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嚣张

布伽没去理会这些闲杂人等，蹲在地上，擦去月季脸上因害怕掉落的眼泪，心焦的宽慰着，“月季，快起来。有我在，谁也别想欺负你。”

梁侧妃面带讥讽，太子妃这话是多大的口气！皇宫里只有一个主子，那便是皇帝！

梁侧妃见堂堂太子妃竟真如传闻那种的那样不知事，嘴角的笑意在脸上散开，嘴上也没闲着，故作贤惠的在一旁劝诫，“太子妃，国有国法，宫有宫规，宫规不可因一个宫婢而废。”

布伽自小在边关长大，从来没见过这般欺负人的‘破规矩’，她自小在布家的宠爱中长大，所见之人皆是豪爽义气。

如今她不过是起晚了些，面前这从未谋面的妃嫔们竟就想要月季以命相抵，她向来也不是个好脾气的。

月季怕拖累布伽，正浑身颤抖着要服罪，布伽忽然起身，挡在月季身前，她怀着滔天的怒意，正对上了梁侧妃的一双眼睛，“宫规难道比人命还大吗？”

布伽到底是武官之女，虽只有三脚猫功夫，但擒拿一般小贼小匪也是手到擒来。布罡自小便教育布伽，‘爹逼着你学功夫，不是要你去欺负人，只是要你有自保的能力。’布罡更常说，‘刀剑的剑锋要向外，不可拔刀指向大单的百姓。’

布伽紧握着手中的筷子，手指微颤，若她想，今日在她面前的女眷们，谁也近不了她的身。

明明娇俏亲切的太子妃方才还是一张纯真无害的笑脸，顷刻就变了面目，该死的压迫感迎面而来。

梁侧妃被吓得后退了几步。被太子妃怒色吓住的还有嫔妃们，石美人见梁侧妃也不敌，向布伽示弱跪在布伽面前，“娘娘，宫规不可废。”看似示弱，实则逼迫。

两边正僵持不下，月季微微仰头，握了握布伽的手。月季太清楚布伽的性子，她知道布伽今日为了她什么事都做得出来，月季此刻已经颤抖得不成样子了，却还哆嗦的拼命对布伽摇头，“阿布，不要。”

沈才人得了梁侧妃眼神，指着月季厉声责骂，“来人，把这宫女拖下去！身为灵云宫内侍，竟敢直呼太子妃名讳，此乃折辱皇室，为大不敬之罪！”

月季惊恐的求饶，“是奴婢的错，请娘娘们赎罪。”

沈才人话音刚落，众妃嫔随侍的太监们便浩浩荡荡围了上前，伸手就要上前招呼，布伽一脚踢翻了最前面的太监，连带着倒了一片。

太监们被布伽踢了之后，才如梦初醒的愣在了一旁，再不敢上前去。他们也是刚受召进殿，一进门他们一群人就被太子妃娘娘一脚踢了个底朝天。

宫中从未有娘娘妃嫔这般行事，宫中谁也都知道太子妃家世显贵，一招不成，太监们顺势跪在地上，不然再去招惹布伽。

月季都这般了，还提醒着布伽不要惹事，布伽瞧了一眼月季，终究还是忍住了没往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身上招呼。

布伽忍了又忍，终究还是吞下了火气，瞪着梁侧妃说道，“把这些不知道从哪来的泼妇都给我轰出去！这些人的脸都给我记清楚了，谁敢放她们进来，我打断谁的腿！”

话是说给宫人们听的，可却是对着面前的这群女人说的。

若是布伽今日夹着尾巴做人，没这般张扬跋扈，梁侧妃等人反而会惧太子妃三分。可今日布伽虽强咽下了口起，行事却霸道非常。

梁侧妃等人此刻都有一个共识：太子妃是个极好对付、没什么算计的，完全是一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蠢货！

在皇宫这样一个杀人不眨眼的地方，即便有家世护佑，横冲直撞、无视礼法就是嫌命长了！布伽外强中干，众嫔妃此刻对太子妃便再没什么忌惮。

梁侧妃从妃嫔们的维护中闪身而出，说话间彷佛已经胜券在握，“太子妃，这里是皇宫，不是你的柱国府。满宫上下，能凌驾于宫规之上的只有一人，但这人显然不是你。”

月季听明白了此话的分量，她甩开了布伽的手，对着众人跪地求饶，“今日全是我一人之过，四十杖我领了便是，请各位娘娘高抬贵手，莫要为难我家太子妃。”

布伽心下一揪，一把拉起月季，命宫人好生看着月季不许她跪！

入宫前宫规布伽确实没学好，可单商锦也是皇宫出去的人，她与单商锦相熟数年，从来没在单商锦那听过一句规矩压死人命的话。

布伽一向不喜欢动嘴皮子，看向这个什么狗屁梁侧妃的眼神满是不屑，“别拿宫规糊弄我！今日只要有我布伽在，谁都别想动她一根手指头。”

要搁寻常妃嫔身上，面对这么多女眷的相逼，就是一人一口吐沫星子，也能被羞辱得无颜相对了。即便遇上那种脸皮厚壮的，宫人也早该轻而易举的将其拿下了。更何况梁侧妃一口一个‘皇帝’，一口一个皇权的净往布伽头上扣‘忤逆’的屎盆子！

在梁侧妃看来，太子妃此人，实在粗鄙不堪、蛮不讲理、恬不知耻、藐视宫规！

可即便如此，布伽也到底还是皇帝亲封的太子正妃，妃嫔们自知无权治太子妃的罪，更不可能命宫人殴打太子妃。只好退一步将这正规矩的活交给专业的人干。

难道这么一个不遵礼法、藐视皇权的太子妃，还能在皇宫里这般肆意猖狂？

梁侧妃自信满满得吩咐身旁宫人，“来人！让宫正司过来拿人！等一下，去请母后过来。”

梁侧妃得意的瞟了眼布伽，今日之事，即便不能治太子妃个藐视宫规之罪，也能治她个包庇之罪！

太子妃入宫第一天便惹下这样大的祸事。即便太子妃的父亲再是朝中重臣，可太子妃面对皇家嫁到宫中，那也得低着头、夹着尾巴做人！凭太子妃这做派，怕是连她那靠山老爹，也得跟着一块被君王不喜、备受猜忌！

梁侧妃的算盘打得十分响亮。

石美人在一旁得意向梁侧妃奉承，扬声意有所指的说道，“规矩还是得娘娘亲自教，那贱婢才记得深、学得会！”

胜负已分，太子妃全然落了下风。一群人闻言也没了顾忌，纷纷面露得意。

才不一会儿的功夫，殿外就响起了哄乱的闹腾声。

有妃嫔见到宫外来人，彷佛在宣告胜利的宣言：“宫正，你终于来了！”

丹昭仪自知太子妃一日不倒，便终究都是东宫女主人，见到宫正，她半句不说太子妃的事，句句只说小宫女的罪责，“灵云宫的宫女冲撞了我们、折辱太子妃，现在躲在太子妃身后不出来，想要逃避罪责。宫正，你可要秉公处理啊。”

一时间嫔妃们纷纷应和，“是啊！宫正！”

妃嫔们柔柔弱弱的给宫正诉着苦，布伽说话简单明了，一句“听她们放屁！”便驳回了所有的诬告。

不一会儿的功夫，站在布伽面前的，已经有百十来号人了，两相对比，布伽身后显得孤寡了些，可她说话没有半分惧色，依然底气十足。

除了偶尔和单商锦干点缺德事，布伽行事一向光明磊落。这些个弯弯绕绕布伽全然不会。若不是她还惦念着这里是皇宫，她早就废话不多说了。“我布伽就是贪睡，有什么不满冲着我来！我还真告诉你们了，以后谁敢再来找我晦气，我见一个打一个！”

布伽把‘嚣张’两个字直接写在脸上，全然不管来的是什么狗屁宫正司。

宫正到底是皇宫里混久了的老人，才听了两句，便立马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这是东宫嫔妃们跟太子妃干架呢！妃嫔们不敢拿太子妃怎么样，就把他拉过来当枪使！

宫正能在皇宫相安无事的混到这个位置，凭的就是进可攻退可守的王八神功。得罪太子妃，他定然是不会得罪的；得罪妃嫔们，他也干不出来。

宫正往人群里这么一缩脑袋，扭头就跟梁侧妃请辞，四两拨千斤就把自己先摘得干干净净，“侧妃，此事事关重大，我宫正司无权干涉，侧妃不如向皇后请示。”

梁侧妃闻言在一边气得干跺脚。这个宫正平日里在她们这些妃嫔面前总是充大个能耐得不行，如今见了太子妃反倒装孙子。

出师未捷，妃嫔们有些拿不准了，纷纷都有些打退堂鼓。丹昭仪此刻站出来立挺梁侧妃，“娘娘，宫正也说了，此事事关重大，那咱们就等着皇后娘娘决断！”

梁侧妃与宫正说话的功夫，布伽已经让宫人搬来软榻，她拉着月季坐下，月季终究还是没那胆子。

布伽眼睛一闭、身子一横，便就躺倒在舒服的软榻上了，她一边喝着茶、一边懒洋洋的吃着小食。

反正她行得正坐得直，就是告到天王老子那，她也不怕。布伽方才气得头蒙，这会儿气顺了那么一点，看见月季被吓得惊恐的神色又是一阵火大，布伽眼神不善，“商量好了没？这口气正好我也咽不下，不行就打一架，我奉陪到底！”

宫正一听这话，连忙往一旁站，与梁侧妃拉开距离，生怕惹得太子妃误会。

右柱国何等威名，大单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虽然太子妃行事太嚣张了些，但也绝不是一天就能扳得倒的，宫正就是脑袋再糊涂，也不会第一天就得罪贵人。

此事不论是何结果，宫正都下定了决心要做太子妃最忠实的那个狗腿子，宫正对布伽绽放了一个极为谄媚、满脸横肉的难看笑脸。

布伽看得一阵膈应，吃进肚的吃食险些吐出来。

“皇后娘娘到！”一声响亮的通传打破了短暂的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