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白日无生趣
张才坐在书桌前，扫了一眼略显凌乱的桌面，又翻起任何一个可能藏匿一本单词册的角落，最终仍是一无所获。
“奇怪……”张才自言自语道，回忆了一会，发现就好像失去了这段记忆一般，全无印象，“我放哪去了？”
他转而把目光投向了桌下的抽屉，死马当活马医地试着拉了拉把手，抽屉纹丝不动。
“我什么时候锁上的？”张才皱眉思索着，敲了下额头，恍然道：“我肯定是料到自己会像今天这样做出违心的决定，所以把单词本提前给封印进去了。所以……钥匙呢？我又放哪去了？”
张才拎起一串钥匙，可唯独缺了他当下需要的那一把，他每次使用完，一般都会把钥匙放回原处，即使要丢也是全部一块丢掉，不会出现当下这种单独缺了一把特定钥匙的情况，可是事实如此，张才只能将原因理所当然地归结于药吃少了。
不过实际上这也难不倒他，亘古以来，他们宿舍楼的整体风格就处于上世纪的一种颓废贫民窟风格，包含在内的这件书桌自然也不例外，虽然外表看上去牢固无比，不存在明显的夹缝，但是……
张才一手摁住木板，另一只手用力地将抽屉往下压了压，骤然空出一条肉眼可见的缝隙来，往下压的那只手再顺势一抽就把抽屉拉开了，通常情况下他也不愿出此下策，毕竟这老物件已经陪伴过好几届的学生了，若是毁灭在他手里，张才自认不好交代。
抽屉不大，叠放着一些杂物，还留有许多空当，张才随意扫了一眼，内部的物品就一览无余，里面没有他想要的单词册，不过在醒目的抽屉正中央摆放了一团黑色的不明物质，尽管触手可及，然而张才却无法用他已知的任何一组词汇在客观属性上描述出这块姑且能称得上“物”的状态或者外形，在其正下方压了厚厚的一沓草稿纸，能看见最上面的那张纸上涂画了一堆无规则的阴影，这些由基础线条构成的阴影部分明明扭曲无序到了极致，却没有带给他毛骨悚然的感觉，沿着线条的轨迹一路看去，他甚至能够模糊地揣测出当事人创造这张作品时复杂的心理路程。
脑海中最先浮现出的一种淡淡的喜悦……是遇着什么好事了吗？还是……
张才有些不确定这些充满想象力的画作是否属于他，毕竟他这几个学期用过的草稿纸堆在一起都不一定会有这么高。
他先把压着纸的那个黑色块状物体拿起来随手放在桌上，再取出纸堆中最上面涂画阴影的那一张仔细端详，待到手指触碰上这张纸时，他才发现有些不对劲。
这张纸表面看上去就是在一张白纸上乱涂乱画了一些奇怪的涂鸦，其实不然，纸上的白色和黑色都是由同一种手感的颜料涂绘而成，放在手上摩挲时能明显地感觉出质感与普通纸张的不同，更厚，而且粗糙不平，张才撕下一点残渣，在指尖细细碾碎，又放在鼻孔处嗅了嗅，或许是时日已久，没有任何刺激的味道残留。
见手中的这张纸再也提取不出额外的信息，张才就暂时把这张搁置在一旁，把抽屉里叠放在一起的所有纸张一并取出，一张一张地从上往下翻看起来。
最上面的几张纸从内容主题上看大致都一样，画了一些能让人从生理上感到不适的无序图案，无论以何种角度观察都看不出有什么特殊的象征蕴含在其中，不过继续往下翻看时，有的图案相比起之前有了本质上的区别，至少已经能辨别出来具体的形状，有的是一张裂开的大嘴，上下布满了参差不齐的尖牙，如果细细看去，尖牙上又细分出更多的尖牙，可能是受限于作画的材料，实际上也没密集到哪去，有的是一张占据了大部分纸张空间的扭曲人脸，上面表情还算正经，普普通通地流着泪，只是眼仁被数次涂黑唯独留下一个白点……
“嗯……从这惊天动地的画工上来看，确实极有可能是我的大作。”张才点了点头，由此看来，要是不具备和他类似的脑回路，这些图案一个都区分不开。
他手上动作不停，往往匆匆瞥个大概就翻到了下一张，不消几张，终于又发现了一些变化。
“我吃掉了。”这四个个大字平淡的立在文章标题该处的位置，可是下面又空白一片，引人遐思。
张才看着熟悉的笔迹，沉默不语，继续往后翻着页。
“终于看清了。”
所以是看清的东西被“我”吃掉了吗？张才心中想到。
“靠近一点，再靠近一点。”
这几个字已经有些崎岖，单单是一个笔画就被分成了好几段，张才很难想象他的手会抖到这种地步。
然后紧接着的下一张纸上，字迹重新归于凌乱，各种字符扭扭曲曲，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单独个体，每一团黑影都有一部分融合在一起，任由张才绞尽脑汁也无法脑补出上下文的语意。
接下来大部分纸张上的字迹都是如此，难以辨认，张才抛弃了这些无意义的记录，等到又能分清字形的时候，他手上就剩下了薄薄两张。
“它是活的，它在追我，它要xxxx。”
张才看不出来最后的那团污块是有人刻意涂抹上去的还是和之前几张一样是无意义地画上去的。
仅余的最后一张是一张真正意义上的草稿纸，上面正反面都画满了笔算过程和一系列的公式推导，只是在密密麻麻的公式夹缝中有一行突兀的文字。
“彭主任问我什么时候找他指导的实验，可是我完全不记得我有找他做过什么实验。”
这行文字看上去难得正常，让习惯了暴躁无序的张才反而有些啧啧称奇。
……
看完这些记录生活的文字，张才神色不起波澜，只是这些纸张上体现出的作者的精神状态令他感到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