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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刺客

一个时辰之后,郭竞、林歆带着其余十名锦衣卫赶到神裕大街,敲开大理寺卿吴恩裘的府门。

郭竞领了接管案件的旨意,转脸就驳回了林歆抓捕贼人的请示,要求他以青楼案为重,这反倒正中林歆下怀。得知大理寺卿受累被查后,他心里笃定那凶犯必定就藏在吴寺卿的府上,正愁单打独斗会没有搜查的借口。

相比能否抓到凶手,他更担心被人看到自己的刀在凶犯手上。

他不能向人解释自己为何会在命案前后正好身处在那片竹林,那不是他该出现的时间地点。凶犯带走了他的刀,这一时的大意若不能补救,他便可能被归为凶犯同党,等诏狱的玩意儿往自己身上招呼的时候,有千百种解释也没人会信了。

他得借着这个机会把刀找回来。

于是他以了解案情为由向郭竞请示,准备亲自去大理寺卿府上探探虚实。另外乔霁半月前被外派执行任务,现下还没回都。林歆没有助手,便想申请调个听话的千户同往,不至于在搜查时碍事。

意外的是,郭竞这个万年缩头乌龟竟会为了在吏部侍郎那里表个忠心,主动要求同去。但他又畏手畏脚,担心这案子一棍子打不死大理寺卿,不敢得罪得太过,所以只敢带十人前往,美其名曰协助搜查、不动干戈。

就这样磨叽了半个多时辰,这一十二人午时才抵达大理寺卿府门前,由上到下一个比一个心虚,仿佛不是去查案,而是去蹭饭的。

吴寺卿的老仆颤巍巍开了门,把这一行人请进府里。

大理寺卿吴恩裘家人丁不旺,但府中院子里挤的全是人。老仆见林歆挑眉,赶忙解释道:“这些是老爷的门客,平日都养在府里的。”

说话间,吴恩裘上前给郭竞行礼。他官服已去,以白衣之礼拜向郭竞,吓得郭竞连称不敢。

吴恩裘年近耳顺,近瞧着两鬓斑白,面容憔悴。他在大理寺卿一职上稳坐多年,学生众多,口碑上佳,没想到会在为官末年晚节不保,想必早已心如死灰。

林歆只扫了他一眼,就把目光转向院子里乌泱泱的人群。他开口问道:“吴大人的门客可是都在这里了?”

吴恩裘不认得他,但还是不卑不亢回了话,嗓音仿佛被刀子剌过一样涩:“回上官,除了之前出京未归的四人之外,剩下的都在这里了。”

林歆听了,不置可否。这群人里没有他昨天交过手的那位。除了他自己,他谁也不信。

林歆正准备布置行动,才想起来这回有同知大人,轮不到他说话。他一回头,眼见得郭竞都快请吴大人进屋喝茶了,只好上前两步挡住郭同知的去路,冷声道:“请同知大人指示。”

郭竞看了看这个,又看了看那个,只好说道:“那便两人一组搜查一下大理寺卿府吧——吴大人莫多心,例行公事,例行公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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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头传的旨意并未明说大理寺卿是如何和凶犯扯上关系的,但看过那满院的门客,林歆觉得吴大人八成是阴沟里翻了船。

大虞养得起门客的人家并不多,大多是喜好诗词歌赋的清贵闲人请些文人整日舞文弄墨装风雅。但吴恩裘的门客显然不是这种。绕过院子的时候林歆打眼瞧去,会武功的就不占少数。是向往江湖还是为了保命,就只有吴大人自己清楚了。

林歆此番目标明确,他要找到昨夜交过手的对手,拿回自己的绣春刀。

这案子涉及朝廷要员,京城防卫加倍森严,昨日出事后到现在一直城门紧闭,凶手跑不出祈都。此外,自大理寺卿被人举报后,一直有人盯着这宅子,并未有人出入。

因此林歆笃定那人无处可藏,大概率还在府中。就算是趁夜被转移到其他地方,拜林歆所赐的一身伤势也足够限制他的行动,找到人并非难事。

实在不行就请吴恩裘去诏狱走一遭,敬老爱幼这套在林歆这里不管用。只要刑具不往他自己身上放,不管受审的是什么身份,都不值得他皱一下眉头。

郭竞和林歆一组搜查,看起来更像是跟在林歆屁股后面捉迷藏。林歆每踹开一个门,郭竞就冒头瞄一眼,再缩着脖子屁颠跟着林歆去探下一个房间。他从未正经办过差,又何曾见过这野蛮架势。想来郭大人主动要求跟林佥事一同来访的时候,真的以为只是来喝盏茶吧。

如此往复了五六间后,两人已来到后院。院里的女眷纷纷躲避着往前跑,林歆跟没看见一样。

他大步走到东边第一间,正准备再次抬脚,突然闻到了一股再熟悉不过的血腥气。他身形一顿,不顾后面没刹住撞上来的郭竞,抽出刀慢慢走到隔壁的那扇门前,屏住呼吸不动了。

郭竞跟着他的动作也拔出了佩刀,环视一圈发现后院除了他俩,没有别的人了,不禁吞了下口水,挨着林歆更近了些。

靠着门的林歆没有听到里面的呼吸声,但血腥气做不得假,于是不再犹豫,抬脚就踹。木门应声晃开,撞到墙上又弹回来,呼扇着给来者介绍内里的景象。

林歆认得地上那张脸。错不了,昨日被他在竹林撞到时,那人也是这般瞪着眼睛凶神恶煞,划了林歆一十三道伤,顶着他的刀光劈手夺了他的绣春刀。

唯一不同的是,昨夜,这人还有呼吸。

是林歆轻敌了。两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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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短一瞬还不够郭竞伸长脖子看到里面的景象,但足以让林歆串起眼前的事实。

那人脖子上的划痕还在往外渗着血迹,有人抢先一步把他灭了口。而且看样子那暗杀者刚得手不久,尸体都还没凉透。窗户大开着,秋日的寒风直往里灌,一如想象中那杀手跳窗逃走的身影。

让林歆的心沉了底的,是死人双手保持着抓握的姿势,但只徒劳地拢着虚无。

他的绣春刀又消失了。

身后的郭竞看不见他脸上的阴郁,不耐烦地出声:“哎,林佥事,查到什么了?有人没有?”

他没有林歆高,被林歆一堵愣是没看见地上躺着的人。

林歆没有回头,但这转瞬间,声音竟染上了一丝笑意:“同知大人来看,这屋里有有趣的东西。”说着侧过身,仿佛真的要引郭竞进屋参观。

郭竞便往前挤了挤,路过林歆进了屋,眼睛还在拼命适应着屋里的昏暗。

下一秒,只看见一柄闪着寒光的长刃从他的前腹捅入,直穿肺腑。

郭竞还没来得及叫出疼,就倒下挨着另一具尸体,再也不动了。

刀跟着从林歆的左手滑落。

他俯下身,缓缓把自己的刀从郭竞腹部抽出,然后捡起郭竞的佩刀,重新捅了进去。刀柄留在凶手虚握的右手边,天衣无缝,顺理成章。

他在起身的同时扫视了一圈房间,确实不见他佩刀的踪影。

接着,他伸头看了看窗外。那后面是一条仅可一人容身的荒芜小径,通往看不见的盲区。

托郭竞的福,这次带的锦衣卫人手不够,守不住府宅的四面八方。林歆面无表情,默默给暗杀者判了个逃之夭夭。

既然刻有他姓氏的绣春刀没有被人发现落在凶犯手里,他反倒不着急了。他拿不准那刺客是敌是友,不过等他干完接下来这件事,他有的是机会跟这位刺客玩捉迷藏。

于是林歆收回飘远的目光,迈步走向前院,用身上的血迹和阴沉的脸色向众人宣布:“锦衣卫同知郭竞与凶犯格斗不幸殒命,吾已将凶徒就地正法、为上官报仇。前大理寺卿吴恩裘私藏罪犯,纵人行凶,恶意刺杀朝廷命官。来人,给我下诏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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