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江湖何来新鲜事
在林邵不甘的目光中，徐华清身若惊鸿盘旋而起，飘然落地无声无息，倏忽之间，已是一剑破敌。
“我是刺客，我到死那天都不想有声名大噪的时候，我不需要那种人尽皆知的名气。”
或许是想和人说些话，徐华清这次久违地留了手。
徐华清扯了扯僵硬的嘴角，发现自己还是不能做出发自肺腑的笑容，摇了摇头，说道：“杀人，钱货两讫，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他看着大口吐血的林邵，默然了一会，接着说道：“你以为你这一刀在你箭神的名声下隐藏的很好，其实这不算是什么秘密，你手上的茧子可不光有拉弦弯弓留下的痕迹，还有你那箭出必中的本事也不足称奇……”
说着说着，徐华清觉得这些话有杀人诛心的嫌疑，转而自嘲说道：“我没有别的本事，从小到大，只学了一件事，那就是杀人。可是你知道吗？杀人是很累的。”
林邵当然不会答话，他愤恨地看着徐华清，仿佛在质问他为何不给自己一个痛快。
“你不知道。在你看来人和靶子没有什么不同，只是一个叫得凄惨些罢了，谁又会去了解一个靶子的习惯，性格，招式，人际关系……近乎它的一生呢？可我会，我只会杀人，所以我天真的想做到最好。然而面对着一张张最熟悉的陌生面孔倒下，我实在是害怕得紧啊。”
徐华清不知想起何年的往事，摊开手，看着上面曾经存在过的血迹，叹了口气：“我有时从梦里醒来，常常会怀疑自己是谁……”
他对着林邵笑了一笑，道：“嘿，说不定我才是箭神林邵，而你不过是我又一次累积的功绩而已。”
林邵觉得这个笑话不好笑。
“杀的人多了，自然就乏了。可我不能脱身，能从我们这行全身而退的只有尸体，更多时候连全尸都是一种奢望。这次难得有人找到我，托了件送死的任务，我想，好啊，至少不用杀人了……”
“啪、啪、啪。”简洁有力的鼓掌声打断了徐华清的回忆，声音不大，只是黑夜里唯一一个在说话的徐华清再也发不出声来。
“说得好。”有人从阴影处拍掌而出。
听见这个声音，徐华清笑了起来，不比之前的成竹在胸，此刻竟然显得有些勉强和苍白。
左恪独身一人前来，气态沉稳之余，还有闲暇细细品鉴：“早就给你说过你心思太杂，若是算计过多，只会落得个作茧自缚的下场。”
林邵瘫倒在地上，脸上血色全无，即使如此惨状之下，他还是勉力抹去了嘴角四溢的血痕，对着左恪点了点头，仍是说不出话来。
徐华清迟疑了一下，握紧那把能与夜色融为一体的朴素短剑，朝着左恪这边缓缓前行。
这一段短短的距离，徐华清想起了很多，又忘记了很多，或许时至今日，此时此刻，他才真正意义上做了一回徐华清，可谁又知道，谁又在乎呢？
左恪看也没看这名孤傲的剑客一眼，即使这名剑客刚刚才把他的手下打成重伤。
“嘭。”
重物落地的声音在低沉的夜里格外清脆，徐华清的脑袋结结实实地撞在了地面上。
他挣扎着扶墙爬起，之前竭力维持的杀手气度荡然无存，挺直的后背佝偻弯曲，一时之间仿佛苍老了几十岁。
左恪轻声问道：“东西呢？”
徐华清本来正在用袖口擦抹头上温热的液体，可是擦了又擦，怎么也擦不干净，袖口已经红成一片，此时听到左恪的疑问，正要讽刺几句，可是头颅又不受控制地向下栽去，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地面的纹路在眼前急速放大……
“咚。”
红的白的溅了一地。
左恪平静道：“抱歉，我不想要了。”
沙哑声音在一片死寂中响起：“此人办事不力，竟劳烦公子出手。我看那箭神名号也可笑至极。”
林邵一口热血从嘴角流出，惨白的脸上出现不正常的粉红，此时他比地上的那堆碎肉更像是一具尸体。
沙哑声音又道：“这人看来练的是能改变身形的邪门武功。属下一时不察，让他混入府内，还好公子并无大碍……”
“他不是来杀我的。”左恪冷然笑道：“而且他已经得手了。不过，那件小玩意，我也不想要了。”
左恪瞥了眼远处无边的夜色，不知看见了何种稀罕物件，嘴角轻轻勾起。
“走了，别让客人等急了。”
“是。”
束起的长发在空气里躁动着，沾上一点夜色的黑，由青紫变为墨色，微微飘动。
……
“可惜啊，他俩跑太快了，也不知道最后谁胜谁负。”
张才热血未消，傍晚的凉风未能使他平静下来，他手里不停比划着动作，可一时半会竟还是想不出那名青年剑客是如何用平平无奇的一柄短剑挡住的那只锋锐箭矢。
“不过话又说回来，你这带路的手段怎么就突然失效了呢？之前还好好的，一出好戏戛然而止的滋味可不好受啊。”张才边说边拍了拍圆吉的脑门，最近他喜欢上了这一手感。
圆吉一路上沉默不语，此刻被拍了脑袋，恍若惊醒，点了点头道：“我忘记了。施主也是习过武的吗？”
生硬的转折让人不禁怀疑这和尚的真实想法，不过张才没有多想，正愁没人炫耀这一身的武艺，若是不炫耀，那岂不是如同衣锦夜行，总之浑身不自在，此时见圆吉主动提起，他挺起胸膛傲然抬首道：“正是。”
圆吉状若无意地问道：“师承何人？习了多久？现在处于何种境界？”
这一连串的问题打了张才一个措手不及，他一时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原以为这小和尚好糊弄，可这些看起来并无特殊的问题他一个也答不上来。我一个天生地养穿越者，哪来什么师承，即无师承，又怎么能告诉你我处在何种层次，不过我现在的身体素质较之以前倒是有了天差地别的变化，这些是毫无疑问的，说自己练过武，也不见得会出什么差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