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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风起

那天之后,祈都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林歆和乔霁安排完锦衣卫屯田事宜后,陆续找到了三名证实见过白封和木雀的附近百姓,云墨阁的影子彻底浮出了水面。

由此,二人开始联手探访云墨阁的架构和主要首领的身份,只是进展颇为不顺。他们只查到云墨阁有情报门和暗杀门两个分支,记了些首领的代称,但完全无法对应上具体的人。案子再次陷入僵局。

郁闷之际,林歆又抽空去了两次无事医馆。一是想看看那个逞强至死的盟友还活着没有,二是想探探她究竟要查什么线索,但每次都被蓝齐绕开了话题。

“林大人三天两头往我这医馆跑,该不会真想对我负责吧?”蓝齐明显精神不济,竟还在戏谑地调笑他。

林歆一听这话就忍不住去想她褪了半身衣裳的样子,只觉得面红耳赤、哑口无言。他被堵得火大,索性咒她自生自灭,再也不去了。

在此期间,赵启志上奏辞官,说是告老养病。但林歆特地去探望过一回,发觉在画舫上一心谈论繁华盛世、将相相和的赵尚书眼里再没有了光亮。他像是个风烛残年的老人,终于看透了权力和人心,对千疮百孔的朝堂失了望。

皇宫里,济安帝为这份辞呈气得跳脚,万公公成天带人在他身后捡摔碎的瓷片。

赶在秋收时没了户部尚书,整个户部已经焦头烂额。现在兵部尚书说走就走,大将军和陛下之间缺了和事佬,本来就没有后备力量的位置又要高高空悬。新任的大理寺卿办事畏手畏脚,刑狱案件全压给了锦衣卫和刑部;吏部侍郎病入膏肓,大臣们为了人情往来,在这个位置的人选上吵得是不可开交。

“不然朕这个龙椅,也让给别人做吧!”济安帝暴怒了。

“陛下是真龙天子,大虞自有洪福齐天。”万公公不卑不亢地回道,躬身又捡起一个琉璃碎片。

但在祈都各方的手忙脚乱间,云绎子那边反而没有动静了。

守护着医馆的五个暗杀高手再没看见有刺客潜入的风吹草动,整日里只能趴在房顶上和小鸟聊天。

而这股风也被隔绝在了无事医馆之外。

“哎?金绿回的木雀哪儿去了?”无事医馆里,蓝齐不满地嚷嚷道。

“绿爷根本没回过木雀,您别惦记了。”燕飞按住挣扎着要下床的蓝齐。

“那不行,我得找他去理论,交给他办的事怎么没回音呢。”蓝齐带着狡黠地笑意推开燕飞。

结果燕飞还真不拽她了。他抱着臂看着刚勉强坐起身的蓝齐道:“行,您去吧,您能稳稳地从后堂走到前门就算我输。”

蓝齐狠狠瞪了他一眼,但刚站起身就脱力地又倒回床上。

她彻底气馁了,开始在被褥间撒泼打滚。

“哎呀……没活路啦!病人想呼吸新鲜空气都不让啊!”

燕飞凉凉地看着她道:“这五日里您每天都要这么闹个十几回,我看着都累。我说主子,你还记不记得是谁说不遵医嘱就活该挨骂啊?我怎么听着这话这么耳熟来着?”

蓝齐不动换了,趴在被子上可怜兮兮地瞟着燕飞。

燕飞早就对她这套组合拳免疫了,只顺手给她盖好被子,用比蓝齐平日里温柔一百倍的语气劝慰着病人:“您快省省吧,身体不想养好了是吧?先是落水发高烧,又是被歹人砍了一身伤,铁做的人也得休息不是?”

他看了看蓝齐的伤口,没好气地评估道:“我瞧着这伤还有七天能好,前提是您别乱动。七日之后,您爱干嘛干嘛,要去刀山火海我也不管了,行了吧?”

蓝齐彻底闭了眼睛,嘴里嘟囔道:“啊……憋死我算了……”

燕飞见她安静了,便准备去前堂看看。刚要掩上门,就听见蓝齐在里面喊:“哎!那乐溪有消息了吗?”

“没——有——”他头也不回地接治病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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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又过了五日风平浪静,可在燕飞看来,简直是度日如年。

燕飞一边承担着医馆全部的职责,一边要照看不省心的主子,急得嘴都起泡了,还得给自己开去火药喝。好在蓝齐恢复得很快,元气补回来之后,皮肉伤虽然还没完全愈合,但也不伤根本了。

于是在又一个清闲的白日里,燕飞终于能在蓝齐午睡时舒一口气。

“医馆被砸的桌椅损失惨重,还好上次给绿爷送信的时候提了一句。他一心疼主子,估计下个月的租金能给全包咯。”燕飞靠在椅子上,把长腿伸到柜台桌面,嘴里叼着根毛笔,百无聊赖地边翻账本边嘟囔,“唉,欠绿爷的人情怕是十个医馆也还不完啊。不然……等主子病好了,把她送去赌坊当荷官吧!”

想到蓝齐气呼呼地在永乐拍着桌子发牌的样子,燕飞不禁“嘿嘿”乐了出来。

就在这时,医馆门口的铃铛又清脆地响了起来。

燕飞一个鲤鱼打挺,换成了正襟危坐的姿势,嘴里招呼着:“这位客官,您哪里不……嗯?”

他抬头没看见人影,但大门虚掩着。

他挠了挠头,起身准备去关门,却低头看见门口停着一只木雀。

燕飞立即警觉地扭头看了看路上行人,没人注意到医馆这小小的不寻常。

他犹豫了一下,弯腰捡起这只木雀,摸着上面的花纹,惊讶地发现竟是给自己的。

他打了个响指,一个暗杀门兄弟就轻轻落在他身后,悄声汇报道:“送木雀的人戴着斗笠,看不清脸,已经有兄弟去追了。大人可要把人捉回来?”

燕飞略带沉吟,摇了摇头道:“不必了,告知我他的去向即可。”

然后他把木雀揣进怀里,回头看了看毫无动静的后堂,便关好大门走回柜台后面,小心翼翼地拆开木雀的肚子,取出其中的纸条读了起来。

半炷香后,他骤然起身,撞倒了椅子,手里还紧紧捏着那张字条,神情里满是不可置信。

这时,蓝齐的声音隔着后堂门懒懒地传来:“……外面怎么了?”

燕飞被吓得手一抖,赶紧定了定神,才缓声答道:“……无事,是我不小心踢翻了椅子。”

后堂没有动静了。

他舒了口气,轻轻扶起椅子又坐了回去,拧着眉把字条上的墨迹读了又读。

过了一会儿,追踪送信人的兄弟回来了,低声汇报道:“是江湖高手,在西市大街跟丢了,但看着没有敌意,确实像是咱们云墨阁的人。”

燕飞挥了挥手让他退下,未发一言。

直到日头又偏西了一个时辰,他才像是下定决心,再次站了起来。

他把木雀藏好,烧了纸条,然后轻轻敲了敲后堂的门。

“进来吧。”

他调整了下神情,伸手推开门,但在进门前又迟疑了一瞬。

蓝齐正半靠在床上读医书,听见动静随意地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什么事?”

燕飞迈步进门,低声道:“主子,我刚收到木雀来信,说‘烛阴’明日会在月华阁顶楼的清风座等着主子。”

蓝齐闻言,放下手中医书,露出脸上沉吟的神色:“哪里来的消息?可有说所为何事?”

燕飞答:“纸条我烧了,传信人是‘烛阴’身边的人,说是……‘烛阴’不满最近祈都异动,想约主子谈谈这背后的阴谋。”

蓝齐低头思考,手指摩挲着发尾,刚好错过了燕飞脸上一闪而过的不自然。

“‘烛阴’啊,”蓝齐低声喃喃道,“我只知道他是在我之前的云墨阁三把手,暗杀门前任掌门人,至今仍卧底在朝堂,却从未有机会认识一下。”

她在心里盘算着。

在这个时候约我见面,难道他也察觉了云绎子的异常?如果当真如此,倒可以借机联手铲除云绎子的势力。

就算他不愿意为此出面,我也可以和他探讨一下进来朝中的变局。而且听说他和师父的关系颇佳,或许可以问问师父的行踪,探探师父到底是个什么态度。

蓝齐心念电转,转瞬间做出了决定:“明日什么时辰?”

“未时。”

“我知道了。明日我自己去,你看顾好医馆即可。”她活动了下筋骨,吩咐燕飞道。

燕飞道了声“是”,埋在阴影里的脸上看不清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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