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终于到旧金山,可是

“罢了罢了，”看到珀尔紧张的神情，佟富明忍不住出言安慰道。

“我知道你初来乍到，对很多东西不甚理解。况且我来美国，主要任务也是和华盛顿的容大使一道，与你们总统洽谈商业贸易。今天来天使岛，也只是我一时兴起。”

佟富明看恐吓起了作用，主动拍了拍珀尔的肩膀，好降低空气里的紧张气氛。

毕竟他也不想把事情做绝，被这位海关提督拉着四处调研。

赶快从天使岛逃走才是佟富明的首要任务。

“原来如此，”珀尔勉强笑了笑，心里稍微安定下来，“那您有什么希望我们做的吗？”

“我看你也是老实人，不愿意过多为难你。这样吧，你安排一条小船，送我们到金山沿岸，我全当今天的事从未发生过。然而……”

“您尽管提要求，多少黄金珠宝我们都答应！”

珀尔又陷入思维定势，以为中国官员全是见钱眼开的贪污犯。

佟富明摆了摆手，不悦地说：“你把我当作什么人了。我只有一条要求，三个月后我会从金山回国。如果到时候我看到天使岛海关还是现在这个样子，那么我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明白，”珀尔答道，心里暗暗钦佩起佟富明的品格。即使在美国，能拒绝贿赂的人也少之又少。

“我定会彻查天使岛，”他握住佟富明的手，似乎在想接下来的一句话要不要说。

经过几秒钟的心里斗争，他还是决定说出来。

“但您身边这位中国人，在唐人街横行一方，欺男霸女的事没少干。好像也是造成天使岛现状的罪魁祸首吧。”

“苍蝇不叮无缝蛋！”佟富明皱起眉头，他现在和陈生是一条线上的蚂蚱。虽然不喜欢陈生，但也不得不替他说话。

“你难道就想我把事情捅到容大使那里，或者叫报纸报道天使岛发生的一切？”

“是我多嘴了，”珀尔赶说完，忙叫书记和在场的海关官员起立。

接下来发生了历史上十分罕见的场景，在场的一位书记，三位海关官员，全部向端坐在椅子上的佟富明深鞠一躬。

珀尔领头，所有人异口同声地说道：“我代表所有天使岛海关工作人员，向您和所有受到不公正对待的中国人道歉！”

“好了，赶快请起，”佟富明嘴角略微上扬，算接受了珀尔的歉意，“您去安排我们到旧金山的快艇吧。”

……

就在佟富明和珀尔针锋相对的同时，曼努埃尔正站在大楼背面，和守卫后门的士兵拌嘴。

“你怎么不让我进入海关大楼，我有要事向海关提督禀报。”

“不行！”这位珀尔带来的士兵铁面无私，严厉拒绝了曼努埃尔的请求。

“我们有规定，无关人等不得进入大楼，”他冷冰冰地说道。

“没看见我胸前的治安官银星吗？”

“那也不行，规定就是规定！我已给海关提督打了电话，他若同意，我才能放你进入。但刚才海关提督不在办公室，是秘书接的电话。您先稍安勿躁，等海关提督回来吧。”

曼努埃尔急得在地上走了一圈又一圈，左等右等，却等不来海关提督的电话。

海关提督现在正向佟富明道歉呢，一时半会可回不了办公室！

不过话说回来，这也真是讽刺，佟富明和陈生轻而易举地进入海关大楼。他这个美国人倒被拦住了。

“该死！”曼努埃尔臭骂一句，重重跺了下地面。

下一秒抬起头后，他看到的景象却更使自己恼火。

佟富明竟然堂而皇之地走出灰白色的海关大楼，在一群人的簇拥下走向快艇。

如此“颠倒黑白，”是曼努埃尔想都不敢想的，半个小时前他还打算让海关警卫痛打一顿佟富明，和海关提督把酒言欢，庆祝自己立了大功。

“拦住他们，我是内华达州的治安官！”

到现在这个份上，曼努埃尔也顾不得什么礼节，对珀尔和一众海关官员叫道。

珀尔听到声音，狐疑地转过脸去，看向被自己士兵拦住的曼努埃尔。

“他们是犯人，千万别让他们跑了！”

陈生也懂英语，听到这句话脸色一变。

他以为佟富明的身份被识破，也没等身边这位救了他的同胞。立刻推开身旁护卫的士兵，跳进加满汽油的快艇。

佟富明慢了一拍，听到这话后还怔怔立在原地。

这一两秒的工夫，已经让几个士兵意识到事情有变，往佟富明身边靠拢。

“等等我！”

他边对陈生喊道，边用一个正蹬，将拦路的士兵踢到海里。终于在快艇启动的一刹那，跳进了快艇的后座。

“怎么回事？”

等快艇发动，珀尔才反应过来，让士兵放开想要冲卡的曼努埃尔。

“先别问其它的，赶快派人去追！”

“追谁？”

“追那年轻人，他是我们内华达州逮捕的人犯。”

珀尔摇了摇头，“我且不问你有没有跨州执法的权利，那位先生可是大清国的官员，怎么会成为你口中的人犯。”

“呸！”曼努埃尔急红了眼，“他是不是说自己是什么‘留学生’？”

“对呀。”

“你被他骗了，他涉及我们内华达州的矿产纠纷，是上面点名逮捕的对象。”

“你说他骗我，那你有什么证据吗？”珀尔皱起眉头问道。眼前的治安官大吼大叫，实在让他没有半点好感。

“我也真是倒霉，怎么刚好换了海关提督，”曼努埃尔的脸憋得通红，“你把电话给我，我打给我们县的县长。”

（美国的县相当于大清国的道，是州以下的最高行政区划，是很大的官，不能和中国的“县”等价）

曼努埃尔说完，看向远去的佟富明，气得肺都要裂开。

他今天属实失败。不仅让游轮的服务生白白死去，还曾向佟富明磕头求饶。最后甚至放走了已到嘴边的鸭子！

面对如此重大的挫折，曼努埃尔怎能不气？

他知道，等佟富明到了金山，就再无大海捞针，抓住他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