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木樨入府
水莽草毒？
木樨望了望四周。关公脸惊得目瞪口呆，侍从愣得不知所然，倒是当事人稳坐泰山似的镇定自若，仿若看透生死，无所畏惧。
“夔王殿下就好好站这儿，哪里中那什么什么毒了。我看是你嫌一锭金太少想得寸进尺吧。”关公脸率先反应过来，冷冷地盯着木樨看。
木樨觑了觑关公脸土灰的面色，驳道：“夔王殿下身上有一股古怪的水草味，有点儿像腐烂的菜叶，不信你自己嗅嗅。”
“你见过那什么什么草？”
木樨活了百年，前九十七年就老老实实地扎在原地，后三年化了人形虽读书破万卷，却不曾行万里路，见识自是短浅。
“那倒没见过。”
关公脸倒抽一口冷气：“腐烂的菜叶味菜市场里多的是。我看你就是存心找茬赖上夔王殿下。你不见牢房就是皮痒痒是吧。那走！随我去见官！”
“你们要信我。那个毒很厉害的。死者的手、足、肤、唇都会泛紫，而且死后只能做一只水莽鬼，不得轮回转世呢。”
“胡扯！中毒跟转世都能扯上关系。你当我们殿下是、是什么人，那么好骗吗？”
夔王敛了敛眉，多看了木樨两眼。
“此事关乎夔王殿下性命，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侍从长得斯文，果然脑子也比关公脸好使。
“嗯！”木樨点了点头，朝冷面的侍从看了看。
“那不知姑娘可有解法？”
水莽草蔓生似葛，花紫类扁豆，食之毙命，成水莽鬼，且此鬼不得轮回转世，除非有下一只水莽鬼替代他。若是能找到那只害夔王的水莽鬼夔王不就有救了。况且夔王现在好好地活着至少说明那只鬼还没来得及投胎。
木樨思寻的那片刻功夫，少年的一双星眸又落在她身上，面上几许古怪诧异，仿佛木樨的一席话令他想到了什么。木樨朝他示好地笑了笑，他却不笑，似陷入一派沉思之中。沉默了许久，他幽幽开口：“你跟本王进来。”
“殿下，她、她可是个女的啊。”关公脸还是不喜木樨，一只手挡在她面前。
女人怎么了？
木樨敛了敛笑容，杏眼圆睁地看看一副凶相的关公脸，又看看一脸云淡风轻的夔王。
“是殿下的性命重要还是男女身份重要。你应该分得清楚吧。”侍从驳了一驳，旋即让道让木樨入府。木樨也就大模大样地入了高大的王府正门。
墙角后尾随来的汉子们眼睛看得直愣愣的，殊不知劳心劳神地跑一趟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木樨跟在侍从身后，绕过长长的引廊，到了一间正厅。此厅甚大，前后足有五丈长，厅前还有一个别致的小园子，却只种了几枝竹外加五块长条形且外皮疙瘩的石头。
这个凡人爱石，她是早有所耳闻，但把又瘦又皱的丑石头当装饰，她还真看傻了眼。
“夔王殿下，这石头有什么讲究吗？”
木樨问向少年，可眼珠子还在四周转悠。侍从给夔王殿下倒水的杯子是红玛瑙做的。侍从焚香用的香炉是银子做的，就连一个搁笔的笔洗都是晶莹剔透的。且说富贵在人间，真真有理有据啊。
“臭丫头，你当夔王什么人，岂容你质问。今日你若救得了殿下便罢了，若是救不了殿下，小心你的皮。”关公脸就是跟木樨杠上了。她说一句，他反一句。木樨倒是无所谓，毕竟就凭他还要不了她的皮，再说即便真剥了她的皮，明年春风一吹又长出新的了。
一旁倒茶的侍从恭敬地答道：“姑娘，这厅名为五峰馆，取自庐山东南五老峰。那五块石头就象征庐山的五老峰。”
凡人的话就是深奥。木樨咋个儿没听明白，但还是装模作样地点了点头。
“夔王殿下请姑娘入府是为中毒一事，还望姑娘速速替殿下解毒。”大门外拦过她的侍从提醒道。
木樨抬头望去夔王。他在厅首上落了座，正挑了挑眉毛，看向自己。那眼神好看，就是不甚友善，似乎请她入府是一件迫不得已的事。想来那关公脸早就大呼小叫她是个女人，却不知女人为何在夔王府受歧视。
“你究竟是谁？是如何知道本王身份的？”
原来他是纠结这个啊。木樨笑了笑，道：“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殿下上了最新一期的《美男榜》，只要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就都晓得殿下的。殿下姓李名滋，对吧？”
“大胆！殿下的名讳岂容你直呼。”侍从呵斥道。
夔王蹙了蹙眉：“什么《美男榜》？”
一个侍从附耳解释道：“是市井里很流行的刊物，很受闺阁少女和少妇的喜欢。”
夔王惊了惊，一口清茶险些喷出。
“本王闻所未闻水莽草。你又如何得知水莽草毒的？”
原来他是不信自己的医术。木樨还是笑了笑，道：“是我在《万物志》上看到的。说是一种长在桃花江一带的毒草。”
“《万物志》？”夔王一脸的疑惑。
几个侍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皆不知晓此物。
木樨扫了周遭一圈各异的表情才想起《万物志》是喜鹊从天界搞来的，遂不好意思地赔笑道：“是老家地底下挖出的陈年破书，不足道、不足道。”
“那你家祖上是做什么的？”
煮上？
木樨本是一株土生土长的桂花树，哪里懂深奥的人界词汇。她挠了挠头皮，转悠了一圈眼珠，道：“这解药不用煮，只要抓住那只下毒的鬼就好了。”
“一派胡言！殿下问东你答西，分明你心里有鬼。我看你才是那只恶鬼。”关公脸相当激动，一只手还成虎爪状掐在她的脖子上。
树皮被捏两下是没有感觉的。但她还是学着娇滴滴的小姐，咳了两声。
此时，水莽草毒开始发作了。夔王的指甲、嘴唇开始泛出扁豆花一样的颜色。同时，他感觉体内有一股刺骨的寒气奔往通体各个脉络。
“殿下！”一个侍从率先发现夔王的异样。
木樨瞅了一眼夔王，幸灾乐祸似的道：“快！看！我没说错吧。夔王殿下就是中了水莽草毒。”
关公脸瞧见夔王的脸色越来越紫时，吓得浑身冒汗，赶紧放下掐脖子的手，换了一副巴结木樨的嘴脸，哀求道：“木樨姑娘啊，你神仙下凡，妙手回春，快救救殿下，救救殿下吧！”
木樨触了触微微发红的颈子，想了想。
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但作为一只花妖，她还是该有点骨气，怎么能被一个凡人呼来喝去。这个救自然要救，但绝不能白救。她此行的目的不是为了报国寺里的......
她弯着亮亮的眼，郑重地道：“俗话说，施恩望报。且解这水莽草毒不易。这个该收的还是要收的。”
“你要多少？”
“我要报国寺里供奉的那颗珠子。”木樨答得相当干脆。
想来唐僧的尸骨在人间分量挺重的。
此言一出，满堂子的人皆神色古怪地看向她，特别是夔王殿下，他面色清冷，微阖的双眼兀地打开，宝剑出鞘般锐光四射。
“何方妖孽竟打起舍利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