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6章 故人归来

霍承泽被他刺激得失去理智，揪住他的衣领逼他告诉自己梁斯眠的去向，沈少主身边的随从因为主人的眼神没有立即冲上来，却做好了随时应战的准备。

在别人的地盘上，连情况都没有搞清楚就敢动手，如果不是胸有成竹就是冲动莽撞，很显然霍承泽是第二种人。沈少主并不因自己的衣领被别人抓在手里而显得被动，两人身高相当，他平静地看着躁动不安的霍承泽，并不意外霍承泽会突然发作。

“你来晚了，她昨天早晨就已经出城，要是路上没有耽搁，现在已经到了。”

“她去哪了！”

沈少主瞥见远处霍思渊铁青的脸色，不疾不徐地说“她去哪和你有什么关系？你又不是她丈夫。”

急切想要分辩的霍承泽被匆忙赶来的霍思渊一把拉到身后，霍思渊警惕地看着和自己儿子一般大的年轻人，被他拉到身后的霍承泽还想冲出来，被愤怒的霍思渊反手甩了一巴掌，踉跄了几步才站稳。

霍承泽不敢置信的捂住脸，比疼痛先一步到来的委屈气愤让他半天说不出话，父子俩虽然一直不和，但霍思渊从来没动过手，就算他犯了什么错也只是罚跪，现在却在一个外人面前打他的脸。

沈少主懒得看他们父子的恩恩怨怨，招手示意护卫把他们赶出去，霍思渊眼神锐利，逼视着围上来的人。“给赵璇传信，我要见她。”

沈少主闻言嗤笑道“姑姑事忙，这种小事就别打扰她了吧，还是霍将军觉得今天发生的事情需要告状？”

话里话外都在嘲讽他不敢找自己的麻烦，却要去寻赵璇的晦气。

霍思渊懒得和他周旋，冷着脸说“这是我和她的事，轮不到你来插嘴。”

上一辈的恩怨确实和小辈没关系，但霍思渊现在更担忧她的安危，陛下已经不再信任崖州，也不再信任她，丘州附近的山林中或许就藏着私兵，一旦战事开打后果不堪设想。

好不容易安定了十几年的大华根本经不起这样的战乱，百姓们还希冀着的平稳的生活，已经像漫步在悬崖边的马那样摇摇欲坠。

青衣女子冷眼看着局面越来越僵硬，直到大打出手在即才施施然向几人躬身，她一路走来如入无人之境，所有看见她的人都下意识地退避开，垂下头恭敬地行礼。“莹姑。”

被称作莹姑的女子年岁不大，霍思渊曾在赵璇身边见过几次，那时他以为她是侍女，现在慢慢反应过来，这人应该是赵璇贴身的护卫，她在这里，赵璇一定也在。

沈少主一看见她眼睛就亮了，姑姑竟然回来了！绿莹冲他使了个眼色，沈少主立刻安静地站在她身后，双方形成对峙之势。

短暂的喜悦后，霍思渊想起现在的情况，担忧之情几乎掩饰不住，只不过他还牢牢记着自己的身份。“我要见她。”

“夫人正有此意，请霍大人明日辰时出城一会。”

知道她不在城内，霍思渊松了口气，这样的举止落在霍承泽眼中十分刺眼，他从未这样在乎过自己的母亲，却将所有的关注都放在一个早已成婚的女子身上，简直匪夷所思。

“天要变了，让她记得撑伞。”

绿莹淡淡一笑“夫人夜观天象，觉得不会下雨，霍大人不必多虑。”

久违的令人安心的回答让霍思渊一颗七上八下的心终于重新落回肚子里，直到此时他才有精力处理儿子身上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跟我回去，别在这里丢人。”

霍承泽气急攻心，说出口的话便没了规矩。“我丢人？丢人的是你！你和那个女人到底是什么关系！你根本不在意我的死活，我出去三四年你一句话都没有，现在只不过有一丁点风吹草动你就着急忙慌地赶来警告她，你们到底有什么关系！”

此话一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不论什么情况脸上都带着浅笑的沈少主收起笑容，怒视出言不逊的霍承泽，早知他是这样的人，当初就不应该让他进门。

“滚出去！”

霍思渊反手把霍承泽护在身后，露出霍承泽从没见过的谨慎表情。“他还小。”

“十八岁不小了，霍大人在他这个年纪已经是东宫侍书郎，十分稳重妥帖。”绿莹微微一笑，提醒霍思渊别忘了赴约，微微低了低头算作行礼。

把人带回家后一路憋着火的霍思渊冷笑着勒令霍承泽跪下。“你知不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你知不知道赵璇是什么人，谁借你的胆子居然这么说话！”

霍承泽不服气地瞪着他，愈发觉得他和赵璇一定有什么猫腻，说不定这才是他忽视自己这么多年的原因。

赵璇果真是个妖女，她和亲后把别国的国君诓骗得没了性命，扭头就嫁了其他人，还一路扶摇直上成了史上第一个女丞相，可见这个女人眼里只有权势，是个不折不扣的势利眼。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霍思渊被他的一根筋激得头疼，突然反应过来为什么自己怎么看他都觉得不舒服，并不是因为他像司远昭那个没正形的，比起那个浪荡子，他其实更像脑子不会转弯的韩朝。

没想到弯弯绕绕这么多年，他的儿子居然比韩朝的儿子更像韩朝，这算什么，因果报应吗？一个韩朝就够恶心他了，居然连自己的儿子都和韩朝的性子如出一辙。霍思渊气得头晕，指着霍承泽“你”了半天也没找到合适的话骂。

“你要是不想死无全尸就别犯蠢，他们不是你能得罪的人。”

霍承泽还想争辩，但父亲明显不适的表情让他不敢再口无遮拦，但心里已经暗暗把这笔账全都记在素未谋面的赵璇身上，都怪这个妖女！

霍思渊赶走儿子，颓坐在椅子上发呆，一别经年，他竟不知应该用什么面目去见她，她过得还好吗，这些年都在做什么。

人说近乡情怯，他怎么觉得久别重逢更让人慌乱。他曾经以为多年后再见自己至少能保持冷静，可多年来建造起的空中阁楼在她出现后变得摇摇欲坠，随时可能跌坠的不安让霍思渊彻夜难眠。如果她变了，自己应该怎么办。如果她没变自己应该怎么办。

早知如此，不如不见，天各一方或许是他们之间最好的距离，他不会心慌，不会担忧，不会畏惧。

要是别人知道一向淡定自若的霍大人也会在午夜梦回时，因少年时的爱慕而辗转反侧，一定会震惊得张大嘴巴。

可这有什么办法呢，活在回忆里的人注定越来越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