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王侯蝼蚁皆作尘
圆吉摇了摇头,看上去也不想过多纠结于他刚才问的这些问题,他接着开口道:“寻常武夫从年轻时就要开始打熬身体,不仅是为了起步早,更是为了让身体习惯,习惯疼痛的同时,慢慢触摸到人体的边缘,能隐隐感受到这种束缚的,就可以称之为武夫了。”
张才听着耳熟,突然想到这些不就是突破人体的限制器,打开基因锁的另一种说法吗?
他好奇问道:“下一步呢,下一步就是突破这一界限去沟通天地了对吧?”
圆吉诧异地看着张才,疑惑道:“这人体大限和生死近乎一致,生来注定,又如何能打破呢?这沟通天地更是无稽之谈,只是在身上开个口子,都会血流不止,若是打破这一限制,蕴养身体的元气岂不是会悉数散尽,体内空空如也了?”
这下轮到张才吃惊了,这和我想的不一样啊,我跟你讲古武,你却给我说纯度。
“可若是不能打破,那刚才那人又是怎么做到剑斩万物的,别告诉我是靠这生来有限的人体。”
“虽然人体的确桎梏了上限如此,然而难求圆满更是常态,机缘不至,灵机不动,终其一生都会卡在这一门槛,不上不下,郁郁而终。于是便有人另辟蹊径,气机不动,在身体上下些功夫,于空中强筑高楼,虽为纯粹武夫不齿,视作旁门左道,可成就不在宗师之下。”
“而得仰于方丈指点,我的几个师兄就处在这一境界。”
张才挠了挠头,尴尬笑道:“是,是吗?你们寺里还真是人才济济。”
“诚然,武林上诸多前辈也考虑过武道路尽,该往何去,可思来想去,也是和施主所言一致,内修已修无再修,只能求于外修,只是若是外修,又修些什么,该如何去修,至今无人知晓。”
这个世界是这种路数吗?要是是修仙的模板,我也知道下一步该是结外丹,**成圣了。可初来乍到连个金手指都没舍得给我,我上哪去分这内修外修?
张才见圆吉闭口,适时开口问道:“武道一途看似崎岖,却可逐步循之。那你如今又是何等境界了?”
再不济也得是个宗师水平吧?张才心中暗忖。
圆吉眯眼笑道:“方丈曾经对我说过,我不必习武,所以他没有教,我也没有学过。”
奇怪……我好像在哪听过类似的话,一时半会也记不清了,那这和尚的近乎瞬移的诡异身法和对凑热闹的灵敏嗅觉是怎么回事。
张才疑虑重重,正要再次询问,瞧得路口处插着一柄黑色的剑,半截剑身都没入地中,直直地挡在路中间,无声无息地沉寂在不见光亮之处,而诡异的是,明明身处黑灯瞎火,张才偏能看清这剑的纹路。
“这是……”张才下意识地伸手去拔,手掌握住剑柄时,掌心并无多余感触,既无寒意也无暖意,然后又毫无阻碍地拎起,完全显露出来时,他才发现完整的剑身也没长到哪去,虽然剑上该有的结构都以具备,但就长度而言却更像一把匕首,称为剑匕更为恰当。
张才把剑身横过来放在掌中央,怕划伤手,轻轻掂了掂,竟然感觉不出分毫的重量,整把剑静静地躺在张才手中,幽幽地吞着光。
“这剑……”张才沉吟片刻,才接着说道:“真是好剑啊。”
尽管他不识品级,可见着这剑不俗的品相,即使是个门外汉也能赞上几句。
圆吉歪着脑袋仔细看了一会儿,点头肯定道:“确实好剑啊。施主,方丈给我说过,天授不予,反受其咎,咱俩不如就把这剑昧下了吧。”
“呸,真难听,什么叫做昧下。”
“可……”
张才啧啧道:“这月黑风高之夜,能原路安然返回已是殊为不易,若是再想寻回失物更是难如登天,既然失主不在附近,那我就先替他收着了,哪天来向我讨要时,这宝剑不就能完好地奉还了吗?只是这保管之余,有些磕碰也是正常吧?”
他东张西望了几圈,确定没有旁人在一边盯着,就想着把这剑收入怀里,以防被认得这剑的人抓个现行,可是问题又来了,这天降之物没有好心地再附赠一只剑鞘,这剑再如何轻便短小,也是开了锋的,若是就这样纳入怀中,它就这样直直地掉出来还好,若是……
张才光是想想就不寒而栗,又怕被熟人认出来,他赶紧用腰带缠上几圈固定好,裹在腰间,摇晃了几下身子,确定无恙之后,也不敢迈大步子。
“话说刚才那以剑挡箭的剑客也用的是一柄短……看那身手,那剑客应该小有名气才对,你认得他吗?”张才拍了拍光头,疑惑道。
“不认得,或许是隐世不出的高人吧?”圆吉摇头表示不知,正要开口再说些什么,忽然皱紧了眉头,停住脚步,怔怔地看向道路尽头。
张才没发现异常,仍在自顾自地走着,“难得还有你不认识的,你不是江湖传闻挺灵通的吗?”
铁塔般巍然的身影从角落突兀出现,张才一时不察,被撞了正着,打了个趔趄,步子迈得稍大了些,那柄被裹缠了好几圈的短剑轻飘飘地划开了绸布,随着张才的身形晃动,大幅度的上扬又落下,一下正正地刺破了大腿。
……
“好疼。”张才从睡梦中惊醒,翻身坐起,立马掀开被子确认伤处,摸了摸记忆中被刺穿的地方,发现光滑如初后,才把一颗悬着的心放下。
“发生甚么事了,老张。”上铺探出一颗头来。
“没事,做噩梦了。”张才摆摆手又重新躺下,躁动的脑海里还在不停回忆刚才的噩梦,不过刚醒时还好,现在经历了心理上的大起大落后,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只记得在梦里,自己的大腿见了红,好像也没有别的什么值得注意的事。
“就这啊,我还以为咱们宿舍能保研了呢。”常金阳揉了揉朦胧的双眼,又把脑袋缩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