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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回惊闻故人银海染圆翳 却听韩进金针拨障术

上文书说到,韩进、任方两人来到枣府楼村薛安的住处,任方直接叩击门环,高声叫道:“薛义,开门,是任方过来了。”

功夫不大,大门打开,出来的正是薛安的仆从薛义,这薛义年纪大约四十五六岁,看见任方到来,一边开门迎进,一边乐呵呵说道:“哎哟,任小先生,您来了,我们家老爷早上吃饭的时候,还念叨着呐!您有十几天没来,我们姥爷算着,估摸您也该来了。”

这薛义称呼任方为任小先生,自然是为了与任服远任老先生区别开的。说着话,就把任方和韩进让进门来,薛义看了看韩进,又说了:“这位……小道士看着脸生,是任小先生的朋友吗?”

任方没正面回答,说道:“薛义,你见着眼生,不见得薛伯父见了眼生。你先去忙吧,我二人自行去见薛伯父即可。”

任方是薛安的家中常客,薛义也不再多问,就说道:“哎,那好那好,那我就去那边的菜园里干活去了,任小先生,您请自便。”

就这样,任方带着韩进,穿过前厅来到后院,就见一个身材富态的老头儿,正在院里的槐树下,半躺在一把藤椅上,眯着眼睛,轻轻地晃着。不用说,这自然就是薛安了。

还没等任方开口,听到脚步声的薛安睁开眼睛,扭头一瞅,乐呵呵就说了:“任方啊,你来了?唉,说好了过来的时候不要再带东西,我这里啥都不缺,你能过来你薛伯父就高兴,怎么又带着东西过来。”

任方道:“薛伯父,任方过来看您高兴,今天这位来看您,想必您更高兴,您看一下,是谁来了?”

任方刚说完,韩进急忙走到近前,躬身施礼:“薛伯父,您老人家一向可好,我可是快二十年没见您了。”

听着这话音有点儿熟悉,薛安从藤椅上,“腾”地一下子就坐了起来,凑近韩进看了半天,有点儿不敢相信地发问:“任方贤侄啊,难道是老夫还没睡醒来,还在做梦不成?快快掐我一把。”

韩进蹲在薛安身旁,笑道:“薛伯父,这一大早的,你怎会没睡醒呢,真的是您的小侄韩进,回大同来看您了。”

薛安伸手拉住韩进,又仔细瞅了瞅:“哎呀,真的是韩进回来了,果然是吉人自有天相啊!以前任方悄悄告诉我,说你十几年前回来过一趟,不让我对外人说,我还以为他是怕你义父和老夫担心担心你的安危,故意编的瞎话呢,看来啊,你当年确实回来过。”

韩进点头道:“薛伯父,当年我从朝鲜侥幸逃生,确实回过一次大同。我回来的时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差一点连累了我义父全家。后来再高人的安排下,我在城外悄悄见过一次义父义母和哥哥,之后,万般无奈,远走他乡,出家为道。那天因为走得太仓促,所以没能当面谢过薛伯父,还请伯父多多谅解。”

薛安扶着椅子,看样子想要站起来。韩进连忙起身相扶,老爷子站起之后,轻轻拍着韩进的胳膊,“贤侄,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看见你平安无事,老夫也是心中高兴啊,走,我们到屋里坐。”

说着话,老爷子叫道:“薛义――”

不等老爷子叫出声来,任方连忙止住他,“薛伯父,不用叫薛义,都是自家人,我自己来就好,另外,弟弟的身份我还没告诉薛义。”

薛安虽然年纪大了,但那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任方这么一说,他自然明白韩进的身份还是不要让太多人知道才好,虽说这一十八年过去了,当年的事情人们早就淡忘了,但是毕竟朝廷还没有正式撤去对韩进的通缉,万一被有心人做了什么文章,即使不是祸事,最起码也是一件麻烦事。

说话间,韩进扶着薛安,三人一起回到屋中。任方自己烧水泡茶,,然后,三人盘腿坐在炕上,边喝茶边聊。

任方道:“薛伯父,你原来的石斛夜光丸,不知道吃完没有?家父让我给您又带了几十丸。”

薛安说道:“那药倒是还有些,此药虽好,只是我这个眼睛啊,恐怕不是这个药能治好的。唉,这十几年下来,我感觉越来越看不清了,两只眼睛渐渐地,好像是被什么东西遮住了一般,看东西稍远一点,就只能辩认个大概。刚才你们进了院子,韩进在你身后,我只是看得出有个人影儿,到了近处,也只能看个轮廓。最后还是听声音才辩认出来的。唉,看来啊过几年,老夫就要成了个瞎子了。”

说着,老头儿神情悲戚,满脸的绝望。

任方也叹了口气,说道:“薛伯父,您的这个眼病,其实我和家父都知道,此病名为圆翳内障,前期可以凭着药物来控制,但是到了严重之时,就需要以金针拨障之术来治疗。唉!可惜的是,家父如今上了年纪,施不了此术。而我等虽学过此术,但是啊只不过是纸上谈兵,没有实际操作过,我又怎敢以您的眼睛来试手,实在是侄儿无能啊。”

薛安笑了笑:“唉,老夫年近古稀,这日子也就有数的,即便是看不见也无妨,只是给众人添了累赘,自己倒是眼不见心不烦。”

没等任方再次开口,韩进一旁乐呵呵地说:“薛伯父啊,你这说的可不是心里话吧?什么叫眼不见心不烦呢?如今小侄儿回来,您想看不见也不成啊。”

薛安和任方听了,心头一凛,心中惊喜,刚忙问道:“韩进,莫非你可以施那金针拔障之术,可以治疗此病吗?”

韩进也不矫情,说道:“若果在十八年前,我也不敢夸海口,可是如今呢,这个病在我看来,不过是手到擒来。”

接着,韩进就说起了这金针拔障之术。实际上,薛安这个眼病呢,就是我们现在所说的白内障。这个病就是到了高科技发展迅猛的现代,也只能是通过手术治疗。

我国古代,早就有了金针拔障之法。早在唐代的医书《外台秘要》中,就有了对这种疗法的记录。到了宋代,医书《龙目论》中,更是讲述得清楚。韩进当年在太医院任职的时候,曾经抄录过一册《银海精微》的医学书籍,并且捎回大同。

这部眼科专著呢,和《原机启微》不同,不仅记载着有药物治疗方法,而且还记载着所谓“金针拔障”手术的治疗方法。而任服远家的祖上虽然没有留下这些医书,但这个治疗方法,却是世代相传的。早些年,任服远也曾用这个方法,为别人治疗过眼病。但是随着年近古稀,手不听使唤了,所以就不敢再行此术。是啊,这可是给人的眼珠子治病,一旦失手,那可就会酿成终身大错。

而任方呢,这些年基本没接触过几个这样的病人,没有实践过,当然也不敢轻易下手,对于薛安的病,他也只能是无可奈何。

闲言少叙,书归正传。此时,就听韩进说道:“当年,我从太医院抄录的《银海精微》一书,想必哥哥也看过,那里边就有金针拔障之术,比我任家所传的方法更加详细。此书托名孙思邈所著,实际上,却是我道家所传。”

任方问道:“哦?还有这个说法?”

韩进解释道:“银海之说,是我道家对眼睛的一种称呼,我在蜀山师门中另学过此术,比书中记录得更加神妙。只不过,此术并非人人可施。”

任方知道韩进有着超人的能耐,不再多问,直接就问:“弟弟,那你准备何时给薛伯父治疗,需要准备些什么?”

韩进微微一笑,“哥哥,此乃小术,不需要准备什么,现在就可以进行!”说着话,韩进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布包,展开之后,里边是一枚枚的金针,韩进瞅了一眼,取出一支中号的金针。

任方虽然施不了金针拔障之术,但对一般的针炙,还是精通的,他连忙取过灯台,用火石点燃,韩进捏着金针,在火上烧了片刻,任方又把沾上烧酒的布巾递过去,韩进取过来把金针擦拭干净。

大伙儿说这是干什么?这呀,就相当于我们今天的消毒。

薛安模模糊糊看着韩进的动作,就问道:“韩进,这就要开始了吗?”

韩进点头说道:“薛伯父莫怕,这是个小事,您安心躺下,也就是喝杯茶的时间,您的眼睛就回重放光明!”

欲知后事,请待下文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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