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 以吏为师,以法为教
第242章 以吏为师以法为教(求订阅)
“吕不韦离开咸阳,虽然还有丞相之位,可已经失去丞相的权柄;秦王政在掌权,距离亲政的时间越来越短了……韩国越发的危险了……”
翻阅情报,韩非在进行分析。
事实上,在秦异人成为秦王的时刻,就是开动秦国的战车,要走向覆灭六国的道路。
可秦异人过早的逝去,仅仅是十三岁的赵政成为秦王,而吕不韦作为仲父辅助一切,一方面秦王政需要依靠吕不韦,一方面又是要防备吕不韦。若是吕不韦功劳太大,盖过秦王政,可能会出现大问题。
接下来几年当中,秦国对六国的进攻,也只是略地为主,每年作战时间维持在三个月,出击时间短而快速。
秦国的进攻烈度,并不强烈。
可随着秦王政在长大,尤其是到了秦王政六年,秦王政已经十八岁了。
按照六国的制度,十八岁已经可以版籍当兵了。
很多贵族,到了这个年纪已经可以冠礼。
秦王政岂能甘心寂寞,也开始逐步的掌权。
情报当中显示,秦王政对秦国的掌控力,超越了世人的想象,更是在很多人预料之外。
吕不韦离开咸阳,回到封地洛阳后,虽然还是秦国的右丞相,还有一些重要的事务要询问这位右丞相,可权力却是下降了很多。在逐步的转移到秦王政身上,转移到左丞相隗状、太尉卫缭,还有其他九卿身上。
至于吕不韦主要是负责编订秦礼,营造洛阳学宫。
秦礼,这是秦国未来的根本。
秦王政将其交给吕不韦,又是显示出对其信任。
“高明呀,将吕不韦驱除出咸阳,这是夺取其权力,这是亲政的前兆;可又是让其编订秦礼,又是对其信任,算是对吕不韦势派系的安抚。秦王政,似乎在告诉吕不韦派系,我上位之后,不会大规模的清洗,一切还是照旧!”
“高明呀,厉害呀!”
韩非翻阅着情报,不由的赞叹这位秦王对权力驾驭的娴熟,对于政治手腕的高明。
在秦国的传统当中,一代君王一朝丞相。
秦惠文王上位后,率先诛杀商君;秦武王上位,率先驱赶张仪。
按照秦国的传统,秦王政在亲政前夕,必然驱赶或是诛杀吕不韦,更是要清洗吕不韦派系。这样的清洗之下,秦国内部会出现动荡,至少需要两三年稳定局势,才能进攻六国。
若是吕不韦干掉秦王政,独揽秦国大权,秦国陷入内乱更好了。
只可惜,秦王政巧妙的完成权力更替,没有在秦国内部形成大的风暴和动荡,会加速对六国的征伐。
“秦王也有缺点,那就是太谨慎,谨慎之人,往往是魄力不足,容易走折中路线!”
韩非思索着,又是发现秦王政的一个缺点。
秦王政做事情,往往很是谨慎,谨慎之下很少犯错误,即便有错误也能很快的改正。可这样慢吞吞的行为,也会留下诸多的五蠹。
很快,韩非前去拜见父亲。
韩非说道:“吕不韦在洛阳召集群贤,打算编辑秦礼,孩儿打算前往!”
韩王说道:“吕不韦已经失势,被秦王放逐回封地。你还要去吗?”
韩非说道:“父亲,吕不韦虽然被放逐,可毕竟是秦王政的仲父;吕不韦在朝堂当中的势力还存在,还有巨大的影响力。此刻,更是编辑秦礼,看似处于无权当中,可依旧是秦国举足轻重的人物!”
韩王叹息道:“一朝天子一朝臣。咸阳,才是大秦的中心。在咸阳,吕不韦才是那个大权在握的仲父;可离开咸阳,他也只是仲父而已。离开咸阳三年,所谓的人脉又是能维持多久!”
官场这东西,连续离开三年,谁还认得你是谁。
韩非还是说道:“孩儿愿意前往!”
韩王叹息道,不再阻拦什么。
韩非告辞而去,心中越发的坚定,脚步下意识的走动,到了丞相张平的坟墓前。
他为了韩国的事情,忧郁成疾,最后离去。
站在这位坟墓前,韩非沉默着。
就在这时,走来一个十五岁的少年,少年问道:“公子如何称呼?”
韩非说道:“韩非!你是张丞相何人?”
少年说道:“我是张家的幼子,名为张良!”
韩非叹息道:“我要进入秦国,进入虎狼之秦国。伱也要小心了!大秦是要灭亡六国,韩国是抵挡不住的,最好前往齐国躲避。那里远离秦人,秦人即便能攻克齐国,可对齐国的管理必然疏松,这是你的机会!”
张良说道:“难道,韩国真的没有办法存活吗?”
韩非叹息道:“没有了,谁也无法拯救韩国。”
说完之后,韩非转身离去。
几天之后,马车在响动,韩非离开新郑,前往秦国。
这是第二次入秦国。
在第一次入秦的时刻,主要是师兄李斯的举荐,在见到秦王后,向秦王说着法术势,重点讲述着术。可秦王听后,给予的评价是有术无道。
最后,秦王客气的将他礼送出境。
那次打击之下,韩非浮躁的内心,也是变得冷睿智静起来。
这是第二次入秦,这次不打算拜见秦王。秦王不喜欢他的学术,去了也是无用。
不对,准确来说是,秦王很喜欢他的学术。
可正是因为喜欢,反而驱除他,驱赶他,不重用他!
内心高兴,言行也是高兴的样子;内心厌恶,行为上也是厌恶。
他们的言行,反应出内心的喜怒哀乐,这是普通人。
可君王心思如海,看似喜欢可能是厌恶,看似厌恶可能是喜欢,他们外表的行为,未必是真实的内心。
君心如海,说的就是秦王政。
……
马车进入洛阳城。
韩非没有前去拜见吕不韦,也没有在旅舍当中居住,而是在这里观察秦国的风貌。
洛阳城,为周天子的都城。
从周平王东迁以来,这里就是商业繁华,经济繁荣。
在成为吕不韦的封地后,这里的繁华没有减少,反而增加起来。
这里有宽敞的道路,道路宽敞,行人走在两边,上行的马车靠左边,下行的马车靠右边,彼此井然有序。每隔一段距离,就是设立公共厕所,定期的进行清理。同时禁止人类随地大小便,禁止牛马大小便。
在牛马的屁股后面,都是挂着粪袋子,防止落在地面上。
每一户人家,负责门口的卫生;还有几户人家,负责街道的卫生。
地面整齐干净。
若是有人随意丢弃垃圾,直接会被抓住,拿着荆条抽打。
荆条抽打,伤害性不大,侮辱性极大。
还有一些游医,摇动铃铛在路面上行走,手里面拿着一本《赤脚医生手册》,背着箩筐里面有草药,行走在小巷当中,为庶民看病,价格也不贵,只是几钱,十几钱,或是一两斗米而已。
在洛阳城可以携带刀剑,却是禁止私斗,若是有发现私斗,会给予严惩。
在这里有严格的律法管理,可在某些方面又是相对宽松。
在道路的两旁,有各种店铺买卖各种东西,税收很低;民众进入洛阳城,更是不收取进城费用,在这里的百货众多,各种商品数量颇多。
洛阳的商业繁华,可农业也没有荒废。
在城外种植荞麦,有粟米,有木粟,有豆子等等,还有种植的养鸡场,还有养猪场等等。
洛阳的一切,都是与咸阳大不相同。
可这一切是吕不韦所为吗?
韩非子调查后,却是发现根本不是。
表面看来,洛阳是吕不韦的封地,可吕不韦是右丞相,忙于秦国的政务,无暇理会洛阳城,只是定期领取食邑而已。可洛阳的政务,军队等,皆是在秦国掌控当中,准确来说是秦王政的掌控当中。
秦王政有目的的改造洛阳,洛阳在实行秦法的时刻,又是有所改变。
问题很多,可提升的更多。
“秦王政很是聪明,可洛阳的模式不能在秦国实行,也只能是在洛阳实行!”
韩非思索着,取出纸张开始说一些建议。
说着改造洛阳的计划,依旧是法家学说为主,却是掺杂了儒家的学说。
韩非曾经跟随荀况学习,对于儒家的学说极为熟悉,对于儒家的利弊也是极为清楚。
在计划当中,不再是走极端,政策相对柔和起来。
不久后,吕不韦翻阅到了这篇文章,仔细阅读,说道:“原来是韩非,大王曾经言他有大才学,只是术有余,而道不足。很多方面走极端了。可如今书信当中,却是变得柔和很多。”
“看来,几年的时间,韩非也改变了很多。”
有些犹豫,可吕不韦还是决定召见韩非。
房间当中,吕不韦第一次见到韩非。
韩非恭敬的拜见道:“非,见过丞相!”
吕不韦笑道:“君子远道而来,有什么指点我的?”
韩非说道:“丞相受到秦王委托,编辑秦礼。礼乐为国之大事,秦王将这些委托给君上,可见对君上的信任。丞相制定的秦礼,必然是以法家学说为主,儒家、阴阳家和黄老学说为辅助,掺杂了农家,兵家,墨家等学派,杂取百家精华,化为秦礼!”
吕不韦点头道:“正是如此!”
曾经的时刻,他打算编写一本书籍,名为《吕氏春秋》,属于儒家的立功、立德、立言当中的“立言”。
可秦王政却是说,不要编写吕氏春秋,而是要编写秦礼。
事后,吕不韦惊出一头冷汗。
所谓的吕氏春秋,又何尝不是一本秦礼。
没有秦王允许,就是擅自为秦国编写一本秦礼,想要让这本书成为秦国的礼仪规范,这是取死之道。
是谁给他的胆子,是谁给他的资格?
所幸,秦王在敲打之后,没有再计较了。
韩非笑道:“君上还是想当然了!很多东西可以缝合,可以拼凑在一起,可一些东西却是无法拼凑在一起。即便是强行拼凑在一起,也会喧宾夺主。秦礼,看似以法家学说为主,儒家、阴阳家和黄老学说为辅助,掺杂了农家,兵家,墨家等学派,杂取百家精华,化为秦礼!”
“可随着时间的变化,儒家的学说会逐渐取代法家,成为秦礼的根本所在。法家是斗不过儒家的!”
吕不韦问道:“这是为何?”
韩非笑道:“我为法家学徒,可我的老师荀况却是儒家夫子,为何我不能师从法家夫子?”
吕不韦笑道:“是呀,你有些奇怪!”
韩非说道:“想要学习纵横术,要向纵横家夫子学习;想要学习名家之术,要向名家夫子求学;想要学习农家之术,要向农家夫子学习;想要学习法家之术,却不能向法家的夫子学习,而只能向儒家的夫子学习!”
“原因只有一个。法家没有夫子,多数官吏也不愿教授民众法律。秦国之法,欲以吏为师,以法为教,何其可笑!”
吕不韦说道:“官吏不愿意当民众的老师,不愿意向民众教授法律,这是为何……我明白了……”
很多道理,对于聪明人而言一点就透。
后世有一句话,只要两种人才会专心的研究法律,一个是法官,一个是罪犯。
至于普通的民众,多数是不懂法,也是不知道法,多数是法盲。
不要笑?
很多九年义务教育,大学毕业的也未必懂法。
至少你上去考一下他,宪法有几条几款,刑法有几条几款,交通法有几条几款,九成九的中国人回答不出来。
很多中国人不懂法,也不需要知道具体的法律条款,只需要知道不偷不抢不杀人,走路遵守交通规则,按时纳税,多数一辈子也不会违法,更是不会犯罪。
甚至很多民众纳税都不需要。
毕竟,月收入三五千,或是直接在路边摆摊挣辛苦钱,苦巴巴的无比,还缴什么税收。
九成五人口是法盲,不懂得法律条款,可还是社会安定。
至于那些懂法的,一部分是法官,律师等,这是职业需要;一部分是就是某些人想要犯罪,想要钻法律的空子,于是要研究法律。
在秦国也是如此,那些懂法的是秦吏。
秦国的计划是,以秦吏为老师,以法律书籍为教材书,教导民众普法,懂法,守法。
计划是很美好的。
可问题是,秦吏愿意民众知道具体的法律内容吗?
根本不愿意,也不会教导民众知法。
若是人人懂法,还怎么为自己谋取私利。
只会霸气的说一句,老子就是法。
在某个大泽乡起义时,陈胜更是说:“失期,法皆斩!”
于是,几百人选择造反。
可秦朝竹简,明确解释了对失期的惩罚:征发徭役,迟到三天到五天的批评教育;迟到六天到十天的,罚一张盾;迟到超过十天的,处罚一副甲胄。如果是遇到了大雨这种不可抗力,就算是晚到了,也不作任何处罚。
换句话说,无论迟到多久,都不会杀头的。
为何陈胜会说这个。
因为民众不知法。
陈胜是屯长,是秦吏,却是知法。
我说的就是法。
大泽乡起义,与其说是农民起义,不如说是秦吏起义。
最后建立汉朝的,刘邦、萧何、曹参等人,更是秦吏出生。
……
pS:关于陈胜吴广起义,所谓失期皆斩,可睡虎地秦简的记载冲突。现在史学家有三个理解,一个就是陈胜在说谎,在欺骗民众,毕竟多数民众不知法;第二个,就是秦二世时代修改了律法;第三个,就是一人罚款一个盾牌,或是战甲,民众承受不住,没钱只能造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