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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装男

小孩?

孔竹有些意外。

他心里预计会走出来一个浑身酒气,衣着邋遢的大叔才对。

“小朋友,你的父母呢?”粟走到了孔竹的身前弯下腰,用极其温柔的语气问道。

“哥哥在睡觉。”

“是吗?那麻烦你去把你哥哥叫醒好吗,我们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说。”

“那你们在门外等会吧……”

啪的一声,门紧紧关上了。

连先让我们进来都不行吗?不……这倒是防范意识很高嘛,孔竹这么想——比起某个谁敲门都会乐呵呵开门的人来说,好多了。

“哼……这小孩,真没礼数。”粟倒是哼了一口气。

过了一会,门再次打开。这次是倒完全敞开——里头站着一位身穿西装的年轻男性,看上去二三十岁,一副十分焦虑的样子。

西装?

孔竹不禁退了几步,看了看这栋屋子,又看了看这个人,仿佛在欣赏一副魔幻现实主义的画。

“啊,竟然是调查员先生啊。不好意思久等了,赶紧进屋吧。”

西装男苦笑着赔礼,抓了抓乱蓬蓬的头发,将二人请进屋内。

进屋后孔竹暗暗观察了一圈,这是一个不算大的木质套间,整体还算整洁,没有外边看起来的那么破败,但有一股刺鼻的气味,估计是木头**所致。屋子的厨房与起居都在一起,没有门墙相连,也没有二楼。西北角落的放着两张地铺,其中一个盖着被子露出头发,看起来是刚才那个小孩。

令孔竹在意的是东北角落拉着一个窗帘,里面似乎有着什么。

“因为刚才我在睡觉,也没料到调查员先生会突然登门拜访,实在是不好意思。”

西装男连忙把二人领到一张破烂的木桌前,自己则走到像是厨房的地方搜寻了一番,最后从一个柜子中拿出一瓶布满灰尘而且开过的红酒,看上去是十分低廉的货色。

“家境所致,二位见谅。”他把酒倒在了有些坑洼的瓷碗,放在两人面前。

“谢谢好意,不过我不饮酒——”孔竹礼貌地推辞了,毕竟他还没成年,并没有喝过酒。

“您应该知道,联邦迟迟未能收到您的纳税费用。”

粟突然开口道。

这家伙突然干什么?

孔竹顿时感到一阵无语。

他急忙看向粟,用眼神示意粟不要插手。

在学校学习的时候,孔竹接受过与人交谈的训练。其中老师就讲到过,在不明确当事人个人情况下,不能立刻询问任务相关的话题,必须得循环渐进知晓当事人的教育程度与接受水平,以暗示的方向委婉地说明,以防对方气急败坏地拒绝谈话。

粟正坐着背挺的笔直,完全无视了孔竹责备的眼光,继续说道:“若继续拖欠下去,房产公司就会强制没收你的房产,您也会因逃税而入狱。”

说完后粟单手稳稳地端起碗,喝了一小口红酒后放下。

“你在干什么?!”孔竹用手肘戳了戳粟,小声地说。

“啊……我何尝不是不知道呢……”

西装男听后叹了口气,双手无力地抱着头。

“我啊……有个妹妹,你们刚才应该见过了吧。”他笑了一下,接着说,“我想把我妹妹送到别的城市去。”

“别的城市?为什么?”孔竹疑惑的问。

“我们有个外公生活在那里,他外公是那座城市一名退休的政府职员,虽然年纪大了,但每个月的养老金足够支持到她长大。”

觉得自己快要入狱不能照顾妹妹,于是要将妹妹交给外公吗……

孔竹想起孔墨在出名后,自己天天被一群穿着黑西装的大叔保护着,连生活都不方便。

不过对于堕之城来说,这种事情只要办理一些手续,就是完全合理合法的事情。

“那为什么还不……”

“因为没有签署人。”一旁的粟打断了孔竹的话。

“这位小姐很聪明啊,你们正在实习的调查员吗?在这座城市里像你们这样的年轻人可是越来越罕见了啊……”西装男不禁感叹道。

“正如这位小姐所说,我妹妹和我都是一出生就在这座城市的,若未成年要转入其他城市,需要至少两个监护人签署。”

“嚯,能问问你们的父母在哪吗?”这次是粟提问,语气似乎没有刚才那么温柔了。

“在那里。”

他手指无力地指向西北的角落,那个被床帘挡住的角落。

“我带你们看看吧——”西装男走到角落,一把掀开床帘。

孔竹被眼前的东西吓了一跳。

床帘的背后,设立着两台与这所木屋完全风格不符的东西——两个洁白的医疗舱。

透过休眠舱的蓝色玻璃,可以看见里面分别躺着一位中年男性和女性。

“休眠舱……”粟看到的一瞬间皱起了眉头,好像想到了什么。

“能方便透露一下发生了什么吗?”孔竹试着问。

“无妨。”西装男喝了一口红酒,“几年前,因为一场车祸,他们出车祸成了植物人……”

“我靠着保险的钱在医院撑了两三个月吧,为了保持治疗,拼了命的打工啊打工,每天起早贪黑去网上看看有没有可以接的新工作,能贷款的都贷了,能借的都借了……卖了房卖了车,妹妹也因此休了学。”

“但是,最后我还是承受不住高额的治疗费。医生建议我如果要让他们活下去的话,可以先申请特殊医疗情况买两个休眠舱。”

“我总不能让一个孩子从小没了父母,是吧。”西装男咧嘴笑了起来,露出一口黄牙。

“医生说,醒过来的可能性还是有的,不过如果不进一步治疗的话,就不知道得过多久才能醒了。”

孔竹看向休眠舱,里面布满着粗粗细细的管子,充溢着透明色的液体。

西装男淡淡地看着医疗舱,眼神中蕴含着沉重的无力感,又喝了一大口红酒。

“……至少,得等他长大一点……是吧?”他说。

“不好意思——”

粟突然出乎意料的问道。

“我能问一下,这里面的液体一管价格是多少吗?”

呃……

你到底会不会看场合啊!

此刻他心里大喊道。

明明你在马叔面前是这么的善于应变,为什么此刻就不会看场合说话呢?

“啊……大概100点左右吧,每个星期得换一次。”西装男挠了挠头。

“哦,还挺贵的呢,辛苦你了。”

“总而言之。”西装男深深地鞠下躬,“我打工的钱全都用来买这些维持生命的液体了,调查员大人,能否再给我几天时间——五天,不……三天,我一定按时缴费。”

粟像是思考了片刻,问向西装男。

“你应该是第一次被调查员找上门来吧。”

“嗯……这还是第一次。”西装男低着头说。

“那稍等片刻,孔调查员——”

“在——嗯?”

我为什么要说在啊?

孔竹反应过来后才觉得莫名其妙。

“麻烦你出去打个电话,问问能不能延期。”

虽然孔竹很不服气,但是这种情况确实应该打个电话询问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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