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枚戒指

“这个……客官……我不敢说！”

老船夫很快就意识到老陈的口气，有些来者不善，顿时吓得脸色都变了。

老陈一听，心想这个老船夫话里有话，想必他应该知道些什么，只不过迫于某种压力他不敢说。

那既然如此，不妨换一种方法再来试一试，说不定对案情会有所突破。

“老人家，你不要怕，我们几个也是官府的人，你只管照实讲，有什么事情我们给你兜着！”

说完，老陈掏出了一张腰牌，上面清清楚楚的“仵作”两个大字，就说明了他的官方的身份。

老船夫将信将疑地缓缓地把那腰牌接了过来，然后凑到鼻子的跟前，小心翼翼地嗅了嗅，“这……可惜老夫不识字，不过既然客观这么说我也就不会怀疑。因为像我们这种驿船，只有官家的人才能够差使。况且我已经拿了定金……”

“那既然如此，你就照实讲吧！”

老陈觉得这个老船夫的心理防线已经有所松动，就趁热打铁地问他。

“实话告诉你我还是听说的，咱们这些跑江湖的，认识很多人，他们干什么的都有！不过这个事情到底具体有多少人，我也只是听他们说而已！”老船夫叹了一口气说道。

“听说这条船上的人，都是从海外过来进贡的，只可惜还没上岸就被杀了！”

老陈他们已经事先得到了一些关键证据，确认的确是为歹人所害，但是还需要到海外去获取一些证据，这样才能够完善整个证据的链条。

“我有个消息，你可当不得真，我也只是听说而已！”老船夫突然像想起了什么，对老陈说道。

“好啊，老人家，你辛苦了！”

老陈心里一喜，又掏出一个铜板硬塞到老船夫的手里，老人家的脸顿时笑成了一朵花。

“后生可畏呀！那好，我今天就豁出去了，实话告诉你吧！你说的这个朝贡的船我是知道的，而且他们的直接死因，我也是听说了。”

“哦是吗？”

老船夫点了点头说道：“听说他们的直接死因和一块船牌有关！”

“船牌！”

“是的，就是因为这块船牌，这个朝贡使团闯的大祸，就全部被杀了！”

“那这块船牌是？”

老陈一听不由得抽了一口凉气，心想是哪个歹徒，居然一块小小的船牌，要对他们整船的人下死手，这也太丧尽天良了吧。

“遣唐使……”

“遣唐使？你是说船牌上就是这三个字？”

老陈一下子呆住了，眉头又紧紧地锁了起来，照常理来讲，单单这三个大字就居然招来杀身之祸，这在平时是非常荒谬的。

但是，目前的时局很微妙，也不由得他不信。

“我也只是听说，你可千万不要当真！”

老船夫手里紧紧地攥着那只铜板，两只老眼却紧紧地盯着老陈，时刻注意着他的表情的变化。

既然老船夫说自己是个大老粗，目不识丁，那他肯定不知道这三个字的意义。

老陈却有很深刻的理解！

原来，在朝堂之上的武则天当女皇帝，只差一步之遥，她随时都有可能会找个借口，把她的那个傀儡儿子唐睿宗李旦赶下台。

可是，这个老奸巨猾的女人，还是非常清楚，作为女人走上最高统治权位的风险。

她还需要做足够的准备！

至少在目前，她还必须要做。

老陈心里清楚，

他目前所处的是685年，距离武则天真正做皇帝还有五年的时间。

这个女人还没有真正的准备好，也就是天下的人心还需要进一步的收紧。

如果真的是因为这只船牌招来了杀身之祸，倒也是可以理解的。

因为改朝换代，马上就要发生了。

前朝的任何旧东西，都是新朝的最高统治者所忌讳的。

想到这里，老陈仰天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当他跳下花花奶牛的时候，发现老船夫还呆呆地站在他的旁边，就连忙对他说道：“老人家，你先去忙吧！”

“好的好的，多谢客官！我刚才说的你只当听听就好，千万不要当真呀！”

老船夫转身离开之后，老陈却没有像上一回一样，立即回到船舱休息，而是又陷入了沉思。

如果老船夫说的是真事，那么确实一块小小的船牌就会要了朝贡使团成员的命，因为这是不折不扣的逆鳞！

对于一个处心积虑想当皇帝的女人来说，只要发现一丝一毫对她尚未有所不利的苗头，那就一定会下死手，绝不会手软的。

对于武则天的手段，老陈是知道的。

她在当皇后期间的两个对手，王皇后和萧贵妃的下场就非常凄惨。

甚至连她自己的亲妹妹，和她的皇帝老公有过一夜情，她也差点把自己的妹妹给弄死了。

后来，如果不是念在自己的姐妹血亲，那么武则天一定会让她妹妹随王皇后他们而去的。

此时此刻的武则天，已经是大唐王朝的天后，她的老公唐高宗李显去世之后，整个朝堂上下，就再也没有能够对她形成约束的势力了。

在这一时期的朝贡的各个国家，早已经知道了大唐帝国的风气的变化，所谓的遣唐使，就偷偷的变了名号。

或者干脆没有什么名号，只是过来进行朝贡贸易的。

如果真的因为这只船牌而引来杀身之祸的话，那就说明这个案件基本上已经水落石出，幕后的指使者就直接指向最高当权者的武则天本人。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对于武则天来说基本上没有任何约束力。

这个朝贡使团的凶杀案，就没有侦破的必要了。

可是，为什么上边心心念念地，要派他们到海外去调查此事呢？

听坊官说起过，这件事情由大理寺主管，甚至不让主管外交事务的礼部牵涉进来，这就说明老船夫刚才所说的这个缘由，可能也只能够由于道听途说罢了。

武则天再无聊也不会无聊到这种地步，把他们这些血气方刚的仵作，派遣到万里之遥的地方。

因此，于情于理老人觉得还有其他的可能。

在这条河道之上，的确是存在着打家劫舍的匪徒，那么他们应该就知道朝贡使团，通常会携带大量的宝货，这才会大开杀戒的。

然而，他们前期经过调查，却没有任何关于打家劫舍的匪徒的证据，哪怕是片言只语都没有收集到。

这在他几十年的侦探的生涯之中，的确是有些不同寻常。

他之前曾经协助警察办理过数不清的案件，也有些匪夷所思的地方，不过最后都能够找到合理之处。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绝对没有完美的犯罪。

一个精明的侦探或者是警察，只要勤于思考，勤于分析，勤于调查，就一定能够找到犯罪嫌疑人的破绽的。

要说完美的犯罪，至少他老陈是不认可的。

想到这里，老陈的心情稍稍好了一些。

他觉得有些累了，就牵着花花奶牛正准备返回船舱，好好休息一阵子再说。

突然之间，海船的周边泛起了浓雾，很快就把整条海船严严实实的包裹了起来。

老陈约莫能见度不超过两米，几乎到了寸步难行的地步。

他心里一惊，不过很快就冷静下来。

因为在这大河之上，各种怪异的气象情况都有可能会遇到。

随着浓雾的泛起，老陈渐渐的感觉到一阵头晕目眩，这种窒息的感觉，让他想起了几十年前的一起案件。

记得在那起案件的侦破过程之中，老陈差点丢了性命。

以至于他后来都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做什么事情都是小心翼翼的，胆子也越来越小。

所以，在刘满和刘意两个丫头片子的面前，他刻意隐藏自己男子汉大丈夫的锋芒。

“这雾气有问题！”

老陈的呼吸随之也变得急躁起来，他感觉这浓雾很是不简单。

因为他不仅仅呼吸困难，而且已经出现了幻觉，两条腿渐渐地没有办法支撑起他那高大的身躯。

在仅有的意识之下，他看到了自己的周边，突然出现了很多黑影，这些黑影渐渐地围成了一圈，把老陈牢牢地堵在中间。

“你不是想找我们吗？”

“你一定要给我们报仇呀！”

“你知道杀死我们的是谁吗？”

那些黑影的面目突然变得清晰起来，当老陈看清楚他们的样子的时候，不由得后背发凉，毛骨悚然。

原来正如他们所说的，这些黑影就是朝贡使团的遇难者。

老陈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他不由得弯下身子，使劲的大口呼吸，同时又吃力地抬起头看着这些黑影。

“我知道你们是朝贡使团，你们是万里迢迢从君子国而来。但是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把你们给杀害了！我们大唐天朝，朗朗乾坤之下，岂能容得下如此罪恶的事情发生。所以，我决定到你们的国度好好的调查一番！”

听了老陈的这一番话，那几个黑影顿时变得友好了一些，脸上的表情就说明了这一切。

让老陈感到诧异的是，跟他说话的是个三眼怪人，从这个人的打扮上来看，至少是个上流社会。

“我是君子国的王子莫德，我带着我的新婚的王妃，万里迢迢来到你们大唐天朝，想阅览一下你们天朝的风光，只可惜天公不作美，我们被人给暗算了，你可一定要给我们报仇呀！”

老陈有些疑惑的，看着眼前的这个自称君子国王子莫德的三眼怪人，他没有办法一下子确定这个怪人是人是鬼。

但是事已至此，已经不重要了，他觉得有必要了解更多的东西。

“如果你们真的是被奸人所害，那你算是找对人了，我就是仵作！专门为这件凶杀案，到你们君子国去做调查！”

“那真的太谢谢你了，为了表达我的谢意，我们这次带了很多宝货，可以送你一两件，价值连城的宝贝，让你这一辈子吃穿不愁。”

老陈一听连忙摇摇头说道：“王子千万不要客气，这只是我分内之事。我大唐王朝向来开门迎客，都只愿意和正人君子交往，对于那些魑魅魍魉是绝对不会客气的。”

由于不敢确定对方究竟是人是鬼，老陈只能够把话说得再冠冕堂皇一些，想把他们给稳住，然后再做决断。

“那既然如此，就真的感激不尽！不过我可要告诉你，你的那个上级是个大贪官，他们在调查我们的时候，尤其是在查验我们尸体的时候，私自把很多保护给侵吞了。如果你能够找到这些，你可以上交给国家，也可以自己拿做你自己的报酬。但是你一定要为我们报仇！”

“这个你尽管放心，我一定会为你们报仇，为你们找出真凶，这样就会给两国带来真正的和平。”

老陈刚刚把话一说完，突然伸出手来，试图抱住对方，却发现自己扑了个空。

因为这些黑影，只是单单是一团的浓雾而已，哪里有什么王子和王妃？

可是刚才说的话，自己明明是听得清清楚楚的，根本就不像是幻觉，老陈感到事情越来越疑惑，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

随着自己阅历的增加，随着年龄的增长，老陈也越来越不相信这个世界上有什么鬼神，即使是遇到疑似的情况的话，也通常都能够从科学找到合理的解释。

难道这真的是幻觉而已？

这一次，他却没有太大的把握。

很快，这团黑雾就渐渐地散去，可见度又渐渐地恢复了。

老陈茫然地站在甲板之上，再环顾四周，却没有发现一丁点的异常。

就在他感到有些失望的时候，却猛然看到，在刚才黑影的位置处，好像有个东西在闪闪发光。

老陈大吃一惊，连忙三步并做两步，就把这个闪闪发光的东西给捡了起来，他这才注意到，这是一枚纯金打造的戒指。

只见这枚戒指的最上面，镶嵌了一块宝石，从宝石的成色来看，是世间罕有之物。

让他尤为惊讶的是，在宝石的外表面居然刻了几个字，不过他并不认识。

因为这些字，和他在帖子上所看到的那些字，都是同一种文字。

老陈拿着戒指，满是惊讶地仔细端详起来，很快他越发讶异。

原来，当他慢慢地转动这枚戒指的时候，却发现戒指表面上的文字发生了变化，而且也闪出了他心心念念的两个字……莫德。

“难道这是莫德王子的戒指？刚才的确是他的鬼魂？他把这枚戒指留在这里，想必是作为一种重要的品质给自己，或者是作为一种贵重的礼物和报酬给自己？”

老陈紧紧地攥住这枚戒指，心里的问号却是一串又一串的，他的浑身上下很不是个滋味。

渐渐地，他不相信鬼魂的心理有点动摇了，难道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魂不成？

老陈使劲地眨了眨眼，又拼命的摇着头，他攥住戒指的手，甚至有些生痛，这才意识到，这的确不是幻觉，而是实实在在的东西。

“不管怎么讲，这是个非常重要的物证……这枚戒指就是一个非常重要的物证。”老陈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小心翼翼地把这枚刻有莫德两个字的戒指收了起来。

刚才所发生的事，他不敢肯定是幻觉，还是实实在在的。

但是，捡到这枚戒指的事情，还是先不要告诉刘满和刘意，因为他觉得此刻时机非常的敏感，

老陈自认为不是贪财之人，他以前曾经协助警方侦破过很多涉及到巨额钱财的案件，完全有机会有条件占点便宜的，但他最后都没有那么做。

至于，这枚来路不明的戒指，出现在他的面前，也许只能够用一个解释，这就是天意。

经过刚才的这一番折腾，老陈确实感到有些累了，他牵着花花奶牛进入到了船舱，

然后，从怀里掏出那包卷宗，对照刚才老船夫的话，还有那个不知道是真是假的黑影所说的，又仔细的核对了起来。

很快，他就发现了一些让人匪夷所思的地方，老船夫所说的杀人越货的事情，游戏是几个月大的婴儿被残忍杀害的情节，在这卷宗之中都有记载。

大致上和老船夫所描述的是差不了多少，虽然不能说是一模一样。

老陈有些累了，他站起身来正准备关上舱门，就听到外面的甲板之处传来一阵，乒乒乓乓的打杀之声。

从声音来判断，应该不止一个人，至少有十人以上。

随即，老陈又听到了有重物倒地的声音，又发出一阵沉闷的剁砍之声。

好像是肉摊上的肉贩子，举起尖刀在用力地砍骨头。

“不好！”

老陈的脸色一变，连忙把那些卷宗又塞进怀里，找了个安全的位置藏了起来。

因为，这一次他确认不是幻觉，有三把明晃晃的飞刀，几乎在同一瞬间飞了进来，然后像上一次一样稳稳地扎在花花奶牛的屁股之上。

老陈的心里，突然升起一阵莫名其妙的滑稽的感觉，如果花花奶牛是个活生生的生命的话，一定会为自己的命运感到悲哀的。

这三把飞刀，可是替自己的主人挨的。

因为那个位置，恰好是老陈刚才坐过的位置。

老陈如果动作慢一点，恐怕就有他受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