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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十七章 谁是贼?

黄一诺赶在最后一丝光亮消失前回到家里,刚进院子就被厢房里的老爹给逮住了。

“一诺,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你娘都准备找你五叔去寻你了。”

黄一诺嘻嘻一笑,迅速将手上的东西放墙角,为了让他爹放宽心,跑到床边俏皮地眨了眨眼。

“爹,你别担心,我摘完野菜回来,在村后小溪洗脸时意外抓到一条大黄鳝,我就想,这玩意给爹您吃可补了,而且黄鳝是个稀罕宝贝,我多抓点说不定还能去县里换回些钱呢,所以我就去砍了几条竹子给耽搁了。”

黄怀礼都被他突如其来的搞怪弄得微微一愣,随即都愉悦的笑了起来,这小子年纪轻轻就知道为家里分担,这份心意让他很是动容。

虽然他心里并不怎么看好儿子这黄鳝生意,却也没反对。

彩衣娱亲,看到爹愁闷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容,黄一诺也觉得倍有成就感!

“爹,我去帮我娘搭把手,您好好歇着。”黄一诺对黄怀礼说了声,蹦蹦跳跳着出去了。

灶房里就点着一盏豆油灯,火光摇曳,只能模糊地看见屋里身影在活动。

挨着墙角的地方,早上搭建的临时小灶炉,赖氏把柴火塞了进去,刚刚点燃,就冒出了强烈的火光。

赖氏下午在家也没闲着,不仅把施工垃圾都清理干净,还出去拢了一大捆祡禾回来。

“一诺,你怎么来这呢?这儿烟大你快回屋坐着,再等会儿就能开饭了。”赖氏见他走进来道。

“我不怕,我就想过来看娘烧饭。”黄一诺笑眯眯说道。

“嗨,这有啥好看的?你大云婶子新舂的大米,咱夜里熬煮点稀饭,你桂花婶子上午拿了鸡蛋和干辣椒过来,待会粥好了,再弄个干辣椒炒蛋给你们爷俩下粥!”赖氏说道。

想到辣乎乎的味道,口水就忍不住要流下来!

黄一诺摇了摇头,“娘,今晚不炒鸡蛋,不是说好了鸡蛋留着给爹水煮么?再说了,我爹那伤口不宜吃太辣,刺激呢!”

赖氏恍然,“那怎么办?”

黄一诺将篮子推到她面前,“等会粥咆哮了就把野菜放进去,我下午可挖了不少野菜,足够我们吃两天咧!”

赖氏接过竹篾篮子,又找来一面簸箕放地上,簌簌簌地把篮子倒了个底朝天。

“荠菜,婆婆丁,秋葵……哎呀,好新鲜的松茸!”赖氏一样一样的拣着,脸上露出惊喜的表情,尤其是那一大堆的松茸,饱满肥嫩。

突然想到什么,赖氏抬头一脸紧张地盯住黄一诺:“一诺,你……去了后山树林啦?”

黄一诺点了点头,笑道:“田埂上别说野菜了,野草都快被人给拔光了,就去村后树林碰碰运气,嘿嘿,我运气真不赖!”

“哎,你这孩子……”赖氏不知道该说他啥,一脸后怕道:“明天不许再去了!”

“为啥?”

“那后山树林不干净!村里男人都得结伴进去的!”赖氏说道。

“有啥不干净的?无非就是林子大了点,容易迷路而已!”黄一诺有点不解道,“再说了,那里野菜可不少,往里去更是有松茸呢!”

“你就别问那么多了,听娘的话,往后别再往那里去,娘不会害你的!”

后山树林深处有一座土窑,听说十几年前那里还烧土砖呢,后来也不晓得发生了什么事,土窑突然就塌了,好几个人没来得及逃就那么被活埋在里面。

从此以后,

那土窑就没人敢去了,听说还经常闹鬼!

后来,村里谁家小孩夭折了,用草席包着丢去土窑里,那片树林连接着盘龙山脉,野兽也经常到土窑附近觅食,年久日深,那一带就更没人敢过去了。

就是村里的壮年男人,也得青天白日三五成群结伴才敢进去,即使这样,大家都不敢太往深处走!

前几日儿子病得要死不活,婆婆就放话说了,挨不过去就趁早用草席裹了从后门送去土窑……

这些事,赖氏决计不会跟儿子说的。

黄一诺眼见母亲的神情就知道,再如何追问也是问不出啥名堂来,也不强迫。

蹲下身来,跟母亲一起在小灶炉旁借着火光挑拣野菜。

这些菜他都在溪流里洗过的,用水再淋洗一下,就可以剁碎下锅,所以弄起来一点都不费工夫。

母子俩一边拾掇野菜和松茸,一边低头小声合计着。

荠菜有点偏老,口感会有点苦,赖氏便将荠菜冲了一下水,揉掉里面的苦水,剁碎了,然后均匀摊开在簸箕上风干。

风干的荠菜沫子,回头包饺子,做荠菜粑粑,或者直接用辣椒酱拌着吃,都是一道非常下饭的小菜!

新鲜水灵的婆婆丁洗干净剁碎,再洗了两个松茸切成薄片,和黄鳝段一起放入沸腾了的粥里,往里面搁了点盐,用锅铲轻轻搅拌均匀,再盖上盖子。

黄一诺鼓捣着荠菜对赖氏道:“娘,这荠菜沫子差不多了,我回屋去把大云婶子送来的辣椒酱取来拌荠菜啊!”

“嗯。”

不大一会儿,黄一诺就回来了,手里拎着一只灰色的坛子,可脸色并不太好看。

“一诺,你怎么啦?”赖氏凑了过来问道。

“娘,你看看这坛子!”黄一诺把坛子递给她。

赖氏还没接过来,一眼就看到坛子的坛口和坛身粘着的辣酱,她把坛子接到手里一掂量:“哎呀,怎么轻了这么多呢?”

黄一诺气鼓鼓地咬着唇,一双眉头皱巴在一起,不吭声。

赖氏忙地揭开坛盖,一股辛辣气味冲出来,熏得她捂着嘴往边上打了个喷嚏。

再次转过头来,借着火光她看到坛子里面的辣酱,都快要见底了!

“这是怎么回事啊?”赖氏抬起头来望向黄一诺,一头的雾水!

“哼,还能怎么回事,下午有贼溜进了我那屋呗!”黄一诺气闷道。

他刚才一进自己厢房,就察觉到不对劲。

屋里明显有翻过的痕迹,鸡窝那边的稻草都被掀开了,老母鸡也不见了。

他听到头顶传来咕咕咕的叫声,抬头看见那只老母鸡一副惊恐不安的样子蹲在房梁上,歪脑袋瞪眼睛的,吓了他一大跳。

“啥?咱家遭贼啦?”赖氏一听这话,脸上也变了色,说话都有点结巴:“那、那、那你桂花婶子送来的那些东西……”

“那些东西被我事先藏起来了!”黄一诺说道。

中午的时候他不过是想着有备无患,把鸡蛋蘑菇干啥的全给藏起来了。

“藏起来就好!那只老母鸡……”赖氏都不敢看着儿子的眼睛,弱弱地问道。

“老母鸡还在。”黄一诺说道。

不过,那贼既然进了自己屋里,就肯定发现了老母鸡,这次没能抱走,指定是老母鸡飞上了房梁,一时没逮着又怕惊动了隔壁屋的老爹,所以老母鸡才暂且逃过一劫。

老母鸡肯定是被盯上了!

这坛辣椒酱横竖不是什么稀罕物,他本以为不会有人偷,没想到还真是贼不走空啊,一点也不挑拣!

赖氏咬着唇,好半晌都不知该说啥好,灶房里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只有锅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响,气泡混合着野菜和松茸的香味,缓缓弥漫在空气中。

过了好一阵,赖氏低声询问黄一诺:“一诺,你估摸着,这是……谁干的?”

“哼,还能有谁,肯定是老黄家人呗!”黄一诺没好气道,而且四叔黄怀智的嫌疑最大!

“下午,就四叔来这边了,他的嫌疑最大……唔……”黄一诺的话才说了一半,就被母亲给捂住了嘴。

赖氏紧张地扫视门口方向,压低声对儿子道:“捉贼捉赃,这种没有证据的话,若是被人听见传到你四叔耳朵里,不得了!”

四弟的名声,在村里素来都不太好。

好吃懒做,偷奸耍滑,赖氏记得自己生完大女儿正躺床上养月子那会,荷儿外婆送来一碗鸡汤就搁在桌子上。

荷儿外婆去村口池塘洗尿片,她这边正半躺在床上侧着身子给闺女喂奶,那边黄怀智挨着墙角溜了进来。

她不是没发现,可是不好意思喊出声。

四叔子黄怀智那时还没娶媳妇,只是个半大小子,她自己又是撩开了衣裳喂奶,这要是惊动了其他人,事情捅出去谁脸上都不光彩。

她忍着不啃声,也不敢往那边扭头,只盼着黄怀智好歹能给自己留一口,好给荷儿下奶。

可谁晓得,他楞是喝得一滴不剩!

像类似这样偷食的事情,黄怀智做的多了去了!这辣酱好歹还留了个坛子底,鼓捣鼓捣勉强够拌荠菜沫子的!

赖氏把手从黄一诺嘴上拿下来,叹了一口气,转身开始拌荠菜沫子。

黄一诺跟在后面气得直翻白眼。

“娘,我们可是受害者啊,这净身出户都揭不开锅了,婶子她们好心送点东西过来,被人给惦记上了还不让说,这口气实在咽不下啊!”

“咽不下也得咽!”赖氏红着眼眶道。

“你爹现如今这副样子,家里的担子落在咱娘俩身上,往后日子还长着呢,保不齐有啥事得仰仗你爷和几个叔伯帮衬,撕破了这脸皮,都在一个院子里进出,对谁都不好!”

黄一诺沉默了。

在这个落后闭塞的山村里,一个家的顶梁柱垮下去了,留下的女人再能干,在很多事情上也都要落下风!

但是,黄一诺此刻的沉默,并不代表他就此退却和让步!他一定会寻到其它机会,让那个贼现出原形!

这一次偷东西尝到了甜头,必定还有下一次,哼,只要他敢来,就要他好看!

一顿夜饭,在这种沉闷的气氛中吃完了,洗了个澡,黄一诺回房从里面把门关紧,又拿一根木棍抵住,才爬上了床。

前院,四房黄怀智的屋子里。

黄怀智打着饱嗝靠坐在椅子上,嘴里叼着一根茅草在剔牙缝。

双脚泡在热水里,刘氏挺着肚子艰难地蹲在他身前,给他洗脚。

“芳儿爹,你真能耐!搞到那么一大碗的辣酱藏在屋里,往后我们下饭都有滋味了!”刘氏一脸崇拜地看着自己的男人,真是越看越稀罕!

“那是,也不看看我是谁,只要老子想要,就没有搞不到手的!”黄怀智一脸的得意道。

突然想到什么,眉头又皱了起来,“傻胖屋里还有一只老母鸡,本来想抱回来炖汤的,娘的,那畜生太能飞了,嗖一下就飞到房梁上,还差点被它啄了眼睛!”

“啊,你眼睛没事吧?快让我看看!”

刘氏顿时紧张起来,起身就要打量黄怀智的眼睛。

自家男人这张脸,真叫一个好看,要是被啄坏了,还了得?

黄怀智却并不领情,一把挥开刘氏的手,瞪了她一眼,“瞎急什么呢?那只母鸡回头还得想个办法,太久没吃肉了,馋!”

刘氏放心地蹲了回去,接着给黄怀智洗脚,边洗边神秘兮兮说道:

“今天桂花和大云去三房那边就从这过去的,我躲在窗后看着她们都拎了好些东西!辣酱和母鸡不说,其它东西指不定都被三嫂给藏起来了!”

黄怀智冷笑了一声,“真没看出来啊,三嫂平时看着没啥心眼的一个人,今天才分出去就晓得护食了!就算她藏得再深,掘地三尺我也得把东西给刨出来!”

“我相信,我男人就是能耐!”刘氏笑眯了眼。

“少废话,水都凉了,给老子把脚擦了,困死了!”

“好嘞!”刘氏利索地给他擦好了脚,又把两个熟睡中的闺女往床里面推了一些,腾出一大片地方让黄怀智躺下。

刘氏就着黄怀智的洗脚水随便洗了下自己的脚,脱掉衣裳也钻进被窝里。

黄怀智仰面躺着,心里在琢磨着如何把那只老母鸡给搞到手,突然,他下身的某个玩意就被刘氏给搞到手了。

黄怀智身体绷紧了下,扭头瞥了眼贴了过来的女人,没好气道:“你这婆娘,又想鼓捣啥?”

刘氏目光腻巴巴地望着他,嗫嚅着道:“那啥……自打上个月那次后,你都没再碰过人家了,今夜就……碰下呗?”

黄怀智翻了个白眼,“没力气!”

“怎么就没气力咧?”刘氏满心的委屈。

因为有了那碗辣酱,自家男人可是扒拉了两大碗饭呢。

黄怀智却懒得搭理她,直接把她那只手抽了出来,“再有个把月就要生了,怎么还不安分呢?睡吧睡吧,有力气留着明天洗衣做饭!”

撂下这句话,黄怀智翻了个身把背对着她。

刘氏委屈地咬着唇,巴巴地盯着他的后脑勺,在心里叹了口气,也只得翻了个身睡去了。

这边,黄怀智的脑子里却是一片清醒,眼前又浮现赵长腿那风韵身姿,心里怪痒痒的。

就这样,辗转反侧胡思乱想了好一会儿,才总算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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