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8章 恩威并施

赵赫镇守北境多年，对北境的风土人情了若指掌，听闻有人在城里暗中收集贮萝香时他第一反应就是北境来人了。

经过仔细探查，赵赫发现军中已经有了北境的奸细，整个黑水城不知道藏着多少细作，为了不打草惊蛇，他只能亲自回来送信。

主帅擅离职守是大忌，可萧奕亭现在顾不上治他的罪，让他细说贮萝香是什么东西。

如果不是在北境盘桓多年，和翼族有过深入的交往，赵赫也不会这么肯定那些人收集的是贮萝香。

黑水城早年和北境常有往来，城中自然有许多北境人喜爱的东西，其中就包括制作贮萝香最重要的几味香料。贮萝香是一种用在祭祀典礼上的香料，通常由大祭司供上神台，以此庇佑出征的将士平安。

不过从收集香料到贮萝香制作完成，最少也要一个月，这也是赵赫敢在收到宫里的旨意就立刻赶回来的原因。

“这么说来翼族还有余孽。”

当初成华君死的时候就闹过一场，没想到还有余孽，萧奕亭开始怀疑当年负责这件事的人究竟有没有手软。

这也是赵赫拼死也要赶回来的原因，他跪在地上，诚恳地替长姐担保。“她对陛下没有二心。”

这可难说，毕竟成华君和她有过夫妻缘分，谁知道她会不会对成华君的后人网开一面。“主持典礼的大祭司会是什么人？”

赵赫想说这么重要的典礼一般只可能是皇室血脉，可他不敢说，但即便他不说，萧奕亭一样能猜到，正值壮年的君王缓缓踱步至赵赫身前，叹息一般地说“若是成华君与她有个孩子，现在也该长成了吧。”

赵璇入北境王宫一年多，和成华君朝夕相处，抵足而眠，算算日子足够她生个孩子。

正因如此，赵赫无法替她辩解，谁也不能保证她做过什么，没做过什么。赵赫为难地皱起眉头“可她后来嫁给了韩朝。”

萧奕亭像听见了笑话一样哼了一声，“韩朝被她玩得团团转，就算真有什么也不会说。”言归正传，弄清楚对方的身份，才能一击即中。

“你怎么看。”

来的路上赵赫想过很多方法，却发现自己无法真正做到一点顾虑都没有。北境环境恶劣，大华的士兵不可能在短短一个月里就历练成能够在北境战斗的军队，可一旦翼族南下，他们独特的战斗能力会让他们在面对大华士兵时如入无人之境。

即使驻扎在黑水城的士兵早已按照丞相的要求训练，但要达到在北境战斗还远远不够，况且朝中多年没有战事，人心涣散，真的打起来未必有十足的把握。

“你觉得霍思渊和她的关系怎么样。”

从小一起长大的人之间有些话不必明说，大家依然能明白彼此的意思，赵赫诧异地看着萧奕亭，对他话里话外流露出的意思感到震惊，他怎么会怀疑她？

“赵璇是你长姐，霍思渊是你的同窗，同僚，你觉得他们之间有没有什么？”

有什么？能有什么，难道他怀疑他们有不臣之心吗？这个念头出现的瞬间，赵赫恍然明白了萧奕亭的担忧和顾虑，一个文官之首，一个武将之王，要是他们联手，江山可覆。

比起山河倾覆的担忧，更令赵赫难以接受的是萧奕亭竟然会怀疑们，霍思渊一手扶持着他坐上皇位，赵璇更是用整个崖州和他做了交易，他却在此时因为一个捕风捉影的消息怀疑他们的忠诚，难道做了皇帝的人都这么多疑吗？

萧奕亭看赵赫脸色变了多次，对他心里的惊涛骇浪无动于衷，身为上位者，若是一味与臣子共情，早晚要害了自己。他并不认为自己的顾虑有任何不合理之处，唯一的担忧就是他的表弟，不站在他这边。

“姑母年岁见长，身子一天不如一天，你也该早点成亲，别让她整日为你担忧，天天念叨着你的终生大事，生怕看不到你成婚。”

这已经是明晃晃的威胁，赵赫被压得抬不起头，默默地想早知就不回来了。

赵赫的心事并未上达天听，萧奕亭没有喋喋不休地催促他做决定，只暗暗地告诉他朝中多有适龄女子，让他先回府好好休息。这些大事容后再议。

就算明知道他在敷衍自己，赵赫却只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临出宫时陛下让人来送东西，为他接风洗尘，奖他镇守边关多年，为国尽忠。

犀角灯薄如蝉翼，提在手里轻飘飘的，赵赫的心却沉甸甸的。陛下想让他做提灯人，冲在最前方，吸引所有人的注意力，然后，然后做真正想做的事情。

赵赫想去找霍思渊问个清楚，却知道自己此时什么都不能做，陛下的疑心已经很重，如果他在这个时候去找霍思渊只会被陛下认定他们在串通，不论事态如何发展，他们都逃不了陛下的怀疑。

霍思渊在赵赫进宫的时候就得到消息，听到陛下赏了他一盏犀角灯时微微挑眉，心中暗暗叹气，萧奕亭是天生的帝王，拥有一个优秀的帝王应该具备的所有特质，其中就包括无所不在的疑心。

恩威并施是他的拿手好戏，萧奕亭总是笑嘻嘻地让你放松警惕，然后趁你不注意给你致命一击，还会替你收拾残局，让你疑心是不是自己真的犯了什么错。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霍思渊觉得自己请辞还是请得晚了，自己一脉的人大概不会再被重用，应该让他们早做打算。至于那个孽子，霍思渊长叹一声，以为能帮他铺路，没想到已经来不及。

“公子呢。”

六天没吃饱，应该没有那么硬气了。

“公子看起来和平时没什么不同，不过从禁足开始就没再说过话。”

霍思渊微微皱眉，骨头可真硬。“告诉他，要是还想不明白，从明天开始连饭也不要吃。”

不知是不是为了证明自己是霍思渊的儿子，霍承泽展现出令人侧目的硬气，一声不吭地把当天的饭推了出去，提前一天开始了自己的禁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