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梦与现实

“那些玄幻小说中能一脚踩爆星球一掌拍碎自己的人是怎么做到的呢。为什么他们可以杀伐果断，可以灭人满门。到我这里，就有点下不了手了?”

夏小蝉问着自己，她杀过人也灭过门，她杀过男人，杀过女人，也杀过孩童与老人。她催眠自己，告诉这是梦境，这是游戏，她也麻痹自己说，他们有罪，他们该死。

然而白日合眼假寐之时，她隐约间依旧可以看到死去人在历数她的罪行。

她索性放弃了午睡这一坚持了很久的习惯，恰好此时电话响起。

“小蝉?”

“怎么了峰哥。”

“嗯。”凌峰的声音有些急促与紧张。

“就出去逛街，嗯，走一走，嗯。”

“好，时间，地点。”

“我去你那找你吧。”

“好。”

夏小蝉随手挂断了电话，阻止了凌峰接下来无意义的寒暄，她清楚的知道以凌峰的性格没有理由会来主动邀夏小蝉外出，声音比平时急促了许多，夏小蝉问出时间地点的时候凌峰明显沉默了片刻。所以这必然是陈冬授意的，夏小蝉闭着眼睛都知道逛街的过程中会“偶遇”陈冬。

夏小蝉简单了收拾了一下自己，化了个淡妆，穿了身宽松的短袖与热裤，穿上一双运动鞋，衬托出一双修长笔直的双腿。头发简单的挽了个马尾，尽显20岁女生的年轻与活力。

值得一提的是这个过程依然花费了她近半个小时，女生出门是不会太随便的。夏小蝉锁上房门，踩着轻快的步伐下楼。

刚走出单元门，她看到门口的保安与一个大妈随意的聊着天。

两人一人一个小凳子，拿了半个西瓜消暑。那大妈从菜价聊到天气，又聊到了自己单身的女儿。

夏小蝉被动的听着，这些东西大概几个小时后会被大脑分类成无用的信息，塞进“无意识”的记忆存储区。

而此时夏小蝉随意一瞥下，她看到了那保安的侧脸。那保安心有所感，嘴里还含着半口多汁的西瓜，眼睛已经从下而上，与夏小蝉对上了眼。

夏小蝉脑海里“轰”的一声响，那个保安竟然与昨晚梦境中的保安相似度极高，就像是梦境中那保安老去十余岁的样子。而在梦境中，夏小蝉斩伤了他，并亲手将他推给了镜中布，让那具女尸复了仇。

那保安的脑海里依旧塞满了夏小蝉那比例惊人的双腿，由于常年练武，夏小蝉的身材保持的非常好。那双腿更是没有一点赘肉，充满了弹性，走在街上每每能引得路人回头张望。

“给这腿一夹，这辈子值了咧。”保安忽然想到十五年前，自己交过的初恋，她似乎也有这么一双令人心动的腿，床底之间他曾反复摩挲。只可惜他们一晌贪欢，以致于女人未婚先孕。而他的事业正蒸蒸日上，老板的女儿又对他青眼相加。

于是他做出了决定，回家摊牌。谁知那女人更是刚烈，竟是拖着大肚子在家里上了吊。事情闹大，男人的饭碗也丢了。

事情到这里并没有结束，男人离开这座城市混饭吃，谁知连着十几夜都做了噩梦。总能梦到女人挺着大肚子直挺挺的挂在镜子卫生间的镜子前，咧着染血的牙冲他笑，那眼里却是无尽的怨毒。

找过了先生，法也做了，纸也烧了，头也磕了，那噩梦却从没结束。

他也逐渐开始认命，然而在他决定自挂东南枝的那天真让他碰上了一个有本事的瞎眼老头。

那瞎眼老头告诉他，传说在镜子面前冤死的人，他的灵魂会被抽离出身体，游离在镜子世界中，他只能不断地游荡在镜子世界中，伺机向镜子前的凶手报仇。

那老头劝他回去，在那女人上吊的房子附近住下，如果再做噩梦，那就在梦里忏悔，求得她的谅解，执念去了，便可逃得一命。

于是男人回到了老家，仗着身强体壮，谋得了一个小区保安的差事。他半辈子未婚，也没收养孩子，只是一个人过着日子。逢年过节他总会为女人烧些纸，十余年来倒是相安无事，再也没有做过噩梦。

直到昨夜。

昨夜他又梦到了那个晚上，自己从外边回到家，打开卫生间的灯时看到女人挺着肚子直挺挺的吊在镜子前方，舌头耷拉的老长，镜子里她怨毒的脸露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她说:“下来陪我。”

他连滚带爬的跑出房子，小区门似乎被什么给封死了，他用力的砸着这无色透明的空气墙，那墙却岿然不动。

他叹气，他最终坐回了岗亭。

他累了。

然后他就看到一个女孩，举着一把厚重的斩骨刀朝他冲来。

怒火攻心，他从未如此愤怒过。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要杀我。我烧香拜佛，我逢年过节烧纸磕头，我持斋茹素。我丢掉了工作，从此安心当一个清贫的保安。我半生未娶，一生蹉跎。

难道还不肯放过我吗。

在体校学习过得技能复苏了，他闪过了那女孩劈脸剁来的刀，捏住她的手腕往前一扯，右膝抬起径直撞向她的后颈。

他忽然感到后悔，自己是不是下手太重。

但事实出乎意料，那女孩的确不会用刀，然而她的身体素质与反应力异常卓越。她硬生生的凌空扭转了身体，将一把水果刀扎进他的大腿。

记忆的最后，他被一根布条捆进了一面镜子，然后他看到了自己的初恋。

女人温柔的抱着他，那致命的温柔却在疯狂的收紧。他听到自己的肋骨在断裂，他嗅到自己口中的血腥气，他感受到自己的内脏正在被挤压变形。

保安惊醒的时候，他的嘴大张着如同缺水已久的鱼，一直到了下午都浑浑噩噩，脑海里全是自己被那致命的拥抱绞碎。

然后他看着夏小蝉，夏小蝉也看着他。

他感到自己身体里什么东西破裂了，他的脸迅速成了惨白色。

夏小蝉怔怔的看着保安，他的身上弥漫着黑气。夏小蝉一眼认出了这黑气，它的成分与那天梦中的死亡世界一模一样。

它的名字叫:恶意。

保安的意识渐渐模糊，消失的前一刻，他似乎看见了女人的脸。

没有耷拉在外的舌头，眼中没有那深刻的怨毒，脸上是一如初见时那温婉的笑意。她轻轻的牵起他的手，他的身体变得越来越轻。

保安就这么仰面倒了下去，夏小蝉悚然一惊，急忙打了110和120，然后蹲下身查看他的情况。

心脏血管破裂将会大出血，使血容量明显降低，出现低血压休克，患者会表现为头晕、乏力、面色苍白、脉搏增快、血压下降，如果破裂口比较大，出血量明显增多，很快会导致患者昏迷。

如果心脏主动脉破裂，那么无药可救，患者会在几分钟内死亡。

夏小蝉与那大妈都不会急救，救护车到这里怎么也得十分钟。

所以，保安死定了。

铄石流金的夏日，夏小蝉只觉得浑身发冷，她看着升腾而起的恶意，一时间已然分不清梦与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