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棍斧

传闻，黑蛇的母亲是一寡妇，临蓐期被巨蟒缠住，在人发现时已经断气。

整顿过去一夜，人们给她下葬时，腹内才传出婴儿的啼哭声。

这事惊动村长，是他亲手接出婴儿，见其天生患有皮癣，远远就像一条巨蟒，便取名为黑蛇。

有人担忧黑蛇不祥，主张丢弃。最后，还是村长力排众议，收留这名婴儿为养子。

四十多年过去，黑蛇早已成为黑家村不可或缺的战力，可以为村子带来充足的肉食。

人们都很信赖他。

黑蛇掸了掸手，拔出地上的阔斧，不急不缓走向少年。见识过这幅景象的人，没有几个还走得动道的。

如他预料般，少年停在幽壑边缘，没有动弹。直到他靠足够近，黑弥方才回头。

黑蛇观察对方的脸，很诧异，没有察觉到一丝恐惧。

黑弥没打算逃跑，自打参与祭礼，见识过灾厄，亲手为兄长埋葬，他的那份恐惧早就不新鲜了！

背负父母的嘱托以及自己的执念，救出小小，是黑弥现在唯一要做的事。

除此之外，少年心无旁骛。黑弥闭过眼，似在揣摩，等他清醒过来，望黑蛇的眼神有赞赏。

能同时施展两份刀技，这黑家村千余口中，恐怕只有黑蛇一人，加之无与伦比的力气。

真不愧是忽律长。

黑弥浓郁的生命力充斥全身，催促气血沸腾，轻道：“光凭力气的话，今晚的我不会输给你。”

“有意思，我得承认你的胆量。可少年，刚才只是热身而已，确定要跟上来吗？”

黑蛇收起轻视之姿，朝黑弥举起阔斧。

回应壮汉的，没有言语唯有迅击，黑弥瞬身贴近，棍击化作残影。黑蛇哈哈一笑，动作大开大合，顺势挥下比先前还要猛的一击。

巨斧当头，黑弥提棍而上，兵戎相触，强大的力贯入纤细的胳膊，很快流淌出血。黑弥摇动身躯，抗下这击，喊道：“再来！”

黑蛇动然，随他的意，单一面的斧非但没露出破绽，反而因此力量变得集中，相触之下有可见的气浪震开！

两人一战就是二十回合，黑弥手臂被染红，只得被动防御。然而，黑蛇没有因此放松，棍斧相拼伴随无数火花！

每一次挥砍，黑蛇都将力量灌输到极致，技艺更是到达极点。即便如此，这少年虽然勉强，依旧能抵御他的攻击。

平平无奇的铁棍，一次又一次拦下他的力斧。又战三十回合，双方没有一丝松懈。黑蛇感到气闷，“怎么还不倒下？”

但凡是个正常人，流这么多血早该停下了，至少力气怎么的也得变弱才对。黑弥明明受了伤，可力气依旧，速度也没有受到影响。

黑蛇发狠，咆哮出声，棍斧并驱数次碰撞在一起，兵刃变得炽热，迸溅出漫天的星屑!

任凭黑蛇如何发力，少年总能堪堪拦住他的斧。甚至很恐怖的是，他的棍击变得愈发难缠，逐渐摸清斧身的薄弱点。

从一开始被动防御，化为势均力敌之态。黑蛇心惊，他力气并没有衰竭。同样，少年的力量也没有得到增强。

那么，究竟是怎么回事！

黑蛇呼吸微促，又战四十回合，他的一个停顿被黑弥捉住，险些被刺破腹部。

尽管黑弥用的不是利器，可凭手中传过来的反馈，足以一击要自己的命！

黑弥也有这般感受，两人的攻击要落到对面身上，只消一回合便能结束。

双方战得更加激烈，铁棍染得滚烫，连同自己都好像是熔炉之物。对，这种感觉就像锻铁一样！

尽管，黑弥不了解锻铁的过程，但他猜是这样的，一定是这样的。

“以血为引，以战斗为根，以信念为源，用飞蛾般的生命锻造，属于我最强的时刻！”

黑蛇感到吃力，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压入下风，明悟这个少年在进步！

因璞的教导，连黑弥自己都不知道，他的刀技早就达到极致，缺少的是战斗经验。

而黑蛇是历代来从未有过的强者，他的刀技与战斗经验，可以说代表他们这一脉的最高水平。

使用同一种刀技的情况下，黑蛇无形中成为最好的陪练！

这黑家村，也只有黑弥能够承受这份陪练，换作旁人，早就被一斧头劈成两半。

在对峙内，黑弥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进步。黑蛇冒出冷汗，不能拖延下去，持久战自己会输！

“呵呵，会输这种想法还是第一次出现在脑海…”尽管想要阻止，但事态早就不可挽回，望少年雪亮的眸，黑蛇忽然惊悚。

少年像不顾一切的飞蛾，毫无顾忌以献身的姿态，持棍刺向他的腰间！

黑蛇半举斧头，只要一个挥出的动作，就能把少年砍成两截。可下一刻，他慌忙撤回板斧，选择抵御。但见黑弥驰棍如刀，果断向前。

铁棍撞击刃口的薄弱处，仅仅弹开分寸的距离，便足够了！

铁棍腾延射出，犹如箭矢一般，刺没进黑蛇的胸膛。

黑蛇不可思议低下头，喃喃道：“与巨兽争斗留下的暗伤，连我自己都快忘了……酣畅淋漓的战斗，真是久违。”

壮汉将阔斧插至地面，扶撑着，即便受下致命一击，他还有喘息的余力，不过没有可能再战斗。“少年去吧，这场争斗是你赢了。”

黑弥从怀中丢出灵药罐，道：“内外服用，尽管会损耗一些寿命，但至少稳住目前的伤势。”

黑蛇接住药，盯着似乎明白什么，“我说你为什么打不倒的，原来做到这种程度了啊…”

“嗯，我必须救出我的弟弟。”少年不再回应，每时每刻都在折耗寿命的他，看起来，像蜡烛燃烧着不属于他的光。终究会成为灰的！

黑蛇心情复杂，多年来未有这般情感，他看着少年的背影消失。

黑弥前往苍柏巨参，来到长老们的居所。处于顶端的大树，是村人来说是禁足之地，更别谈黑弥这外围人。

越过这条界限，就会被剥夺村民的身份，失去神明的庇护，在这灾厄肆虐的地域，是件很可怕的事情。

黑弥毅然推开树门，他没有牵挂，自己的生命也如堕落的月，在此之前他只想救出血亲。

一家子其乐融融的梦太奢侈了，至少得让小小代我们去看看真正的外围世界！

树内具有天然光，远比外部空间看起来还大，树底披着绮布，树壁用黄金雕出各种奇珍异兽。

不单是黄金，还有许多黑弥叫不出名的宝石，装饰周遭一切。黑弥有种脱节的错感，这真是他们村子的吗？

明明大家住的都是石头房子，用来交易的也仅仅是贝壳。原来不需要出村子，就有这么漂亮的地方……

这内部俨然是座无比奢华的宫殿，黑弥捡起几颗钻石，他认不得，试了试质地发现很坚硬，顺手塞入口袋，心想能充当武器。

随着深入，黑弥发现修筑的喷泉，有阶梯通达二楼，他大致巡查一番，找不到人影。

来到二楼正厅，黑弥注意到一张素洁的长桌，中央摆放桃、李、梅、杏、枣，环边有万岁子、介寿果、山板栗、木落子。

其次，有桂圆、林檎、菊薯、樱珠、丹若、荔枝、柑橘、苌楚等诸多的果子，黑弥决定坐下来吃一顿。

毕竟，可能是最后一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