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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等待戈多(中)

跟巴黎戏剧院里千呼万唤不出来的戈多不一样,我等的公交车终于在我犹抱大衣半遮面的视线里出现了。

三十分钟后,戴着鸭舌帽的公交车老司机终于将车缓缓地开到了我的脚下,他用一个爱上不上的眼神意识我快点上车。

我琢磨了下,有这时间我都可以步行回老家了,但令人大家喜闻乐见的是我却傻傻地等了半天。

公交车面向我这边的车身上有两个广告,左边的那个广告是一幅诗意盎然的连环画,画面上有个男人和女人,她们俩的旁边有个坟墓。

我不懂这幅画里面有什么深刻的含义,给我的直观感受更像是艾滋病的新宣传。

其实现如今的医学与秦始皇时代相比并没有太大的进步,穿白大褂的医生并不能妙手回春,甚至连两千年前秦始皇做梦都想吃的长生不老药都没有发明出来。

我最近有个朋友由于心肌梗塞被人七手八脚抬到医院,医生说他有50%的机会活下来,但是这个机会只有10%的可能性。

绝大多数人都会寻找各种各样千奇百怪的理由来继续活下去,最后不得已地眼睛一闭来结束,结束方式大致就像跳伞没打伞、喝水被呛到窒息、被秋天里的小麦联合收割机给卷进去,毫无意义却死状惨烈。

我以后想当个船夫,所以我的死法可能是不慎落水,然后以大头朝下的姿势浮在水面上。

公交车右边的广告是美国黑人牌牙膏,画面是一个黑得不能再黑的黑人呲着白得不能再白的白牙,他宽大的黑手握着一管黑人牌牙膏。

说完黑人聊白人,美国白人在历史上是“懂得分享、十分好客”的民族,白人们千里迢迢地把黑人们从非洲“请”过来,然后白人们“优雅地”让黑人们在南方种植园里吃炸鸡、汉堡,最后白人们甚至和印第安人“平均分配”了北美洲西部的土地。

待我一脚蹬上车内,老司机便一脚油门发动了公交车,使得我差点踉跄而倒。

似乎世界上所有的公交车司机都是一副马不停蹄、拼命赶车的工作状态。

我是不经常做公交车的,我也不太熟悉车座位的舒适程度、气流流动、阳光散射等状况来以便选择一个坐上去比较合理的座位,所以我破罐子破摔地大步迈向了最后一排的座位。

老司机的鸭舌帽的正上方的电视机开始播放一则新闻:近日,日本爆出了惊天动地的大丑闻,小日本最大的神户钢铁厂竟然钢铁造假长达十年之久,以假钢冒充真钢,岛国所有涉及钢铁的产业都受到了莫大的波及。

然而一波未平,令一大波又起,日本牛肉又被指出以次充好,日本多家餐厅多次用二等牛肉卖出一等价钱,使得岛国人民吃完后,上吐下泻。

日本人一直鼓吹他们大和民族的工匠精神,现在神户钢厂与牛肉可能看不下去了,就跳出来啪啪打他们脸了。

此次事件也让日本人的工匠精神也迅速地变为躬匠精神,日本企业家第一时间就出来鞠躬道歉,将躬匠精神表达得淋漓尽致。

在日本,没有什么是鞠躬道歉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鞠躬两次。最后实在不行,还可以切腹自杀嘛,多大点事。

日本近日的这一系列事件都可以用八个字高度概括,那就是:日常造假,日常鞠躬。

我座位前面是一个戴着大号老花镜的老教授,老教授有着十分修长的瘦骨嶙嶙的手指、唏嘘的棕色山羊胡、挺拔的鹰鼻梁,一副二战德国里正统犹太人的打扮。

老教授戴着纯灰色的干净整洁的围脖,布满老年斑的双手拿着一本《荷马史诗》,看起来俨然像《沉默的羔羊》里那个集优雅与变态一身的吃人狂魔汉尼拔。

老教授除了把书拿倒了之外一切都显得那么正常,他久久未能把书正过来,一副坚持把形式主义作风贯彻到底的做派。

教授让我想起了小区小卖部的满脸沧桑的老头,老头最近从不知名渠道购进了一部大哥大手机,让人惊叹21世纪的今天竟然还有商家在生产这个。

最近那老头一脸认真地向我透露他可以提供热狗配送服务,如果有大餐一顿的需要,可以及时呼叫他的大哥大。

考虑到老头已经八十多岁了,等到他慢悠悠地爬上三楼,热狗可能已经变为凉狗了。

不过最让人担心的是他上楼之后,会不会就不记得自己的家在哪里了,毕竟老年人群的老年痴呆症会导致记忆力严重衰退。

我右边坐着一个嬉皮士打扮的女孩,她留着蓬松的爆炸头型,下半身身穿一条漏洞百出的牛仔裤,上衣是一件锃光瓦亮的短到不能遮住肚脐眼的小皮衣,她那耳环大到都能把拳头伸进去,我打赌她的性格可能像自杀姐妹会那般疯狂。

前面的老教授“噗”地一声放了个响屁,嬉皮士女孩忍耐了不到三秒就起身坐到了前面的孕妇专座上,但是她肚子并没有隆起特征,大概也许她刚刚怀孕十小时之类的吧。

女孩悄悄地从裤子里边掏出来一个大香蕉然后三下五除二地剥了它的皮,她是我见过的唯一一个横着吃香蕉的女孩,毫无疑问的是她是个好女孩。

我想大概每个女人的一生中都有那么一段魂不附体的时间:厌倦了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沙发上,和一群你根本不认识或者交流不深的男孩在一起。

所以她们想找另一个男孩来结束这一对多的关系,从而华丽丽地转变为一对一的稳定关系。然后我们称之为:婚姻。

我左边那边坐着一个穿着校服的学生,由于现在的学生普遍营养过剩所以显得十分老成持重,我无法从外貌上判断他是小学生还是大学生。

他蓝白相间的校服很漂亮,总之要比我高中时期的校服漂亮。

犹记得那是2002年的第一场雪,我们穿着单薄的校服在操场跑步,导致那一年全班大感冒。

学生脏兮兮的小手拿着一本《五年高考三年模拟》,据说里面装的是一种叫“知识”的东西。

我以前上高中的时候超级想去参加足球课报名呢,结果当天我在不经意间发现了我表哥藏在床被底下的《花花公子》的系列杂志。

于是乎,我自娱自乐了一下午,导致国足少了一个未来新秀,以致于国家在足球领域这一方面痛失英才。

手脑并用是我的高中校训,也是我寂寞青少年时期“自我安慰”的箴言。

公交车外的景色呼啦啦地一去不复返了,像我的青春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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