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戏子
展珩穿着一袭细布青衣道袍,带着小豹子糖果,上了北路。
今天天气不错,一扫连日联翩纷糅的下雪天,近处的土豆已挖完,土地上覆盖的白雪,在阳光的照耀之下,飞聚凝曜。
远处的小麦刚过了分蘖期不久,四野无人。
展珩在空地上放了一只山鸡,山鸡见束缚解除,立即飞出数丈远,小豹子不急着追,待山鸡飞远,向着山鸡飞走的方向,撒蹄狂奔,玩速度。
展珩独自向前走,欣赏这个难得的晴朗天。
一个女子,坐在路边的一条枯木上,拿着一个圆形的竹制绣棚,正聚精会神地做着刺绣活。
她身穿着一件藕红色绸缎立领袄衫,一条藕红色暗花绸裙,一件藕红色对襟绸缎长袄,长祅上绣着折技梅花、鸾凤。
一身浅素的装扮,美眸不时望向远处的景物,顾盼间华彩流溢,一头青丝用凤凰流苏浅浅倌起,阳光照射之下,更显柔亮润泽。
不施脂粉的容颜,干净清冽,齿如含贝,莹白如雪的肌肤,朱唇不点自红,眉不描却如翠羽,雅致无暇的脸如早春之桃花,娇媚动人。
是法哲。
她坐在一条枯木上,正聚精会神地在绣绷上飞针走线。
展珩轻手轻脚的,打算偷偷绕到她的背后,接近她,想看看她在绣何物。
谁知,她极警醒,早就发现了他,却不动声色,继续刺绣。
待他走到背后,她忽地快如闪电的转身,同时,双手向前快速一推,展珩毫无防避,差点中招,幸好他的马步功底厚,站稳了。
他顺手把她那双推他的玉手抓着,以胜利者的目光,微笑着望向她。
她又丑又恼,用力挣脱他的双手,捡起落在地上的绣绷。
“鬼鬼鼠鼠的,力大欺人,是个堂堂正正的男人么?”她面红耳赤,气鼓鼓的坐下,不再看他。
“我只想看看你绣的杰作,这也欺人啊,冤啊!”展珩一边说,一边凑近她,往她的绣绷上看。
一看,不由得嗤笑一声:
“谁画的图,画错了,树的横技要比有叶的枝粗才对。”
他和大郎小时候都曾被娘亲逼着学画绣图,只是,他俩的兴趣不大,犟牛不上架,应氏只好把目光投向了贝儿。
虽是三天打渔五天晒网的去学画,展珩多少也学到一些技巧。
她的扇形大眼现出温怒的火苗,脸红得像一朵夏天怒放的粉红娇俏的蔷薇花,道:
“是我画的,你爱笑便笑个饱,我就是不会弄这些,想学,不行么?”她一双清澈如水的扇形大眼,斜睨着他。
她昨天收了他送的绣画,实在佩服他妹妹的好手艺。
回到自己住的地方,将之前学着画的图找了出来,在街上买了一个竹绣绷,打算趁牛大大和蚊小小两位同僚没来到之前,学做一下女红。
赵元宁说,牛大大和蚊小小到来,便开始有事要忙了。
“你想学?让我这个老师教你,如何?”他笑问。
“谁要你教!”她转向一边,不想再跟他说话。
这时,糖果叼着山鸡跑回来了,它戏耍了几次山鸡,追上,又放掉,让山鸡飞远,它又去追,如此多次,山鸡累了,飞不动,糖果觉得无趣,便叼着山鸡跑了回来。
糖果并不饿,它晌午吃了一只家鸡,会飞的山鸡数量有限,留着用作豹子嘻戏,糖果对这个玩伴颇为友好,也舍不得伤害山鸡。
法哲昨天听赵元宁说过,展家有一只小豹子叫糖果,勇猛异常却乖巧可爱。
只见这只豹子跑到展珩面前,放下山鸡,在展珩的小腿上蹭了几下,山鸡虽累,却还能再飞一下,见机飞到一丈开外。
法哲看见小豹子,开心地蹲下,用手摸着它的头,柔声道:
“你便是糖果对不?你很可爱!”
糖果转向她,用头友好地向她的身上蹭,惹得法哲嘻嘻哈哈的笑,笑声如清脆的银铃。
展珩记得,它见到假冒文薏然的李环春时的举动,和今天见到秦法哲的举动截然相反,似乎,它喜欢法哲。
“糖果,这是秦法哲,是个好姑娘,你像对侍贝儿姐姐一样对侍她。”展珩对着小豹子道。
法哲听他叫糖果像对待他的妹妹一样对待自己,还说自己是个好姑娘,心中一暖。
在军营,她天天面对的全是男人,自己也像一个小子似的活着,她似乎对男人已无多大的暇想。
刚才,被展珩抓着双手,她的心,却如小鹿撞怀,当她发现自己有这种感觉,顿觉脸红耳赤,倍感羞耻。
现在,他又教导小豹子,让它像对待他的妹妹一样对待她,令她感到温暖。
复杂如麻的心绪,她不知如何去理顺,面对展珩,她尴尬地站起,急急地打算离开,道:
“糖果,姐姐先回去了。”
说完,急急的向来路走回去。
展珩望着远去的法哲,笑了笑,摇了摇头。
上一世,娱乐圈的美女如云,他和大部分的美女都拍过对手戏,戏中,有时,他是她们的男朋友,有时,他是她们的丈夫。
日夜对着漂亮的女人拍戏,念着肉麻的台词,演着深吻的戏,他的心中却没有半点的波澜,更不会有爱的**,更无那种触电的感觉。
戏子无情,只有他知道这句话,是真的。
今世,他希望,弱水三千,自己只取隐儿这一瓢。
他不愿意自己像上世一样,在漂亮的女人中左穿右插,能相守一人,谈着恋爱,依偎着真情实意的情感到老最好,像师父宋原和师叔陆三娘一样。
像秦法哲这种雅致脸型的女人,若是在他上世的那个时代,绝对是个排行第一、无人能及的绝色美女,也是他喜欢的类型。
但他经过李环春这件事,伤了的心还没复原,自然而然对美貌的女子有敬而远之的想法,隐儿的出现,他似乎不受控制的爱上了她。
天意如此,缘份到了,避无可避。
他喜欢赵元宁,对赵元宁的人,他也有一种爱鸟及乌的感觉,他会尽量对秦法哲好,毕竟,她还是秦参将的妹妹。
他想起了上世的明星女朋友。
明星都有契约在身,不能谈恋爱,他和她地下式的谈了三年的恋爱,大家都极忙,见面的时间极少。
被狗仔们拍到过几次同枱吃饭照,都被公司的公关澄清过关。
他常被身边的各式美女献媚,还没想好和这个玩地下情的女朋友怎样发展。
谁知,她在取得视后的奖项后,站在台上那一刻,她被突而其来的喜悦冲昏了头脑,竟然当着台下几千人和电视里的几百万观众说,她要嫁给他。
很快,他的家,被各路手拿摄影器材的人包围,让他惊恐的是,告他违约的电话不断响起,要他赔付的巨大金额让他坐立不安。
有一个她的忠粉,听到他最喜欢的她说要嫁给一个电影明星,找到他的住地,一幢楼高三十六层的最高层。
深夜,他正担心着自己的公司能否公关过关,万一过不了关,他名下的财产够不够赔付违约金,思来想去,良久才睡着。
刚入睡,她那个男忠粉,竟然从顶层爬进他的露台进入他的家。
在他家里拿了一支高尔夫球棍,一棍向他的脑袋打来,没多久,他便发现,自己来到了这个遥远的古代。
自己的几辆名车,豪华游艇,豪华别墅,还没怎么享受过,便来到了这个古老的地方。
他不知道他上世的父母,是在享受他留下来的财物,还是在被广告商催债。
现在,自己虽然只有十八岁,便已到了成亲的年龄,这实在是太早了点。
那些十三四岁便结婚的男子,到十八岁这个年龄,已是两个孩儿的爹了。
此时,他放眼四望,之前种下的土豆已收了,没饭吃的贫民可向官府申请救济,每人分得一箩筐土豆,现在,街上已少见了行乞之人。
眼前这些泥土已被翻起,很快,又可种上可饱肚的粮食。
让人们的生活有保障,这个人便是一个好官。
展珩一边想着,一边带着豹子往回走,很快走至北路口。
走到展家庄,看到外面高高的围墙,再行走十多丈路,便听到朗朗的读书声。
这是展家在庄内开设的私塾,所有贫困者的子弟均可免费读书,成绩好的学生还有钱物奖励。
义塾里请的塾师,不是名师,也不是不通文墨的老腐儒。
是展昕找了自己的学友,有部分人长期执教,也有休沐来帮忙的,比如欧荣。
欧荣少有闲暇,但他较关心学友展昕家开设的私塾。
欧荣常抽身来助威助教,也想听听展家兄弟的高论,于是,便时常会见到他的身影。
课文设了修身、国文、算术、律法、武术、地理和历史。国文、算术采取复式教学形式,其它的课大家一起上。
展家兄妹也时常去讲课,私塾会每天专门加设一节学习堂,男孩学武功,女孩学刺绣。
贝儿教女孩子们刺绣,展珩教男孩子们学武功,展昕专门开设了一堂律法课,亲自教导律法,还教与学生修身之道,防止他们行差踏错走歪路。
私塾从一开始的五十多人,增长到一百多人,为此,展盛多建了三间宽敞的瓦房,人若再增加,也还有可上堂之地。
展珩发现学生们除了喜欢跟他学武功,还喜欢听他说故事。
“有一个老道士,他去游历……”
他把文明世界里的事,编成故事,讲给孩子们听,引导他们思考,启发他们的心智。
私塾的先生们,竟也拿着一张木椅来听他的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