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6章 一丘之貉

霍家的小公子历练回来后像变了个人，冷硬得让人怀疑他是不是遭遇了什么匪夷所思的事情。

霍思渊叫住敷衍地打了个招呼就想走的人，越大越没有规矩，比司远昭那个混蛋还不成器，嘴上说自己要出去历练，却什么都没有学会，反而把过去学的礼数全都忘了，再这样下去，天下第一纨绔的名号就要落在他头上了。

霍承泽停下脚步，等他继续说。他们父子之间的隔阂越来越深，霍思渊有心填补却不得其法，又因为身居高位而不得不严厉约束儿子，本就不亲近的关系更加渐行渐远。

“你已经回来一年多了，还没有收心吗。”

霍承泽面无表情地拱手退下，自始至终不发一言，一个字都没说，却把霍思渊指责得体无完肤，他还在怪霍思渊背地里下黑手，为了逼自己回来什么都做的出来。

在霍思渊眼中没有什么比家国荣耀更重要，他那样的人怎么会懂得什么是感情，他就是个没有感情的武器，每一时每一刻想的都是怎样做才对陛下最有利，他简直像陛下豢养的豺狼虎豹，是陛下的鹰犬爪牙。

霍家兄妹几个聚少离多，是以每次回京，只要霍思渊在家，霍婧婷都会跑来这边待着，总觉得这里才是她的家。今天来得不巧，刚进门就听见父子俩闹脾气。

“大哥，承泽都这么大了，有什么事自己会看着办的，你没必要这么管着他。”自从孩子们都大了之后，霍婧婷常常在看着他们的时候想起自己少年时候的事情，一晃十几年过去，亲人朋友渐渐分别，有时想起当年的事情总觉得一切都像梦，日子过得太快，让人来不及记下发生了什么。

霍思渊看见她就烦，都成亲这么久了还三天两头往家里跑，别人总以为她在夫家过得不好，所以三天两头回娘家打秋风。

现在时候还早，司远昭还在官衙没有回来，孩子们都在上学，她一个人待着确实无聊。霍思渊无奈道“你都快四十了，能不能像个大人的样子。”

霍婧婷不以为然地翻了个白眼，大咧咧地坐在哥哥身边的位置吃东西。“别说我还不足四十岁，我就是八十岁也一样要回来。”

“整个都城就没有像你一样几乎住在娘家的人。”

“那是她们命不好，不像我一辈子都有哥哥给我撑腰。”霍婧婷脸上已经能够看到岁月的痕迹，可说话的时候还是像小时候一样，霍思渊拿她没办法，把装点心的盘子往她那边推了推。

“这次回来多久？”

“阿昭说在外面呆了太久，估计这两三年都不再出去了。正好趁这几年把该办的婚事都办了，以后我就是出去也能放心。”

刚才父子俩才吵过一架，霍思渊当然不可能低头求和，只能霍婧婷这个姑姑来说情。这并不是霍婧婷第一次来霍承泽的院子，却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么低落，像有人把他的魂魄抽走，整个人一点精气神都没有。

霍承泽小时候几乎都跟着姑姑生活，一直到十岁才回到霍思渊身边，比起父亲，其实和姑姑关系更亲近，可一别三四年，亲近的话说不出来，只能呐呐地打了个招呼，像个木头人一样，姑姑问什么就回答什么。

问来问去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事情，霍承泽知道姑姑的来意，却不肯自己点破。霍婧婷左思右想觉得大哥那么聪明，没道理教出来的孩子会笨，于是试探着问他是不是在外面游历的时候遇见了喜欢的人，所以不愿意成亲了？

霍承泽没说话，但态度很明显，霍婧婷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好看，这个理由不算意料之外，但她不能接受侄子隐瞒了这么久，他回来已经一年多，有无数的机会能说，却一直装聋作哑，不管谁问都一言不发，他们也不是那种食古不化的人家，大不了把女孩子接过来，大家有商有量的什么事情解决不了。

可霍承泽偏偏选了最不好的方式处理这个本可以不那么尴尬的问题，她霍婧婷站起身，借口自己还有事情要忙，满脸不痛快地走了。

傍晚司远昭和往常一样来接人，谁知却扑了个空，正觉得纳闷却听见小儿子说是因为表哥想要悔婚，把娘亲气走了。

这还了得，司远昭当即要找霍承泽问个清楚，余光看见霍思渊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气得拍桌子。“你儿子你管不管！”

霍思渊淡定地吹了吹茶叶，说“你们养的时间比我长，算你儿子吧。”

他越是淡定司远昭越是气得没话说，指着他说“不管怎么说你也是他爹，你真的要放手不管吗！”

“他想看上谁我管不着，当初我还让阿婧别嫁给你，她不是也没听。”

这能是一回事吗，司远昭算是见识了，怎么有人这么能记仇，十几年的事情了一说起来还是这副样子，他可没有任何地方对不起霍婧婷，怎么霍思渊就是看他不顺眼。

司远昭扭头坐下，诚恳发问“我就想不明白你到底看不上我哪里，我现在食君俸禄，为君分忧，怎么也算事业有成了吧，你怎么还挑我刺？”

倒不是他小心眼，一定要分辩个对错，他就是好奇，自己身上到底有什么缺点，能让霍思渊这么个恩怨分明的人记了这么久。

霍思渊哼了一声，心里暗暗嘀咕了一句，一丘之貉。“我时常怀疑承泽是你儿子”司远昭还纳闷他为什么这么说，霍思渊的后半句话差点把他气得吐血。“和你一样不学无术。”

嘿，这人真是绝了，谁年轻的时候没荒唐过，至于记一辈子吗！

司远昭跳起来指着他“你”了半天终究没敢骂出来，就凭霍思渊这么能记仇，说不定到他死的时候霍思渊还能专程来气他，要忍住，要忍住，不能着了他的道。

“我女儿也不是嫁不出去，别到时候我们定亲了，你才来后悔，我告诉你没门！”

司远昭放完狠话，拖着儿子昂头挺胸地走了，一出门就把儿子扔上马车，两颗脑袋凑在一起小声嘀咕，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最后两人得出结论，霍思渊今天很生气，非常生气，完全没了平时的冷静，肯定要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