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坦白

随着鬼狐传上市有段时间，口碑发酵，第二个星期的销量比第一个星期更好，据各大书店反馈的数据汇总，半个月销售3万册以上。

作为实力强大的出版社，自身就有一套对书籍市场前景分析规则，人民文学出版社市场部按当前数据分析，鬼狐传年销量可达30万册。

人民文学杂志社的李培元收到内部消息后向陈建军打来祝贺电话，笑言他捡到宝了，要请客吃饭，不枉自己向他介绍朱一帆。

远在端州的梁前亮时刻关注鬼狐传销量，还亲自买了一套支持。半个月时间过去，估计小说市场初步数据已经出来，才向陈建军打电话打探消息。

又让陈建军欠了一顿饭外，梁前亮打电话给朱一帆道喜，直言有他当年一半风采。

朱一帆应对他们几人的道贺，表示以后有空一定请大家吃个饭。

后知后觉的陈红毅通过宿舍放着的鬼狐传才知道朱一帆的小说已经出版了，奈何囊中羞涩，实在无法买一套小说来支持，只好口头祝福小说大卖，意思意思一下，等手上有钱了，一定买上一套小说支持，还要朱一帆亲笔签名。

朱一帆很臭美的表示小说加上我的签名，你买不了吃亏，以后说不定你将它卖出去可能值个几千块。

朱一帆叮嘱陈红毅发售小说的事不要声张，现在正是高考紧张阶段，同学们知道这件事很可能心思浮云，影响复习。

社会上纷纷扰扰与人情世故朱一帆无法避免，也只得投入一份心思应对。

陈建军与朱一帆沟通过出版新合同，出版社最终决定加印14万册，加上已经印刷的6万本小说总共20万册，算是小赌一把。

可惜陈建军要随时应对小说出版事宜，不能亲自前来，由出版社另外的同事交接合同。

这年头快递东西的速度还不如真人跑一趟快。

朱一帆将这件事放一边，等人来就是，不用多费心思。现在最主要的任务还是高考，物理与数学的复习如火如荼中，力争打败李风波，争夺高考第二次模拟考全校第一名。

但放飞的心不是自己说收回就能收回，朱一帆很明显感觉到复习没之前专心致志，时常心思不知飘到何方。

朱一帆只能强迫自己专心，就像神秀和尚所说时时勤拂拭，莫使有尘埃，这就是一场修行，改变自己的努力。

时间一晃而过，四月悄然来临，距离高考只剩两个月时间了。西方的愚人节在这偏远小城没有留下点滴印记。

倒是人民文学出版社的曾研在这天到达盘龙县并约朱一帆见面。

当朱一帆接到曾研的电话时，还以为她开愚人节玩笑，当再确认一遍时才相信她真来了，前世在愚人节中过招，心里有阴影。由于是周四，要上课，经双方协调时间，约好下午一点在有间客栈见面。

在这个年代粤省四月已经温度20度以上了，但有时昼夜温差大，最好还是穿多件薄外套保暖，以防感冒。

作为一个绅士，穿着学校冬季校服的朱一帆提前10分钟左右在有间客栈门口等着。

路边走过的要风度不要温度的年轻男女，穿着清凉与性感倒显得朱一帆肾虚，让朱一帆有点尴尬。

但当看到拖着行李箱穿着羽绒服的曾研走来时，瞬间那点尴尬不翼而飞。

小县城很少有外来人来，还有那都市范，应该没认错人，朱一帆便迎上去，率先开口。

“是人民文学出版社的曾小姐吗？”

曾研当即知道对面高中生就是笔名浮生的朱一帆，真年轻呀，于是向朱一帆伸出右手，握手礼节，并打招呼。

“对，我就是曾研，你是朱先生吧，幸会幸会！”

虽然对面是二十来岁，面容姣好，身材高挑，穿鞋约170cm左右海拔高度的都市丽人，朱一帆没有露出猪哥相，但脸皮薄，轻轻握手，快速放开。

朱一帆为曾研引路，一起走进有间客栈。

“请，先到里面坐坐，休息一下。”

曾研嗯一下，与朱一帆并肩走进去，并且小手向热得微红的脸扇风。

中午时间，店里没什么客人，朱一帆找了个角落位置坐下，将餐牌给曾研，让她点东西。但曾研推拒，随意便可。

朱一帆特意点了几个女生会喜欢的糕点，叫来服务员下单。

他俩在等东西上来，曾研脱掉羽绒服，向朱一帆吐槽：“南北气候差别大啊，热死人了，感觉直接从冬天到夏天。”

朱一帆满脸笑意。

“没这么夸张，几度的温差而已，是你赶路给热的。”

“是很赶，连夜坐火车来，再赶汽车。不赶不行呀，早点办完事，回去还能赶上清明。”

曾研说完，跳过寒暄，从行李箱拿出文件袋，将合同递给朱一帆。

“你先看看几份合同，关于之前加印3万本与接着加印14万本的，还有第一份合同有条款说明销量达10万册以上，版税按8个点算，有份补充合同，有什么不清楚的地方可以问我。”

其实合同怎样，朱一帆那里会看，但必须假装认真看。重点瞄了款项那里，与自己计算的没差别后，再看付款时间，才细看那些条款。

不一会，食物上来了，朱一帆停下看文件，招呼曾研开吃。

曾研也不客气，她也是饿极了，挑自己喜欢的吃。而朱一帆放学时在饭堂已经吃过了，意思吃一点，继续假装看合同。

跟曾研聊一下合同上的一些问题，看到曾研吃得差不多，而时间快到学校午读，便在合同上签下大名。

一式两份，收好自己那份，朱一帆向曾研说明自己要午读，要先走了，让她慢慢吃，如果有什么事，可以打他电话。

曾研也赶紧收好合同，起身与朱一帆握手告别。

朱一帆走出去时，顺便买单了，一百块不到，感叹现在的钱耐用啊。

合同签了，三十多万跑不了，突然暴富，心情有点复杂，一瓶快乐水压压惊先。

人说富贵不还乡，犹如锦衣夜行。

4月4号，星期六，清明前一天，朱一帆坐公交回家，决定向父母坦白自己暴富这件事，自己这么拼不就是为了父母早一天享福么。况且出书又不是见不得光的事，只不过是在不合适的时间，不合适的身份做了不合适的事。

当你富有了，不是单单自以为的为父母提供物质享受就够了，或者以不打扰父母平静的生活为借口而瞒着对方，而是告诉他一个真相，然后让父母有个选择的权利，是继续甘于平凡，或者是选择安逸闲散，总归是自己的选择。

朱一帆一直认为一个人拥有多大的财富是通过他拥有多少选择的权利而衡量的。而最大的自由就是可以选择以自己的方式生活。

只是朱一帆一时不知如何开口才能比较好的将事情讲清楚，一直心不在焉。

现在的农村还是平静安逸，一个月不回来，家乡还是老样子，不像以后心空化严重及环境剧烈变化，一时不回来就变化老大了。

一路走来，熟练地向人打招呼，向爷爷奶奶报到，再回家里跟妹妹一起做家务。

在饭桌上朱一帆古怪的举止引起了朱妈的关注。

“一帆，怎么了，怎么不吃饭呢？”

朱一帆心一横，反正迟早都要说，不如单刀直入好过。

“爸妈，等一下，有件事要告诉你们。”

说完，朱一帆跑回自己房间，找出小说出版合同与学校模拟一考成绩单，以及鬼狐传上中下三册小说，佐证材料，一直有带在身边。

坐完饭桌后，将文件放下，首先蕴酿语言以表达清楚，再以资料证明，不然父母俩与妹妹未必能理解。

“是这样的，上学期我利用课余时间写了本小说，谁知道刚好被出版社看中，它要帮我要出版我写的小说，而上个月小说已经出版好了，所以最后我赚了点钱，打算交给你们。”

父母与妹妹听到这事，立马放下碗筷，看向朱一帆，虽然朱一帆说得每句话都能听懂，但组合起来，完全无法弄清到底是怎么回事，脑海完全没有小说出版的印象。

倒是小妹朱依萍比较能接受新事物，向朱一帆询问，连平常很少的称呼都出来了。

“哇，哥居然出书啦，快拿来让我看看书到底写什么的？”

朱一帆抽出鬼狐传上册给她。

“就你那文化水平我怕你看不懂。”

父母终于反应过来了，有点担心儿子被骗，朱父询问朱一帆。

“出书感觉不靠谱，古代时出书都是有大学问的读书人才能做的，你就一十来岁的小孩，有多大学问，别被人骗了，现在社会有很多骗子。”

朱一帆就知道家里人怕自己被骗，于是将合同递给朱父，也不管他能不能看得懂。

朱父朱妈立刻认真看起来，尽管俩人最高初中学历，合同肯定看不懂，但事关儿子，不懂也得看。

朱一帆走到他俩旁边，指了指合同上的人民文学出版社。

“不是骗人，是真的，合作方是全国知名出版社，国家单位来的，还能骗人么，你看合同都签了，第一笔钱已经打给我了。”

旁边的小妹已经将书翻了几遍，发现只能看个半懂，将书给到朱妈。

朱依萍好奇的问。

“一帆，你用文言文写小说，有人买吗？”

“肯定有人买呀，虽然比较难看明白，但故事是好故事，已经卖出去几万本了。”

“你猜猜我赚了多少钱？”

朱依萍只回了句幼稚，不跟他玩无聊小游戏。

倒是父母合同上其它地方看不懂，但看到版税收入还是能理解的，仿佛财不露白一样，朱妈向门口张望有没有人，才小声点说：“真赚了4万块钱吗？”

朱依萍啊了一声，由不得他们大惊小怪。这年头在农村一年收入万把块钱已经是两个大人全年无休辛勤劳作的成果了。如果年景不好，工作没有长期都有，还得打散工，否则就只能温饱。

一个农村家庭除去必需支出，孩子读书费用，还要无病无灾，还得精打细算，就可能存个几千块钱。

朱一帆被他们传染了紧张感，也小声开口。

“4万块钱是已经拿到手的，是第一次版税，后面还有第二次出版的版税收入，总共有36万左右呢。”

说着，朱一帆翻出前几天签的合同，指着版税收入的地方。

他们三人立马看去。

朱一帆掏出自己办的银行卡。

“这卡上就有4万块钱，这个月15号就有30万左右打过来，下次我回来就转30万给你，剩下的几万块钱就是我的大学学费了。”

他们三人一时无言，还在消化朱一帆说的话。

朱妈陷入忆苦思甜之中，不一会眼睛就红红的，隐约间有眼中有眼花。

朱一帆也一时无措，连忙走到母亲身边卖乖，插科打诨让气氛活泼一点。

稍后朱父消化完，还是关心朱一帆学习来。在他心中读书好，以后才有出息，才能安定一辈子，而小说出版就像是浮财，聚散不定，可能一阵风就吹走。

“最近学习成绩怎么样了？快高考了，还是收心回来，专心复习，写书可以读大学后再写。”

“我利用课余时间写的，没耽误复习啦，还有极大进步呢，我成绩单都带回来了，你看。”

父母接过成绩单，顺着朱一帆指着的位置看去，其实他们不知道分数具体意义，各大大学分数线什么的更不清楚，只知道班级与年级排名高肯定能考上好大学。

看到年级第二名，父母俩真惊讶了，以前虽然朱一帆从来没说过自己具体成绩，但从初中时的成绩来看，就是中等水平，怎么突然成绩好起来了，又会写书了，这儿子有点陌生啊。

朱父本来就不善与子女沟通，只扔下一句：“你自己把握吧，但高考要认真对待，那是关乎一辈子的事。”

说完后，朱父继续吃饭。

大家回到座位上，沉默的吃起饭，只有电视声音响起。

朱一帆不善言辞，对这场面有点尴尬，化身干饭人。

这顿饭吃得有点漫长，但也有吃完的一刻。朱一帆转头小声对依萍说：“今晚家务你做了，明天有礼物给你。”

顺利收买小妹，朱一帆依然坐在大厅看电视。

朱父依然躺在椅子上看电视，朱妈却回过神来，平常多与子女聊天，坐到朱一帆旁边，开始问东问西。依萍做完家务，也坐旁边假装看电视，时不时八卦插嘴几句。

终于应付完他们的好奇心，朱一帆就借口学习跑回自己房间了。

心中无事，学习状态大好，完成当天学习任务后，朱一帆拿出一本小说看起来，可能习惯挑灯夜读，一时闲下来还不自在，又重新看起小说来，当为兑换下一本小说积累素材吧。

朱一帆当晚睡得十分香，就不知道父母与小妹睡得怎样了。

4月5号，清明祭祖，天气正好，朱一帆家族是清明节当天扫墓，不是在新年或者提前扫墓。

一般行程是自己这一支脉先祭拜三代内直系祖先，再然后同源家族成员聚在一起为上几代共同祖先扫墓，最后大家一起吃饭。可惜朱氏家族没有出过有财有势的家族成员，没隆重到抬烧猪祭拜祖先，传说中的太公分猪肉没试过。

一大早被叫起床吃早饭，白粥咸菜，一家人吃得好滋味。

吃完早饭，父子俩就穿戴好草帽，带上镰刀、锄头。而按习俗女士不得去扫墓，母女俩跟着去爷爷家整理扫墓用品，元宝蜡烛香炮竹等物品。

爷爷此时虽然六十多但依然身健力壮，扫墓主力军。在爷爷家与几位叔叔堂哥堂弟汇合，十号人左右，人多力量大，几下将东西整理好。

村里浩浩荡荡的扫墓大军也正在向着各处出发。

顶着初升的太阳，朱氏一族集结出发，走半个小时才到山脚下，还得登山，用锄头除草，用镰刀砍挡风水的树枝，整理坟头等等。朱父干得很起劲，而朱一帆就偶尔偷懒，毕竟自从上高中后，体力劳动减少很多，一时适应不了。

噼哩啪啦的，鞭炮响起，之后大家回到坟头上香，各个祈求祖先保佑。朱一帆就许愿自己高考顺利，家人身体健康。明年一定带上烧猪还愿，希望显灵啦。

拜完祖先，大伙就在旁边休息顺便吹水，等元宝蜡烛香熄了才走。

然后马不停蹄的赶往下一处，一直忙到12点多才完成。

中午休息，等下午二点左右就要跟同房一脉的成员一起拜太公等，忙完就下午三点多了。大家便聚在一起吃顿大餐，加上老少二三十人，人丁兴旺。同时朱一帆这批年龄段的就解放了，洗菜洗碗筷等由妇女们做，而煮主菜则由几个做菜一流的大人做。

朱一帆今天难得有空，偷偷跑出街，在银行atm机上取了1000块钱出来，这是打算给朱依萍的。朱一帆一直认为女孩要富养，不然以后容易让人用一根棒棒糖骗走，现在有条件了，肯定要妹妹过得好。

朱一帆回到爷爷家里，看看妹妹勤奋的帮忙洗菜，等她稍一空闲，便鬼鬼祟祟的拉她到无人角落，将1000块钱交给她，让她好好学习，当是自己的零花钱，同时让她不要声张，不要告诉爸妈。

说完也不等妹妹说什么便走开了，去厨房偷师叔伯的厨艺。

大家难得相聚吃顿饭，大人们都喝嗨起来了，不像后来，每个人有车后，逢席便滴酒不沾。

朱一帆这辈分的人就负责吃东西。

由于要赶回学校去，吃饱喝足之后，朱一帆与三个堂姐弟就先撤了。

回家收拾东西，带上书包，再去叫上陈红毅与堂姐弟们赶去村口等公共汽车。

带上祖先的祝福，朱一帆再次踏上征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