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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回 御书房帝相夜谈 进谗言忠顺遭罚

神京城内一派喜庆,皇宫大内反里面倒冷清了不少,俱因元妃及另外两位贵妃今日一同奉旨归省,司礼监、御马监、内宫监并各司、各局俱抽调了大量的人手随侍,东西两宫各殿灯火都黯淡了不少。

皇宫东侧养心殿的御书房,当今庆丰天子崇尚节约,因此御书房的摆设并不奢华,但足够大气,雕花盘龙的柱子,软榻、屏风、摆放的花瓶、花梨木的桌椅一样不少。

旁边摆放着一整排的书架,左边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各类书籍,右边则是间隔开的十八个抽屉,抽屉上钉着一副木牌,上书大夏朝一十五个行省及辽东、北庭、西域。其中南北直隶两个抽屉最大,占用了一个竖排,其余十四个抽屉成四四格局。

一个身着明黄服饰的中年男子靠坐在书房正中御案之后,听着案前之人汇报着什么,嘴角微微翘起,显示出此间主人此刻心情相当的不错。

“戌正,元妃乘船游览……亥初,登岸进园,见园前玉石牌坊上刻‘忠孝廉节’,元妃称善……子初,于园内正殿赐宴点戏,期间顺天府新科院试案首贾兰召对,后命诸妹并荣国贾政次子宝玉、长孙贾兰,故兰台寺大夫、巡盐御史林如海女,故紫薇舍人薛家女一并赋诗庆贺,诗曰……”

如果贾府之人在一旁绝对会听得毛骨悚然,因为这里面关于元妃省亲细节仿如本人亲临,甚至本人可能都无法记录得那么详细。

读了足足约莫一刻钟才读完,御案之后的庆丰帝摆了摆手,那人躬身行了一礼,将手中文卷提交给一旁的内侍,弯腰恭恭敬敬地退了出去。

“忠孝廉节!好一个忠孝廉节!先生,若我大夏士子有一半能有贾兰这样的觉悟,何愁天下不治?贼寇不平?边疆不靖?”

庆丰帝轻叹一声站了起来,背负双手朝坐在一侧的一名年长官员淡淡说道。

那被庆丰帝称为“先生”的臣子年届花甲,仪态方正,美髯及胸,不严而壮,身穿一袭绯红官袍,上面补着仙鹤,正是历任各部,后又在上书房担任过庆丰帝师傅的内阁首辅朱思道。

今日虽元宵佳节,但首辅职责,须轮值到子时,庆丰帝尊敬老师,特命其入御书房与帝一并办公。

朱思道轻捋长须,笑道:“十年树木,百年树人,岂不闻宋朝养士三百年,也才出了文天祥一位人杰而已。圣上求治之心太切了。”

“朕无一日不渴求天下大治!”庆丰帝正色,拿起书桌上那详细的汇报又看了看,笑道:“难得荣国府第四代终于出了一个成器的,不枉朕赐其散官,只希望他是个表里如一之人,切莫辜负了朕的期盼!”

“贾兰此子臣也有所耳闻,一年前此子拜入居庸关下叠翠书院,一心读书,成绩突飞猛进,不但从外舍升入内舍,还过了本科顺天府院试,以老夫观之此子若能戒骄戒躁静心向学,未尝将来不能唱名于东华门之外。”

两人又聊了一阵,忽然一人不经通报,大大咧咧地走了进来。

庆丰帝见状立时板起了脸,喝道:“老八,还有没有规矩了?!难道你没瞧见我与元辅正在商谈吗?!”

来人穿着一身亲王才能穿的九章服饰,见皇帝发怒也不害怕,呵呵一笑跪地上给皇帝谢罪及请了个安。

皇帝嘴上骂了一声,但还是命其起来回话:“罢了,今日元宵佳节,你不在你忠顺王府里大开宴席,来找朕有何要事啊?”

这忠顺王名萧平泽,太上皇第八子,乃是庆丰帝一母同胞之弟弟,两人的母妃乃已经仙逝的孝恭仁皇后。庆丰帝继位之后颇为倚重这位弟弟,萧平泽也能办事,于是数年前晋其爵为忠顺王,命其协办军机要务。

忠顺王从怀里拿出一份文案呈上,庆丰帝接过一看,脸色微微一变,片刻后复抬起头来上下打量了忠顺王,像在看傻子般。

“太上与忠义郡王微服去了贾家开的那家醉琼楼?还密谈?”

庆丰帝气得直哆嗦,一把将那文案扔回忠顺王头上,大骂:“老八,你有病吧?!居然敢私下监视太上皇?!戴权!来人!”

此时随侍在一旁的司礼监太监戴权越前一步。

“传命,忠顺王行为乖张,着罚去一年俸禄,命在家反省,钦此!”

忠顺王瞬间变了颜色:“皇兄?!”但庆丰皇帝半分也不想听他解释,只命人将其叉了出去。

“真是反了天了,居然敢监视太上,翌日他是不是还敢派人监视朕?!”庆丰帝怒气冲冲地对朱思道抱怨道:“朕这些个弟弟,没一个是成器的……”

事涉皇家,哪怕朱思道“帝师”“名相”之名,却也不敢多言,只能劝慰一二。

待子时一过,朱思道告退,庆丰帝又批复了几封奏折,随后打发戴权出去,一个人静静地坐在龙椅上思量着。

片刻,皇帝朝身后轻轻唤道:“出来吧。”

转眼间,一灰一白两道身影凭空出现在御座前,这是两个僧人,一个左手持佛珠,孔武有力,活脱脱一个怒目金刚;一个右手持佛珠,温文尔雅,俏生生像个玉面郎君!

“关于忠顺王所提之事,秘卫可有消息?”

灰袍僧瓮声喊道:“有!”便从袖口拿出一份卷子,缓缓展开来放在御案之上。

庆丰帝一看,上面记述着太上皇与忠义郡王在醉琼楼微服出行,内容被忠顺王那不三不四的密告来的详尽得多。”

“皇上赎罪,太上身边有高手,属下的人不敢过于靠近……”

庆丰帝摆摆手:“无妨,谅也没有什么大事,无非是我那天放侄儿心有不甘,借着父皇的宠爱私下做一些小动作罢了,倒是北静王府那头,你们得给我盯紧点,还有南边老太妃的那群娘家人也是……”

“是!”灰白身影消失,又过了半晌,戴权捧着一杯参茶返回,走进书房之后鼻翼微微耸动,眉间皱起又舒开,隐秘地打量了房内四周,见并无异样,随即换上一个脸。

“皇上,您的参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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