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贵康四十

这府邸内，只有轻轻摇曳的茂树下边的商离灾身旁有亮。这光也不是灯烛所引，而是一团低空中的白色柔光团所散。

桌上放着一只高束红缨的头盔，厚实的石桌围摆了四个质朴的石墩子。

商离灾坐在最里面的那个石墩上，那身白铠在这团光的照耀下显得格外硬暖，叫人看着倍感安全，像一只肌如龙蛟却从不伤人的雪豹。给人的感觉和商离原的那股逼人的邪气完全不同，甚至可以说正好相反。

他朝李笙点头邀坐。

“李兄，家弟多有得罪。”李笙坐下后，商离灾便解下自己腰间的佩剑，将其递到李笙身前。

佩剑很轻，剑鞘用金子纂着“离灾”二字。剑插得不是很紧，里边的短剑寒光照人，相当锋利。比起那只吹成信物的袋子，这才像是能当做信物的器件。

李笙虽然有点不明所以，不过他既然不是傻子，自是看得出商离原他哥是想帮自己一把。

“多谢。”

何乐而不为呢？李笙把佩剑接下。因为没有挂袋便干脆握在手里。

随后商离灾率先开口，问出了先前张三同样问过的问题。

“李兄，段鹏山最近可不安生，你身上影司的能力还没活化，也不像修炼之人，为何涉险跑来此处？”

我还想知道那人为什么把我送到这地方。刚睁眼就是一箭，谁受的住？

“我自己也不清楚为什么会在这，眼一黑的事，”李笙尬笑着耸耸肩作答，之后顺势问道，“哥们，话说你们口中是禁制是什么？活化又是什么？”

商离灾听见，墨眉微翘，看上去颇有些不满，他怪道：“引你入门的竟连这都不说？”

商离灾斟酌了会儿。右手一扬，一道半圆的透明屏障将两人罩住，道：“你既是影司，这本就是你应当知道的常识，倒也无须对你保密。”

“你喝完诅咒之祖的精血后，它只是附在你的肉身里，起洗炼你身体的功效。”他指向李笙的心脏。

“只有突破禁制后这精血才能溶进你的魂魄。往后你便可以用种种方式活化它，将自己的魂魄逐渐转化为完全超脱天道的存在。据说突破的方法因人而异，我倒确实帮不上李兄”

说到这，商离灾打趣道：“有些书上说，最强的影司能自成黄天。”

“那不是脱离天道？逆天改命呐！”李笙奇道。

哎哟，我李笙倒霉了那么久，今天竟然时来运了！只手遮天，呼风唤雨，删改天道！我这么个人居然有了主角才能享用的待遇，也真是怪不得商离原怕那鬼面人，影司原来个个恐怖如斯。

但对方的回答却立马将他的兴奋浇灭。

“的确。”商离灾意味深长地看着李笙，看得李笙发懵，“但你猜猜正常的修炼者能活多久？”

“三百？”

商离灾笑着摇头道：“多了。”

李笙想了想，答：“一百七？”

对方又摇头，道：“少了点。”

“两百？”

“差不多，”商离灾点头继续问道，“再猜猜影司厉害点的能活多久？”

既然喝口水就可以变得那么强，寿命这方面应当比修炼的人要短点。李笙想了想，答道：“八十？”

“折个半。”

李笙诧异地长大了嘴，哑然道：“四十？！”

商离灾解释道：“毕竟天底下灵气就那么点，不要天道的，基本剩不下多少。而人乃有灵之物，还能挺十来年已经是很不容易。”

李笙倒吸一口凉气，脸上刹时布满黑线，整个人好似一瞬间苍老了许多。正值风华却突然被告知时日无多。这样的奇特感觉好似被交警查车时才猛地发现自己喝的不是葡萄汁，是葡萄酒。

商离灾看着李笙灰黑的脸，出言安慰道：“我看你也就二十来岁出头的模样。到时候找相好，生个大胖小子，不至于这么简单就能把香火给断了。”

他歪过头看向别处，也不知是撒谎撒得不习惯还是怕泄露什么，“兴许哪天灵气变多了呢？这也是说不准的。”

我想法子在有灵气的地方引发灵气复苏？我搁这搁这呢？李笙心中无语道。不过看商离灾他弟那模样，能不能从对方手底下挺到跑路的那天都说不准。

走一步算一步吧。

李笙不说，商离灾也没急着抢话，也似在思考什么。

半晌，李笙理了理心绪，再次开口，“既然我还没把禁制解除，你们又是如何看出来我是影司的？”

“我们？”商离灾轻笑着答，“那些灵气都绕着你走，可太显眼了。”他又思考了会儿，接着答道：“我弟他没有修炼过，但胜在聪明。”

“你倒大霉的，我弟要做的事不会对你有任何好处，。”商离灾望向大堂传来的亮光，刚硬起来的语气又软了下去，“不过也是我这兄长失职。”

商离灾张嘴还打算接着说些什么，却又觉得不妥，吞了回去，转而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

“我祝李公子好运。”

框！框！

大门传来两声敲响，随之而来的是苏伯的声音，“李公子，大少爷，送餐食的人和大夫都到了，现在可否方便？”

商离灾起身行礼，“李兄，明天天亮前我就得回营，这些日子，就且在我府里住着吧。这儿有重重阵法，比客房安全。”说完便走去给苏伯开门。他在苏伯耳边低声嘱咐了几句后就走回了他自己的房间休息。

看着商离灾逐渐黯然的背影，李笙心想：他俩之间像是有什么隐情呐，难不成和他俩失踪的母亲有关？

李笙咂了咂嘴，转脸看向端着东西走来的苏伯和他身后跟着的那名古代大夫打扮的模样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