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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吾虽年迈

张才一行两人散漫闲适地走在街道上,融入纷杂吵嚷的人群,丝毫不显突兀之处,只是天色渐晚,再不快些找到落脚之处,怕是会在这宵禁制度下染上些不轨之嫌。

不过那青梅巷子不可再去了,一来不好解释他坎坷的遭遇,二来怕这心直口快的小和尚又说些不可挽回的狂言狂语,让他和金主生了隔阂。

“这里的食材不算缺乏,就是做法实在是寒碜了些。”圆吉刚解决了温饱之虑,此时又因为和张才算得上熟识了,抛却了初见时的几分生涩。

“不仅没有把后颈肉单独挑分出来,而且这粗糙的刀功还毁了食材原有的口感......”

“你倒是讲究,也不想想那些地道的价钱会贵上多少。”

“我知道江城有一个吃饭的好去处,不如......不要管那劳什子受人之托了,咱们明日赶早出了城去,和我去吃那人间难得一见的美味,如何?”

张才本来还在有一搭没一搭地答着话,听到圆吉的邀约,也知道他这番举动为何,笑着说道:“等此间事了,我也想去见识见识。”

“可惜......”圆吉面露黯然之色,不再言语。

张才皱眉狐疑道:“你该不会是没钱又嘴馋得紧,才只好拖上我这个钱袋子吧?”

“哪有?”情急之下,圆吉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我只是遇着了……”

路过院子的几处檐角积了些露珠,是那正午烈阳高照时产生的水汽,在将夜的凉意下成了形,常常见着几滴滑到屋檐边缘摇摇欲坠,可摇晃了半天也不会真正滴下。

前方一阵马蹄声传来,悬停已久的一粒水珠应激落下,不偏不倚,正中下方光头的中心。

“哎呀。”圆吉还沉浸在饭后消化带来的余热中,头顶正冒着热气,忽然感受到这份清凉,难免惊叫出声。

“怎么?”张才惊疑不定地看着他,正巧沿途的院子里飘出一阵香气,是鲜嫩羊肉在汤水中自然散发的味道。

“你该不会......又饿了吧?”

此时那阵马蹄声越来越响,仿佛急急忙忙地对着二人冲撞过来,张才心中一凛,下意识地伸手抓住圆吉的衣领,然后往着身侧的院墙靠去。

果然,一人一马从飞速靠近的声源处骤然出现,速度极快。

张才眼一花,一道残影就从身旁划过,连来者的体型都来不及分辨。

这人一声不吭,只管驱马急行,一路横冲直撞,抽不出余力来管旁人的死活。

“有热闹看了。”圆吉拍了拍身上的泥灰,目送着这位不速之客在烟尘弥漫中远去,消失在尽头的拐角。

张才还处于一脸懵的状态中,怔然半天才说出一句:“这马打激素了吧?”

……

徐华清没有从唯一的城门的方向离开,他不知道城里的那位会不会在那里恶趣味地等着他,他不敢赌,他也不能赌。

陷入如此境地,他只能寄希望于那人的气度不会让其舍得出手捏死一只虫豸,即使是怕污了自己的手也好。

“咴——”

胯下坐骑长叫一声,不知出了什么差池,整个马身向着地面倾斜倒下。

徐华清一拍马背高高跃起,一个纵落稳稳着地,借着这股冲劲就要翻墙逃遁。

“还请阁下和我们走一趟吧。”沉稳雄厚的声音突兀地在徐华清身后响起。

徐华清真就如其所说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去,只是眼神里的火苗已经熄灭,他知道这一个停顿即使再小,也足以湮灭生机。

说话之人手中弓弦拉满,立在原地纹丝不动,在他旁边瘫倒在地上的马匹被箭射中的部位还在不停地如泉涌般往外冒出鲜血,打湿柔顺的鬃毛将其混成一团。

徐华清脸上阴晴不定,不知道想通了什么关节,表情明朗起来,吐出一口郁气,笑道:“箭神林劭的名号在前几年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真要像刚才那样不顾一切地逃跑,没有一丝遮掩地把后背暴露出来,那他也和送死无异了。

“既然知晓,那还请阁下束手就擒,不要再做无谓的抵抗了,也能免些痛苦……”说着说着,林邵闭上了嘴,皱起眉头,他看见徐华清缓慢而坚定地抽出了剑。

真的要试试是剑快还是箭快?又不是不认识我,谁人能给你这样的勇气?在我箭下经年累积起的功绩,就是府里的那老头也要给我几分薄面。

“不知死活。”

林邵眼睛微微眯起,他瞄了有会儿功夫了,松手,弦惊,蓄满的气势也随着箭芒倾斜而出。

“唰——”

徐华清像是被吓傻了一般,躲也不躲,杵在原地一动不动。

箭矢一闪——从徐华清的颈侧空隙间穿过。

林邵瞳孔一缩,此箭怎会无功而返?这人有些古怪……

……

在两人对峙之时,有两只无胆鼠辈趴在屋檐上指指点点。

张才也目睹了这箭的有失准头,扭头对着圆吉忧心忡忡道:“我看这箭神也不过如此,他等会收拾干净手尾,不会来找咱俩的麻烦,防止我们到处乱说吧?”

话虽如此,可张才完全没有起身的意思,难得有机会近距离观摩这方世界的力量体系,怎么也得尽兴再走,而且有圆吉在,再不济也能做到全身而退。

“不。”圆吉趴在一旁摇头道:“是箭神射得太准了。”

……

在几年前战事吃紧的时候,林邵就已经达到箭随心至的境界了,而这样的境界,若是常人不知道要狠心苦练多少年才能摸到门槛。

不需要对风力,湿度还有目标的移动速度做出准确估量,只要他瞄得够久,箭离弦时便例不虚发。

有时也有例外的时候,到那时他才知道在武夫身上有一种特殊的感应,能让他们在关键时刻做出规避,除非是大面积的箭雨,不然很难能直接命中这些人的要害。

然而随着林邵射死的武夫越来越多,他获得了一项即使是天才也难以获得的能力,这让半途学箭的林邵更加肯定了他的天命所在,那便是“预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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