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路边摊
四月春寒料峭,校门口扎起一个黑布大蓬,路边有对老夫妻茫然无措的行走,眯缝着的双眼扫视着来来往往的大学生们。
他们面容苍老,爬满了风霜和褶皱,厚重的法令纹和鱼尾纹挤压着的眼皮间却时不时射出诡谲的寒光。
不远处的操场上,夏小蝉百无聊赖的刷着手机,刚与男友吵完架,或许几年的爱情就要结束在这个4月23日的下午?
有人在朋友圈发文,是大学生独有的文青款式,纪念着莎士比亚。似乎有一年的4月23日同时崩塌了两座文学史上的巅峰。
塞万提斯与莎士比亚,英国伦敦郊外的斯特拉福小镇与西班牙的马德里。然而我们现在感受到的文化上的山崩地裂,只是余震而已。那一天大抵该是像今天那样,行人匆匆,云淡风轻,春意盎然。
夏小蝉随手将手机揣进口袋里,她没能看到半分钟后出现的下一条消息。一条在朋友圈里经过数百人,数千次转发,才终于能在夏小蝉的朋友圈露面的消息。
“求助,我的女友失踪了,从22日下午到现在已经一整天了。我已经报警,警察正在寻找线索。
陆心媛,女,21岁,失踪时穿着红色裙子,黑色高跟鞋,最后出现在......”
那条求助信息下方附上了那名叫陆心媛女孩的照片以及失踪的现场照片,如果夏小蝉继续看下去的话,会发现那个显眼的黑布大蓬,与她眼前的那个——一模一样。
而此时夏小蝉面前站着一对老夫妻。
深陷的眼窝,泛黄的牙齿,黧黑的脸上有干裂的皴口。
双手满是老茧,被冻得发白的手臂上满是虬结的青筋。
老头扯过旁边老伴的衣服,张口说:闺女,能不能借点钱,请她吃碗面呐。”
满含希冀的眼神,略微颤抖着的双手,老头的喉头有些发梗。
老太小心点抬起头,夏小蝉转眼望去,老太抬起一点的头又一次低了下去。
被生活压弯的人,失去了劳动能力,没有经济来源。
夏小蝉微微的喟叹,刚刚与男友吵架的那点事情与眼前二老所遭受的苦难比起来,已经不值得一提了。
如果在平时她可能转身绕道离开,而此时内心那一丝酸,一丝涩缠绕交织而来,在强烈的感官冲击下,建立起了一种名为共情的情绪。
她没有去思考为什么那样年纪的老头老太会在通衢这样发达的城市里流浪,却没有被送到救助站。
为什么他们不选择更富有同情心,经济条件更充裕且不介意付出一些小钱来“积善行德”的中年人,而是选择了她这样年轻漂亮的女大学生。
与男友吵架后的失落令她懒于思考,与被迅速建立起的共情一起促成了她的行动。
她说:好啊。
夏小蝉摸出了那只精美的钱包,准备抽一张钞票打发一下这对老夫妻。而下一刻,老头又开口了。
“闺女,我们就去那里吃碗面。”老头指了一指不远处的黑布大蓬。
“什么时候支起的棚子,学校不管吗。”夏小蝉心里充满了疑惑。
大学食堂很难吃,所以校外会有很多人推着车来卖一些炸串烧烤或者煎饼果子与糕点一类的食物,却少有那么明目张胆支起的大蓬。
那老夫妻坚持不要夏小蝉直接拿钱给他们,他们只要夏小蝉帮他们交钱便可。
“那篷子看着不干净,不如我带你们去找个面馆吧。”夏小蝉本能的排斥。
“就这儿,这儿的面便宜,做的也好吃,闺女你不信的话也可以进去买一碗。”
夏小蝉想起自己已经在操场上枯坐了许久,连中饭都没有吃,老头的话顿时令她的腹中涌起了饥饿感。
“算了,进去弄碗面吃也行吧。”夏小蝉这么想着,一边朝那黑布大蓬走去。
身后老夫妻对视一眼,脸上的畏缩与憨厚眨眼间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阴谋得逞后的诡笑与恶意。
夏小蝉往上走了几步,撩开帘子走了进去。老头带着老太迅速钻入,身手矫健,根本不似曾经长期挨饿。
黑布大蓬里很昏暗,只有零星的几个洞眼和缝隙透出几丝光亮,不远处有几个男人坐在一起玩着手机。
这根本不可能是面馆,夏小蝉悚然一惊,潜意识深处再向她疯狂报警。
面前三个男人迅速站了起来,从三个方向朝夏小蝉包抄了过去。夏小蝉见事不谐,迅速转身想离开篷子。
她看到了拦在面前的老头和老太,脸上没有半点畏缩与卑微,老头的脸上尚有一丝同情与怜悯,老太的脸上却只有疯狂与歇斯底里。
年轻的,漂亮的,拥有远大前程的名牌大学的大学生,她还没展开的人生即将凋零在污泥中,这令她快意。
夏小蝉在愣住的片刻,老太已经拦腰抱了上来,看似枯瘦且肌肉松弛的双臂却勒的她胸口一闷,老头伸手抓住夏小蝉的双臂,青筋暴起的双手几乎将夏小蝉的手臂捏出淤青。
来自肌肉记忆的本能令夏小蝉瞬间暴起,双臂用力一抖,那股巨力从手腕蔓延到肘蔓延到肩,发出令人牙酸的骨节错位声。老头整张脸因为痛苦而扭曲变形,触电般的松开双手。
夏小蝉手臂被释放的刹那,屈起手肘,狠狠的砸在老太背部。老太一声闷哼,干枯如鸡爪的手却兀自紧紧的抓着夏小蝉后背的衣服。
夏小蝉心急如焚,索性伸出双手穿过老太腋下,肩背同时发力,如战车般顶着老太朝帐篷外面冲。
身体陡然一空,一双有力的双臂来自身后,穿过夏小蝉腋下同时回拉猛带,将夏小蝉凌空架了起来,另一个男人将手中的布盖在夏小蝉脸上。
夏小蝉提腿用力蹬踹,当胸一脚将凑过来的老太踹的仰天倒地。
一股甜香沁入鼻腔,夏小蝉心头泛起警觉,本能的想屏住呼吸,身躯却已经软的不听使唤。
直到夏小蝉完全停止反抗,男人才把那块布拿了下来。
老头的手臂依旧软软的垂着使不上力气,老太甚至嘴角都有血丝溢出。
“这个小丫头真是好大的力气。”身后的男人心有余悸。
曾经他们也绑架过好几个女大学生,她们毫无警惕,即使感觉到不对只会放声尖叫。
隔音极好的黑布大蓬将那绝望的尖叫完美的扼杀,他们只要轻松的抓住那女生,然后迷晕便是。
男人们将夏小蝉抬起,帐篷之后就是一辆面包车,两人将夏小蝉搬上车,一人已经发动车辆了。
车门关上,面包车疾驰而去。
“不会吧。”这是夏小蝉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个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