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败家子接头成功
太子眉头都皱在一起,盯着桌上的凤冠若有所思道,“这是专属于大单皇后的金凤皇冠。”
布伽方才还想着等出去了拿去卖钱,一听是皇后的凤冠,连看都没心思看了。
太子指着凤冠中间的一处,“正中间看起来是不是像是少了块最大的宝石?这里以前是有一颗硕大的宝石的。”
布伽哪懂这个?
她从前跟着她爹在边关过得都是苦日子,哪有那么多金珠软玉给她戴?偶尔得来的钗环,不是她爹、哥哥从战场上缴来的战利品,就是财大气粗的单商锦送的。
她又是个爱上蹿下跳的,身上但凡戴点什么金银珠玉,戴不了几天就丢!这些钗环金冠对布伽都不如银子来得实惠。
太子一说,布伽的视线才停留在金冠上,她仔细一打量,才发现那金冠上镶的都是些稀罕玩意儿,她眼睛都看直了,发出了一声感叹,“值不少钱吧?”
把太子无语得接下来的话都不想说了。
太子怎么能不明白皇后送凤冠的意思?
自打他记事来,他每次被罚、受苦,都是他自己扛过去的,太子望向身侧的布伽,这是第一次有人同他一起。
有些话,他藏在心间好久了,他早就想与人分说分说了,不用宽慰、不需体谅,“这块宝石不是丢了,是被拿去卖了。”
御赐之物怎么能典卖?更何况是大单朝皇后的凤冠!
布伽平日里最是爱凑热闹,听到这八卦之心已经烧起来了,她探着小脑袋往太子边上凑,“谁胆子这么大,敢扣凤冠的宝石拿去卖?”
太子撇了布伽一眼,嘴角扬起一丝苦笑,“是母后拿去卖的。”
什么样的一国之母会卖掉自己的凤冠?大单要亡了吗?这样的话就是果真传出去了,也是会被唾弃造谣的!
即使这话是从太子嘴里说出来的,布伽也不敢相信,“皇后卖凤冠?”
布伽凑得太近了,太子差点被挤下去,他往软榻上又缩了缩,“我骗你做什么?这些事儿我也是第一次跟别人说。”
太子说这话,布伽的好奇心瞬间熄灭了。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好奇害死猫!想起皇后那恐怖的样子,布伽连忙摆手喝止太子,“停,打住!我不听了,皇后的秘密我不想知道!”
太子显然没让布伽如意,喋喋不休的在布伽耳边聒噪,“你是太子妃,有些事你得知道!”
“太子妃,你听听嘛!”
“太子妃?”
布伽被太子烦得不行,终还是松了口,“怕了你了,说!”
太子坐起身,改了面色,缓缓道,“母后之所以卖那颗红宝石,是为了给我买药。”
“我六岁那年,忽然发了高烧不退,母后干着急,却寻不来太医,也见不到父皇。”
“母后一向不受宠,平日里宫人对我们也是爱答不理。母后实在没办法,满宫上下最值钱的就是这顶凤冠,可母后不敢拿去卖,只有将宝石扣了下来才好卖。求宫人典当卖了钱,才有钱给我买药治病。”
若说这事儿发生在平头百姓家,布伽倒是信。在布伽的记忆里,皇子不该是这样的。
她自小与二皇子单商锦一同长大,阿锦人都到边关了,可小日子过得还是十分滋润。那小子平日的吃穿用度都精细地过分,都是从各地千里迢迢特意运来的。
有一年那小子生了边关难医的痢疾,光是从全国各地奔来给他诊治的郎中,没有十个也有八个了。
太子与单商锦同为皇子,阿锦远在塞外尚还有这般优待,身为太子又怎么可能过得比单商锦差?
布伽不信,认定了太子编故事,“编故事骗我?”布伽一脚便踢了过去。
太子被踢的人仰马翻,挣扎着起身与布伽争辩,“我没骗你!父皇不喜我和母后,这些年我和母后不算好过。”
太子太子声音越说越小,布伽抬眼看向太子时,太子正望向她,那样子像一只受了伤的小兽一般浸透了委屈。
布伽颇有些动摇,后悔方才对太子那般粗暴,语气软和了下来,“好好好,我相信你,后来呢?”
“后来我的病有了好转,二哥来寻我玩,我不小心把病气过给了他。二哥生病后父皇震怒,御医查出是我传染的,父皇严惩了太医院,也斥责了母后。连替我买药的人也因此获了罪。”
“母后从那时起,便像变了个人似的,一心逼着我去扳倒二哥。”
布伽听得鼓起了腮帮子,“连皇上对阿锦也这样偏心吗?我爹也很偏心他,我也常因这事生我爹的气!”
单商锦那样的天之骄子,莫说是他父皇了,连一向对舒贵妃世家女身份有异议的臣子们,对单商锦都多有偏护。
太子自嘲的笑了笑,“二哥自小聪慧,学什么东西一看就会了,我一年的课业,他一天就学明白了!母后要是个男人就好了,她一心与二哥争储就自己去争好了!反正我不想争,也争不过。”
布伽与阿锦相识十年有余,竟没发现那小子还有这样的长处,听得布伽都愣了,“阿锦这么厉害啊?”
“二哥从小整日的跟一群大儒混在一起,功业是一天也没落下过。要是整日活得像二哥一样那么累,我这皇子做得还有什么意思?”
人生在世,就是争一个开心嘛!太子这话可算是说到了布伽心坎里了,布伽深以为然的点着头。
太子又望向了凤冠,“母后今日送来凤冠,是提醒我以前受过的罪和苦。朝堂之上的争斗杀人不见血,连父皇都无心理政,我只想吃喝享乐安度余生,我不想把命都搭进去了。太子妃,若百年后二哥荣登大统,你说他会连个闲散王爷都不让我做吗?”
什么争储,什么争斗,布伽听起来像是在听天书一般。这些光怪陆离的事儿离她还很遥远,布伽虽没明白为何要丢命,但她吃喝享乐也是她的余生所求。
布伽似懂非懂的轻轻拍着太子的肩膀,以示安慰,“阿锦平时虽然有点缺德,但他待人还算宽厚,实在不行,到时我去跟他理论!”
太子脸上有了笑意。
他的这些想法在她母后看来是不争气、是恬不知耻,他很高兴,第一次将心底藏了许久的话说给人听时,能得到她这般肯定的认可,“母后就是打死我,这储君位我也不坐!”
这是何等的气节啊!宁死不屈!
布伽当时就是凭着这般毅力,天天被她爹耳提命面,就是屹然不动的躺在家里——绝不嫁人!
俩人像是对上了信号似的,布伽激动的锤了锤太子肩膀,“好样的!以前是我看错你了,没想到你还算是个男人!”
布伽夸人的心是真诚的,太子听在耳朵里总觉得怪怪的。布伽激动的一拳锤到了太子的伤口上。
可是太子妃才刚夸过他男人,太子强咬着牙逞强道,“本殿本来就是!”
理想是丰满的,现实总不那么美好,两个人干瘪着肚子好不容易熬到了夜里。
布伽肚子的抗议声此起彼伏的一直作响。她摊在软榻上浑身无力,白天布伽还斗志满满,晚上布伽就先挺不住了,“要不...你跟皇后先服个软?好汉不吃眼前亏,咱俩要是先饿死了,也没命做闲散王爷了......”
太子拒绝的十分决然,声音都带着虚弱无力,嘴还那么硬:“绝不服软!你若骗她,她下次指不定怎么折磨我们呢!”
布伽欲哭无泪的抗议,“这事儿得从长计议,你先容我出去吃顿饱饭......”
“不行!”
太子回绝得坚决。他就不信等太子妃饿晕过去了,他母后还敢继续关着他们?他母后可巴巴得指望着讨好柱国府呢!
布伽不知道她是怎么熬到了第三天中午的,门口响起来一阵人群路过的声音。
门口的小窗再次打开,布伽灰暗的眼中现出了一丝光亮,终于有吃的了。
她手脚无力、连走路都虚浮,她废了九牛二虎之力艰难的爬起了身,想挪到门口拿食盒。
她费力的挪下了床,脚刚挪出了几步,她眼前一黑,天地在她眼前旋转了起来,‘扑通’一声,她倒在了离食盒还剩一步之遥的地方。
太子眼睁睁地看着太子妃倒在了眼前,他将攒了三天的气力都用在了此刻,扯着嗓子对着门外大喊道,“太子妃!你怎么了?救命啊!来人啊!”
议政殿里,单商锦正与大臣们议事。
柏乡火急火燎的破门而入,趴在单商锦耳后小声禀告,“殿下,太子妃回宫了。”
单商锦阴沉的面上终于有了缓和,他火急火燎的屏退了左右,“今日的事就先说到这,诸位请回吧。”
朝臣退去,门刚被宫人掩上,单商锦迫不及待的看向柏乡,“她怎么样了?”
太子妃不怎么好,可柏乡不敢如实说。他为安他家殿下的心,特地添油加醋的回话,“殿下,你就放心吧,她好着呢!只是被皇后娘娘饿了几天,属下跟您保证:等她吃饱了饭,就又生龙活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