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梦
与上楼不同,粟没特意为孔竹放慢速度,尽管孔竹试图努力跟上她,但她的脚步声就像打字机般渐行渐远,待到孔竹气喘吁吁的走出大楼后,粟就已经完全消失了踪影。
在学校的时候,孔竹还经常在各种体育比赛中获奖,但体力仍旧不如这名少女。
粟,这名看上去与孔竹年龄相似的女孩身手不凡,言行举止十分成熟,这令孔竹难以想象粟之前经历了怎样的教育和生活。她又和自己的父亲有什么样的联系?孔竹不知道,零碎的线索只能让他预感到有一场巨大的阴谋。
不见了也好……
孔竹这么想,还在隐隐作痛的胸口就是防范这人的红灯。
不,我还中着毒呢,要是她不见了,我一个月后也得不见。
他又祈祷着粟不要突然人间蒸发,不然自己就得一个人慢慢等死了……
四周张望了一下,今天中心广场的人似乎比以往的要多的多。
沥青色的马路上簇拥着像花丛般的人群,倒不如说是大量人群在灯光下变得像花丛一般。孔竹一人穿着瓷白色的调查服,显得格格不入。
此时,一个穿着棕色大衣的男人正匆匆忙忙得快速跑来,注意到此人的孔竹连忙闪到一边,可不料还是撞到……或者说是被行走着的另一个人撞到,不小心倒坐在了地上。
那人只是停顿了一下,见孔竹没事便匆匆离去。
“这地方……好危险。”孔竹在这条路来来回回少说走了数十遍,可这是头一回让他觉得这里很危险。
孔竹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他想起马库举起拳头向自己打来的时候,好像是粟拉了自己一把,这才已经受伤的身体避免遭到第二次创伤……在楼道中也是多亏了粟,不然就要亲吻冰凉的水泥地板了。
“怎么回事……今天有什么活动吗?”
孔竹想到了最日上映的《僵尸世界大战4》。
人潮越是向南越加密集,而孔竹要前往的墨水区在市中心的南方,他本打算再寻找一下粟,可是越来越多的人不容得他再浪费时间。
他挤入人群之中,像一条泥鳅似的摆动身体,可人群就像是水泥地上长出的菌落一样密密麻麻,孔竹刚想挤进入人群的间隙中就被弹出。
这也太夸张了!
孔竹在心里叫道。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踮起脚尖,识图窥探人群的尽头究竟有什么……
“我槽!”
背后突然传来一击重击,孔竹整个人向前飞了出去。好在抓住了某人的后背上才得以幸免,不过因此也被那人咒骂了一句。
“你干什么?!”孔竹大抵猜到了是谁,回过头大叫道。
“没什么啊,稍微教训一下乱跑的小男孩。”
粟收回空中那穿着黑丝的小腿,眼神中带了点戏谑的味道。
“要是跑丢被人拐了可不好。”她补充道。
“你丫以为我几岁啊?”
“12岁吧。”
“我已经17岁了!已经可以结婚了!”
“嚯。”
“你这什么表情!”
粟露着一副很微妙表情,好像在嘲笑谁,但又好像如同死水般平静。
“给你。”
一个包裹着棕色皮纸的玩意扔到孔竹手中,接住后一阵温暖传到孔竹的手心,孔竹不由得疑惑起来。
“这是什么?”他问。
“蛋糕。”
“?……”
“墨水区离这里比较远,我只是让你别再像刚才那样慢吞吞的。”粟撇过头去。
“唔……”
孔竹向包装里瞅了一眼——草莓果酱淋在布满奶油的蛋糕上,表层还嵌入了几块焦糖色的巧克力,毫无疑问是高档货。
“不会有毒吧?”孔竹不小心把自己心中的想法说了出来。
“哈?!那你别吃好了!”
粟大叫起来,与之前冷谈的态度不同,这倒是孔竹第一次见这个好像24小时扑克脸的女孩发怒。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被你上次在羊肉卷里……那个……不说这个,抱歉,我会吃的。”孔竹被吓了一跳,从小就不会应付女孩子发怒的他连忙道歉。
“……”
“抱歉……”
粟别过头去,缓缓地呼出一口气。
不知不觉,原本宽阔的广场现在已经看不见街旁的广告牌了,树立的人群把两人包围得水泄不通。
虽说人很多,但却没有人间烟火的感觉,大家似乎都各忙各的朝西方挤去,人与人之间的交流声音被交重错乱的广告音乐完全盖过。刚刚入秋天气还没降下,但风穿过人群向他吹来的时候,孔竹不禁打起了寒颤。
“看来我们只能做空中列车过去了。”粟看向人潮说。
两人朝反方向走向车站,粟的步伐这次总算是慢了下来,两人用算是散步的速度走到车站,那儿刚好有一班车闲置着。
空中列车里开着空调,孔竹上车后感觉比街上稍微温暖了一些。
舒缓的音乐在车门关闭后响起,橘黄色的灯光渐渐暗下,只留着可以看清楚物体的程度。
车内的空间不算很大,只有面对面的小沙发和中间的一个小茶几,这对于一般人来说是已经是极为舒适的空间了。
不过这种环境的车价格也不菲,要5点的点数,对于孔竹个人来说是一笔巨大的开销,好在粟高傲地宣称自己会支付一半费用,才让犹豫不决的孔竹上了车。
孔竹此时似乎也有点难为情,让一名年轻的女孩子支付费用对他来说确实是一个非常难为情的情景——
不对!
得把这家伙看作一名危险的恐怖分子!还是很有钱的那种!
孔竹差点产生了一种愧疚的感觉,连忙在心里否定道。
“……把这音乐关了。”冷淡又不容人拒绝的语气从孔竹的对面传来。
你自己不会关吗!
他想这么说,但考虑道是粟付了一半车费,还是乖乖照做了。
音乐停止后,有着特制的玻璃和外壁的空中列车隔音效果极佳,车内立即变得寂静起来。
过了一会,对面传来微微的呼吸声,孔竹抬眼望去,娇小的少女单手支持着玲珑的头部,眼皮低垂着,看上去睡着了。
这也能睡着吗?他在心里吐糟着。
粟的脸蛋虽然长得十分白哲玲珑,但眼眶上可见淡淡的一层黑眼圈。
孔竹想起第一次遇见粟的时候,她背靠着生锈的铁丝网,不成熟的脸蛋暴露在夕阳下,一时令他误认为是某个财阁的大小姐。
或许是某个财阁培养的特工?他这么妄想着,一边看向窗外。
窗外,五颜六色的灯光糊成一片,好似他中学时期的画作,仔细听能略微听见下方汽车掠过马路的哗哗声,像纪录片里大海的海浪拍在沙滩上。
列车的行驶速度迅速而又不失平稳,空中轨道上只有载有孔竹二人的这一辆列车,似乎是因为晚上没有人会选择乘坐高昂的孔竹列车。没钱的人选择步行,有钱的人行驶私车。
半个小时后,列车的速度开始递减,最终稳稳地停在站点,车内灯光犹如蜡烛点燃重新明亮——他们到了。
孔竹站起来活动了下保持一个姿势不变的僵硬身躯,但对面那名少女闭着眼睛不动。
睡的这么死?
孔竹犹豫了片刻,决定伸手把粟摇醒。
正当孔竹的手将快要触碰到粟的身体——
粟像一头惊觉的孤狼般刷地一下睁开双眼,猛地拍开孔竹的手:
“别过来!!!”
还没来得及惊呼“好疼”的孔竹,被这一声歇斯底里的喊叫吓住了。
眼前的少女睁大着蔷薇般的淡红色双眼,仔细望去可以发现她似乎在微微发抖着,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恐惧,皱起的眉头与反曲的嘴角像一个担惊受怕的小猫。
“……”
“……”
什么鬼……做噩梦了?
孔竹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看着这个少女好像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咳咳——我只是想提醒你下……已经……到了。”他只能小声地说。
不行了,好尴尬。
“……”
粟站起身快步走下车厢,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孔竹也跟着她身后走出车厢,他并不打算深想刚才的事情,也许是因为自己也经常做有关孔墨的噩梦吧。
“你知道,为什么他们会让你晚上来执行任务吗?”
两人并行着走了一会后,已经进入黑灯瞎火的墨水区,正对照着地图寻找着那栋“废窑”。
“不太明白……”
“因为晚上,人是要睡觉的。”
“啊——确实。”孔竹附和道。
粟哼了一声,仿佛在责备孔竹没有理解刚才的话,接着说:“白天来的话,屋主很可能会因为逃避税收而到其他非管制区里去。”
原来如此……
真是深谋远虑。
孔竹倒也不在乎是否逃走,只要这人不违法就好了。
两人的对话就此终结。
……
“就是这里……吗?”
阿尔法全息屏中的地图坐标与任务里的坐标相吻合,
在他们面前的是一栋矮矮的平层木屋,门口布满着充满绿苔以及凹凸不平的石块。周围一圈用来示意地皮大小的木桩七七八八横倒竖歪着,丝毫看不出有人生活的气息。
“不是,这儿真有人住吗?”孔竹难以置信地怀疑道。
“怎么?这看上去不能住人吗?”
粟传来一些不屑的眼神。
“不愧是公子哥呢。”接着她冷漠地笑了笑。
“什么——”
不知为何这人总喜欢摆出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明明是和我差不多大的女孩子……
孔竹不服气地想到。
“怎么了,你还在等着有人亲自出来迎接你吗?”粟已经走到了木屋的门前。
“嗯?哦哦。”
二人站在木门的面前轻轻敲了敲。
“您好,请问有人在吗?”
……
“我是调查员,有一些事要询问您一下,麻烦开一下门好吗?”
……
无人回应。
“似乎,没人在啊……”孔竹回头看向粟。
“再敲一遍。”
咚咚咚——孔竹又重复了一遍敲门。
片刻之后,终于有着木头摇动的声音传了过了,接着是渐行渐近的脚步声。
咯啦——木门随着锁芯转动发出难听的声音,但只打开了一条门缝。
“有……什么事吗?”
门缝里发出是十分低幼的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