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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 大罗金仙

霍祈随沈聿宁一前一后走进地道,那地道漆黑幽长,眼前的男子着玄色长袍,手中的油灯微弱的光如鬼火般跳跃着,非但没有驱散地道里的寒意,反而衬得气氛莫名骇人。

刹那间,霍祈脑中不禁浮现出那日在龙阳峰的情景。

沈聿宁跨坐在马背之上,神色倦懒,玄府军如地府冥兵护在他背侧,而他,就宛若地狱里爬出来的玉面修罗。

霍祈向来是不怵鬼神的,可那时她却打心底忌惮沈聿宁。如今,他周遭气质未改,她却不再不怕了,甚至在他身后,她走得更安然自在。

见沈聿宁不开口说话,她终是按捺不住好奇心,“我们这是去哪儿?”

沈聿宁避而不谈,只解释道:“这条地道原能通往两处,一头是景安宫,另一头是京师城中的一处宅子,自然,如今还打通了兰舫斋。”

霍祈了然,怪不得要特意将她特意安置到兰舫斋。灵光一现,她猛然想起今日和贞嫔的那桩交易,不由大喜,这不是正想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吗!

她忙将今日的事和他一五一十地说了,末了才补充:“若是能将贞嫔从这地道送出去,倒是神不知鬼不觉。”

就在霍祈满心以为他会答应的时候,她的幻想很快就被他无情的声音打破:“不行。”

沈聿宁立场虽然一向坚定,但也不是个独裁者,平日态度也称得上有商有量,这从以往同他打交道就能看出。

霍祈以为他怀疑贞嫔手上线索有诈,就孜孜不倦道:“贞嫔手上应当真有聂家的把柄,此事不似作假……”

毕竟聂钦和刘天刚两只老狐狸,只会将这些丑事掩盖得滴水不漏,又怎么会让贞嫔这样一个当时还未出阁的小姑娘知道?

贞嫔应当手里确实掌握了部分线索,否则她也说不出那句话——有人贪污受贿,意图搅扰科举,结党营私。

“我知道。”沈聿宁语气波澜不惊。

知道?知道又是什么意思?

霍祈试探地问道:“那又是为何?你觉得贞嫔不会出卖聂家?”

沈聿宁漫不经心地拨弄了一下手边油灯的火焰:“非也。当时宫中择刘氏女入宫,刘天刚本想选旁支嫡女,是聂钦劝说刘天刚,亲生的女儿总是比旁人可靠。刘天刚这才改了主意,递了刘琁的画像入宫。刘琁是被这两个老东西联手卖进了宫。依照她的性子,即使是她母家刘家,她恐怕也不会心慈手软,遑论聂家?”

霍祈旋即发现,今日的一席对话里,刘琁对聂家乃至刘家的态度,竟是彻骨的薄凉。

“所以,殿下是觉得贞嫔太过狠辣,所以不愿意做这桩交易?”霍祈诧然,“我还以为你百无禁忌。”

“一桩交易,只要利大于弊,的确是百无禁忌。”沈聿宁非但不觉得讽刺,反而颇赞同霍祈这句。

见沈聿宁明明什么都知道,她更想不通。既然有现成的资源,就应该将资源最大化利用,这地道不是刚好能用上么?更何况她也是顺道替他办事,倒也不能算占了便宜。

她有点不服气地想着,就听见沈聿宁沉了声音,“抬脚。”

霍祈触电般地抬起脚,视线下移,只见脚下有个石头模样的疙瘩。若是没有沈聿宁的提醒,方才定会踩中。

她注意力很快被转移,拧起眉头:“这是什么?”

“机关。”沈聿宁不紧不慢道,“若是踩中了,地道旁的气孔就会射出淬了毒的箭。”

霍祈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人,现下也是不由一惊,“这样的机关,地道里还有多少?”

沈聿宁回答:“不多,也就三十余处,不过触发的东西不同。有的是瘴气,有的是碎石,还有的是火圈。”

“……”霍祈心道,这人面上风光霁月,怎么脑子里净是些阴毒的招数!

还没嘀咕完,她的思绪被他低沉沁凉的嗓音再度拉回,“跟紧。”

霍祈一瞧,竟是到了一处分岔口,沈聿宁轻车熟路地迈进了右边那条道。她一面跟上,一面疑道:“那条道是通往京师城,这条道是去往景安宫?”

“不是。”沈聿宁道,“这地道里设了很多掩人耳目的支路,若不得章法,只会误入死胡同,活活耗死在地道。不过,应该没人有那个本事,能等到耗死的那一刻。”

霍祈眼睛不由瞪大,若让霍羡这样久经沙场的将军来走这地道,只怕也是凶多吉少。毕竟,在这地道里拼的不仅是蛮劲,更是巧劲。

“所以,”沈聿宁扭头看她一眼,“你还敢带刘琁从地道出宫吗?”

霍祈无言片刻,她确实被劝退了。

一方面是这地道凶险复杂,她不熟悉地形,不敢贸然带刘琁随意走动。

另一方面,进地道必得先进景安宫或兰舫斋。景安宫眼线众多,否则沈聿宁也不必费尽心思布置机关掩人耳目。刘琁一个不擅藏身之术的人,只怕刚到景安宫门口,一个妄自闯皇子宫闱的罪名就落下来了。若从兰舫斋走,被有心人瞧见,一个大活人凭空消失,也是后患无穷。

“罢了,我再想别的法子。”她有点沮丧,不过,她突然想到了什么,忽地笑了,“难怪。”

“难怪什么?”沈聿宁回她。

或许是夜色壮胆,霍祈竟鬼使神差地揶揄一句:“难怪殿下经常在怡香院……夜夜春宵,却无人知晓。”

说起来,她未进宫之前,总是在怡香院见他的次数多些。那一日,她中了二皇子的奸计,也是被安置在了怡香院的雅间里。瞧着屋子陈设摆放的位置和氛围,她能笃定,只怕沈聿宁呆在怡香院的日子,比在景安宫还要多。

空气静了一瞬,沈聿宁沁凉的声音蓦地响起,“不若你与我日日呆在一处?便知我是否夜夜春宵。”

“你……”

霍祈被反将一军,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她只能暗自庆幸,庆幸他未曾转身,地道昏暗,这样沈聿宁就看不见她的窘态。可她凝着沈聿宁的后背,却完全能想象出他脸上似笑非笑的神情。

真是……失态极了。

她胡乱想着,又忆起前几日,玉蓬殿几个小宫女小太监在院子外躲懒,一边嗑瓜子一边讲起这宫闱里的秘事,刚巧被她和罗柔撞见。

本是不好掺杂进这些是非,可罗柔就是风风火火的性子,路过乍一听他们讲起一桩奇事,竟也一股脑儿地和那些小太监们聊得火热。

那件奇事的主角恰巧就是沈聿宁。

说的是沈聿宁曾有一次在西佛堂礼佛闭关,三日不出,粒米未进,出关时却连身子都不带晃一下,神色如常。

罗柔听完,拊掌大呼:“七殿下是大罗金仙转世吧?三天不吃饭不喝水,换了我早就昏迷不醒了,他还跟个没事人一样?”

霍祈当时就当话本子听,只道是那些小太监们以讹传讹。现下却有理由怀疑,西佛堂莫不是也有什么机关能通往宫外?

沈聿宁在西佛堂礼佛,说不定就是个障眼法,这大罗金仙的真身,只怕早就不知飞到宫外哪处潇洒去了。

想到这儿,她便打算求证一番,“这条地道不能通向西佛堂吗?”

“西佛堂?”沈聿宁脚步微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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