听他们话语，我...我被误会成...和那些尸体是一伙儿的？’
就在十文没有思绪却还胡思乱想之际，肚子里一阵叽里咕噜。
‘饿了！’
‘跟着他们走，应该会有吃的！’
‘嗯！也不错！总比我一个人漫无目的乱走要好！’
‘就是这马匹...咋这么巅！比镇子的里野马跑的还快！’
‘巅...巅死我了！’
‘呕！’
一阵干呕袭上心头，胃里空空，只有几道空吐声，连口水都没滴出去。
没多久，刚适应横着趴在马背上，远处，一座高大的墙，横在视野中。
‘这么大的墙！如果用此物当院墙，住在里面，就不用担心野兽了吧？’
懵懵懂懂的想法，很快得到了答案。
前方是一座城。
快马入城之际，十文看到的场面，不再是外面空无一人的安静。
城墙内，车水马龙填满视野，此起彼伏吵嚷声淹没双耳。
眼睛到处看，总也看不够那些人，那些房子，那些看着熟悉，模样却没见过的物什。
耳朵里，声音吵杂，叫嚷吆喝，一句都没听懂。
全是没见过的人，全是陌生的声音，纷纷攘攘的多了，令十文很烦躁，情不自禁想排斥周遭一切，渐渐的表情变得僵硬，似行尸走肉没点生机。
很快，马匹来到一座红墙黑瓦大门前，他被丢下去，还好，是让他自己站立在地，人家才松开手。
十文木讷的面容，并没别人感到意外。
“这小子，唯一一个活着的，被那般惨样吓傻了！”
“也不知...他以后是不是都这般痴傻？！”
两个士兵，丢下十文，嘀咕两句，冲着大门门口站岗的一人又交代了两句。
很快，十文被人拉近大门，穿过一片空地，绕过七转八弯，来到一处四间房子合围的小院。
“你就在此安生等候！莫要离开此处！我家老爷召见你时，会有人来叫你！你可有什么需要置办的？”
“饿！”
十文想都没想，直接说出他最急迫需要解决的事情。
“饿？呵呵，刚看过那些惨样，还饿？！”
领着十文进来的人，身高比十文高两头，皮肤黝黑，脸上有痘，一双手满满的茧子，扯着十文手臂前来，松手时，衣袍上留有很清晰的抓迹。
见到十文看衣袍上的痕迹，又看看其他地方还有血迹，领路的家伙很聪明，挑挑眉，无奈点了点头。
“也罢！这就去给你弄吃食！顺便叫个婶娘，把你衣袍洗了！”
丢下一句话，领路的人不等十文说啥，转身就走。
小院没了别人，十文才转身打量四周。
院子不大，相比老糊头山腰小院，缩水十几倍。
不过，城池里的院子，大多都不宽敞，尤其十文所在的院落还是偏院客房。
约摸着十来息工夫，十文确定了，这里也就比老糊头小院精致点。
目光又在四面房子打量一番，虽看不到房子里有什么，可他有种感觉，而且无比清晰，房子里很空，别说没人，连物什都少的可怜。
抿抿嘴，走向一旁石桌。
“这里的人，都活在大墙里面，不会有野兽，半夜也不会来野猪，睡觉时应该不会听到野兽嘶吼。”
“呃...刚才见到很多人，比镇子里多了很多，师父说，不能轻信所有人，也就是说，我不能相信任何人说的话。”
“可刚才那人说给我弄吃的，能不能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