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韩进探风总兵府 马芳寻亲表衷情
书接上文,韩进出了真武庙,来到大同城中,他先去了一趟哥哥任方的家中。出来的时候,路过鼓楼附近,就听到街头巷尾,有那些喜欢八卦的妇女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喂,你们听说了吗?前两天,大同总兵马大人说是要带一队人马,前去搭救他的亲家。我儿子在总兵衙门当差,差一点儿跟着去了,好在后来马总兵在别人劝说下,暂时不去了。”很显然,说话的这位老婆子,她儿子在总兵府当兵。
这时另一位老妈子搭话了,“可不是吗?我听说马大人的亲家,是当朝的吏部尚书,要不,为什么马总兵要带兵去救呢?”
“哎,你知道什么,我听说这吏部尚书曹大人,得罪了当朝的九千岁魏公公了,差点被满门抄斩。你们没听过魏大人的权势吗?”
另有一个妇女说道:“嘘……小声点,你们怎么敢私下议论朝中大事,小心惹出什么祸来。”
“人家马总兵可是不怕事的,听说马总兵不仅自己要带兵去搭救亲家,而且还说要联合一些官员,去弹劾魏忠贤。我更听人说马总兵的公子,虽然没见过他那位没过门的媳妇,只是看过一张画像,但是呢对那姑娘却爱慕得很,本来说是明年开春就要迎娶的,如今却出了如此祸端,唉!”说这话的,是一个饭店打杂的厨娘,也许是在饭店之中接触的人多,听到的事情也就多了一些。
韩进听了这些闲话,暗自猜想:看来这曹玉莲投奔马家,还算是对的。但韩进转念一想,这些话,只不过是传闻,我自己还是亲自到总兵府打探一下,心里头更踏实。
这样想着,韩进就从武定门出来,径直来到总兵府门外,不等守门的官兵问询,他直接就报上名号:“无量天尊,烦请通报,就说真武庙的静仁,有要事求见马大人。”
守门的几位官兵一愣,这是谁啊?一大早就要见总兵大人。其中一个当差的就问了:“我说,你这道人,总兵大人,岂是你想见就可以随便见的吗,你,你是什么人?”
韩进一乐:“我不是说了吗,我乃真武庙的道士,我的道号叫静仁,有要事,紧急求见马大人。”
几个军士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正要说什么,这个时候,边上过来一个年轻人,边走边问道:“各位,何事喧哗?”
且看这位年轻人怎生样貌?身材不高不矮,不胖不瘦,面皮白中透红,红中透润。目若朗星,鼻如玉柱,唇似丹涂。嚯,这小伙子长得那叫一个俊,只不过眉宇之间却有一似忧愁。见到这位年轻人,守门的军士急忙回话:“公子,您来了,这个小道士一大早说是有要事求见总兵大人,却又不说什么事情,只说是真武庙的静仁。”
这马公子咦了一声,打量了一番韩进说道:“这位道长,果真是真武庙的静仁道长吗?”
韩进微微一笑,“贫道正是真武庙的静仁,贫道修道数十年,光是在这真武庙中,就呆了有十八年了,不想竟然还有人称我为小道士,莫非……公子认识贫道?”
马公子急忙施礼:“马某没见过静仁道长,但是听过静仁道长的一些传闻。听说道长修行有术,年近六十,却是一副少年的模样,看来传言果然不假,道长,快快里边请。”
说着话,马公子向门口的几名士兵喝道:“尔等不知礼数,静仁道长可是得道的高人,还不赶快让开,请道长进去。”
几名士兵急忙让开,请二人进去,口中还说着:“小的无知,多有冒犯,还请道长不要怪罪。”
韩进呢,自然不会和几个小兵计较。他随着马公子,就进了总兵府。马公子刚才一听是得道高人、真武庙的静仁道长,也没问韩进有什么事,直到进了他父亲的书房。此时,马总兵端坐在书案前,笔走龙蛇,正写着什么,看见儿子带着一位道士走进来,马总兵就问了:“林儿,有什么事儿吗,这位道长是什么人?”
马公子回道:“父亲大人,这位是城东真武庙的静仁道长,他说有要事,求见父亲大人,我还没来得及问道长有何要事。”
马总兵心里暗自责怪自己这个儿子办事慌张,没问啥事,你就带到我这儿了。心里这样想着,马总兵嘴里却说:“哦?真武庙的静仁道长,道长的大名,本官早就听说了,今日一见,果然不凡,不知静仁道长来我这总兵府,有何贵干?”
韩进微微一笑:“无量天尊,贫道我就开门见山了。我听说马大人与京城中的吏部尚书曹大人是儿女亲家,近日又听闻曹大人被罢官发配,不知马大人对此事,如何看法?”
听得韩进的问话,马总兵吃了一惊,倒不是吃惊韩进知道这些事情,这些事情民间早有传闻,这个静仁道长知道此事也算正常。但这个静仁道长上门来问,这就有些奇怪了。想到这里,马总兵一拍桌案喝道:“嘟!你这道人,本官的家事,岂是你随便问的,更何况朝廷大事,更不用你来操心,你究竟是什么人,竟然如此大胆。”
韩进不慌不忙在边上的一把椅子上坐下,微微一笑就说:“马大人,贫道今天也说了几遍了,我的道号叫静仁,于大同城东枣府楼村外真武庙修行多年,我不过是因为知道曹大人相关的一些事情,想问一下马大人是何态度,马大人何必动怒?”
马总兵回过心思一想,也对啊,这道人既然有此一问,自然是和这件事有所关联,否则人家一个出家人,上门问你这些闲话做甚,于是,马总兵话锋一转:“静仁道长,马某人一时性急,还请道长见谅,不知道长所说曹大人之事是什么?”
韩进摆了摆手说:“马大人,静仁方才说了,我是想先知道马大人是何态度?另外马大人对此事知道多少?”
马总兵略一沉思,说道:“我与曹大人交情甚好,小儿三岁之时,我们两家就定下这儿女亲家。后来曹大人进京为官,我于这大同府任总兵一职,两家十几年未曾谋面,但往来书信不断,原本我们两家订于来年开春,为小儿完婚。没想到曹大人被奸人诬陷,若非文武百官求情,一家人早就被满门抄斩了。后来我得到消息,说曹大人被罢官发配,一家老小要跟着一同前往,后续就没了下文。”
马总兵说到此处,停顿了一下,接着说:“我当时就想带一队人马,前去搭救我亲家全家,但众人劝我,如果这样做了,无非是被人落了口实,那擅自带兵进京之罪,可不是马某能担得了的。”
说到这里,马总兵捋了捋胡须,问道:“曹大人后来的事情,马某就不知道了,莫非……静仁道长有什么确切的新消息吗?”
韩进点点头,回道:“不错,据我所知,曹大人被发配之后,离开京城不久,就遭遇了一伙流寇的袭击,曹大人当场被杀,而曹夫人也投井身亡。”
马总兵大吃一惊:“什么?天下竟然有打劫发配之人的流寇,这……分明是那阉党派人假扮的,唉,可怜我那亲家,一身正气,竟然落得如此下场。”
马公子也是怒道:“那阉贱简直是无法无天,父亲大人,我们现在该当如何呢?”说完这句话,转瞬间,马公子又想起什么,问道:“静仁道长,我岳父岳母身亡,那他的其他家人呢?我那未过门的媳妇呢?道长,您可知道他们的下落?”
韩进不动声色,反问道:“知道又能如何,莫非曹大人一家到了这个地步,马公子还愿意迎娶曹家大小姐吗?”
马公子不假思索地说:“那是自然,不要说我岳父遭人诬陷,只是被判发配,我那未过门的媳妇又没定罪,即便她是带罪之身,我堂堂七尺男儿,又怎能做出悔婚之事。”
听了马公子的话,韩进又把目光看向马总兵,他知道悔不悔婚,可不是这个官二代所能决定的,重点是马总兵的态度。
就听马总兵说:“静仁道长,马某虽然不过是一方总兵,但也能联系上不少官员,我们已经准备联合起来,一起弹劾那魏忠贤这个狗贼,即便不能成功,想来他也不能奈何了我。如果静仁道长有曹玉莲的消息,还望告知,也好让我那侄女,也就是未过门的儿媳,少受些磨难。”说着话,马总兵站起身来,向韩进深深施了一礼。
这回书暂到此处,欲知后事且待下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