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来自深海的任务

伊尔莎刚想要顺着对方拉扯的力道坐在长椅上，却好像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左手不由自主轻抚在自己颈部的位置。

明明她空荡荡的脖子上面什么都没有佩戴，却好像有一个声音在提醒她，不要陷入这场祷告。

随着伊尔莎的僵直，礼拜堂中的歌曲声逐渐沉寂下去，右手的拉扯感愈来愈强烈，力道也越来越大，少女感觉手臂好像正在被恶犬撕咬拉扯。

剧烈的疼痛感终于让伊尔莎从僵直状态中脱离，她垂首望去，刚刚还和蔼和亲的老者，此时却已经面目全非。

老者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类，它有着蟾蜍一般的皮肤，满是疣粒的皮肤上分泌着粘稠的液体，它纵向的瞳孔正死死地盯着少女。

伊尔莎看向疼痛不已的手臂，只见自己被对方拉扯的手臂皮肤和血肉，已经腐蚀得如同枯柴一般。

少女忍痛刚用左手拔出圣钉，还来不及反击，就听见礼拜堂墙壁上，那些色彩斑斓的琉璃窗户传来了刺耳的破摔声音，一时间数股海水贯入礼拜堂内。

水流巨大的冲击力，将礼拜堂内的长椅和人群纷纷卷入其中，那些状若蟾蜍的生物好似十分惧怕这海水一般，纷纷挣扎着逃离礼拜堂。

“哎。”一段叹息声从圣台上传来。

正在在水流中的伊尔莎奋力将头颅探出水面，朝着圣台上看去，原来那发出叹息声的人正是德塞姆大主教。

他此时正牵着一个不断挣扎的女孩，正是刚刚那名背对着自己弹奏管风琴的女孩。

在失去意识前，伊尔莎终于看清了女孩的面容，那不正是年幼的自己么？

————

理智告诉陆野，即使自己守在伊尔莎的床边，也并不能起到任何作用。

伊尔莎的沉没成本太高了，一旦对方转职失败，自己倾注在她身上的资源都会烟消云散，甚至还要为此背负上真名协议的约束。

哪怕陆野此刻困到了极致，他也不想就此离开，他迫切地需要第一时间知道对方转职成功与否。

虽然很不想承认，但他不允许自己在今夜入梦，他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一旦入梦，多半会发生些自己不可预料的事情。

陆野再一次狠狠地掐了掐自己的大腿，强烈的困意渐渐消退，他不由得感到安心了一些。

对坐在床前椅子上的陆野来说，不过是一次寻常的眨眼，就像他之前的无次数眨眼一样，可是这次闭眼之后的黑暗似乎漫长了许多。

而当他睁开眼时，原本眼前的景象，就好像被人为替换成了一座陌生的城市。

陆野环顾四周，这是一座陌生的城市，他很肯定，在前世的游戏中，他游历过的城市里面，绝对没有这种怪诞的建筑风格，不得不让人揣测建造者，在修建这些建筑时的精神状态。

天空漆黑如墨，看不见月亮或星辰，弯曲的街道，建筑物的轮廓，更像是隐藏在黑夜中的怪物。

唯一发出光亮的便是眼前，这如同碎石胡乱堆砌而成的阶梯，阶梯顶端隐约能看到一幢建筑物，一些火把横七竖八地插在阶梯旁，仿佛指引着前往建筑的路。

陆野知道自己没有其他选择，只能去面对祂。

虽然不记得前几夜的梦境中发生了什么，但结合现在，他非常确信，对方已经关注到自己了。

伟大的念诗达人，永恒的梦境之主——克苏鲁。是因为自己假借祂的名行事之时开始的？还是说撒托古亚向祂求证过自己的事，其实撒托古亚与祂的关系，远比自己知道的还要亲近？

其实“念诗达人”这个头衔，是玩家私底下给祂加上去的，原作和《堕落王朝》游戏中都没有出现过这个设定。

但是制作组在克苏鲁出现的各种场景中，都让祂话痨一般的诵读冗长的中二台词，也不知道制作组到底是想增加祂的逼格，还是想反向证明祂隐藏在癫狂之下的诗意。

陆野一边向着阶梯顶端攀爬，一边倾听着回荡在耳边巨大的声音，虽然脸上的表情绷得很紧，但是心中还是忍不住苦笑起来：克总，你又要开始念诗了么？

“闯进拉莱耶的黑夜，欣赏漫天的光亮，遇见驻留的眷族，落笔无人关注的诗篇。”

在陆野的记忆中，这段台词在游戏中并未出现过。

陆野听着耳边的声音，开始思索起这中二台词的深意。脚下这座陌生的城市，应该就是藏匿于深海中的拉莱耶，它是克苏鲁的居所，对应台词的第一句。

台词第二句“漫天的光亮”，如果是指眼前这些微弱火把所发出的光，那证明克总确实是懂反讽的。

第三句中的眷族，多半是指的克总的眷族“深潜者”。“深潜者”是一种具有鱼类特征的海洋类人种族，拥有近乎永恒的寿命。

至于第四句，陆野暂时解读不出来。等陆野回过神来之时，自己已经位于山丘顶了。

半塌陷的残垣断壁，甚至那些倒在一旁的破损木质长椅上还有水渍未干，陆野觉得自己在什么地方见过这座建筑，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一个瘦弱的俊秀男孩正双脚悬空坐在建筑的高台边缘，而在他的身边，正躺着昏迷不醒的伊尔莎。

在陆野的认知中，克总的形象应该是一个有着章鱼脸的非人生物，前世《堕落王朝》游戏中的克总形象也是如此。陆野很疑惑，为什么对方会以这种形态来面对自己。

唯一的解释，就是自己高数值的理智值扭曲了对方的形象，将祂的形象变幻成了现在的样子。

自己看似很高的理智值，在克总面前不值一提，如果自己直视了对方的实体，就不可避免会被对方腐化而癫狂。

“威廉·纳尔逊，是什么在驱使着你？”对方突然提问道，打断了陆野的思考。

陆野根本不敢去细看高台上的身影，忙低下头谦卑地说道：“伟大而不朽的您，是不会明白短生种的苦恼的。”

男孩发出一阵刺耳的笑声，低声诱惑道：“如果是因为短生而苦恼，吾可以赐予你近乎无尽的寿命。”

“变成鱼头人身的深潜者么？”陆野默默在心中偷偷吐槽到，他才不想变成那种非人的癫狂怪物。

男孩或许是因为陆野沉默式地拒绝，又或许是读懂了陆野脑中的思想，转而说起了另一件事：“关于预言《死灵之书》即将诞生这件事，你的依据是什么？”

听到克总的提问，陆野不由得心中巨震。先知的后遗症果然来了，如果不能好好说服对方，说不定克总一时兴起，剖开自己头骨，直接取出大脑来研究，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陆野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回答道：“每当时代变革，人类这个种群都会出现类似于先知的角色，我认为我就是目前时代的先知。”

男孩对于陆野的口出狂言并不在意，反而若有兴趣地说道：“对你的注视，可不仅仅是因为你的预言和冒用吾名，也包括你自诉的你对神祇的认知，虽然说不上完全正确，但是这很有趣，不是么？”

男孩抬手指了指躺在高台上昏迷不醒的伊尔莎，惋惜道：“利用深渊意志抹去撒托古亚的影响，不得不说，你很聪明，但仅凭一张转职卷轴是办不到的，如果不是吾出手抹去撒托古亚的影响，她已经在深渊和撒托古亚的双重影响下死亡了。”

“能够对抗神祇的，只能是另一位神祇。”男孩的声音中透着一股子嘲弄，似乎在嘲笑眼前人类的不自量力。

闻言，陆野忙感激道：“您的慷慨实在是...”

还不等陆野说完，高台上的声音就打断了他的话：“你需要知道，撒托古亚选择她，却没有在你身上动手脚，是因为吾的庇护。”

“既然你拒绝成为吾的眷族，按照你的理解，吾的报酬已经通过这个人类女性提前支付给你了。”

“现在，你需要付出你的劳动，来完成吾的任务。”

既然对方提到了任务，陆野终于心中稍安，看来克总也不是那么癫狂和难以理解。

“我会完成您的任务的。”随着陆野开口接下克总的任务，陆野视野中的任务栏亮起了一个深红色的感叹号。

还来不及点开查看任务说明，就听见高台上的声音逐渐变得微弱模糊起来：“在人类这种生物眼中，先知不过是一种神祇赐予的能力，其他人一边感叹着先知的天赋，一边又在暗中谋划着先知的陨落，这个腐朽而平庸的世界，对先知的恶意比你想象的要大得多，你终会乞求着成为吾的眷族，吾等着那一天...”

对于克总的蛊惑，陆野充耳不闻，只是恭敬地照本宣科，嘴里恭送着克总离开：“在海中的克苏鲁，愿您的名受显扬，愿您的国来临，愿您的旨意奉行在拉莱耶，如同在伊哈·恩斯雷。”

黑暗褪去，刚刚发生的一切，都好像是在一个眨眼的瞬间完成，当陆野再度睁开眼，他又坐在了伊尔莎的床前的椅子上。

一卷羊皮纸凭空出现在了陆野的手中，他展开迅速扫了一眼，顿时脑中疼痛不已，羊皮纸上的字体粗犷而杂乱，各种引起人不适的图案被绘制在上面。

陆野忙将其重新卷了起来，揉着太阳穴点开了闪着红色感叹号的任务——《来自深海的篡改者》。

克总连具体任务都不说就把自己踢了回来，还好自己有游戏系统，不然所谓的先知，要不了多久就会被揭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