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生命之水的诅咒

幽夜静谧，微风四起。

城郊，分割成标准对称形状的一片片农舍与麦田，覆盖上银月与圣霭交织而成的白纱。

瑞兹将符文秘典牢牢紧抱怀中，气喘吁吁地在月夜下奔跑，不时惊恐回首凝望漆黑幽寂的黑暗帷幕。

下一秒，原本空无一物的旷野，倏然钻出一只白色的身影。

它飘浮在半空，双腿完全隐没于虚无，不接触地面，整个缥缈虚幻的身体呈现半透明状，裹挟在长袍当中。

瑞兹无法从它平滑空白的脸上看出五官的痕迹，那是一只幽灵，游荡世间的鬼魂，来自过往的残念……还有生命之水的诅咒。

幽灵空洞的面孔直勾勾地对准这位初次接触奥术符文的魔法学徒。

瑞兹都能想象到如果它有眼睛和嘴巴的表情了，一定会勾起可怖的嘴角，用看死人的眼神死死盯着自己。

绕过几栋雕梁画栋的豪华型农舍，幽灵还在穷追不舍。

瑞兹的脑海中仍在胡思乱想，下一刻，幽灵抬起青光泛滥的枯瘦手指指向瑞兹，身影陡然加快。

“该死，该死！”

差点被其穿过身子的瑞兹下翻滚躲过这突如其来的袭击，嘴里发泄般的大骂。

心中的恐惧到了极致，逐步演变成火山爆发似的狂怒。

“我感受到手底的沙粒，我感到手底的沙粒！”

按照泰鲁斯当初教导的冥想方法，瑞兹闭起双眼，嘴里念叨，脑海中回放当初受师父指引，仿佛身临其境的冥想画面。

紧接着，在幽灵再度回身打算发起冲锋，瑞兹深吸口气，空气中的部分魔法原质随同呼吸抽进体内。

回忆自己短短数天对奥术符文的研究，瑞兹猛地睁开闪烁紫蓝色奥术光芒的双眼，身上散发出魔法的亮光。

在幽灵距自己仅剩几步远时，他抬手绘制出一枚紫色的超负荷符文。

奥术能量迸发，紫色的能量团以远超幽灵冲刺的速度向前冲击，在空气中留下一连串密集的符文痕迹。

然而，早在瑞兹施展魔法时，幽灵便已觉察到危险。

奥术符文脱手的瞬间，它虚幻的身形已然消散，像是遁离了现实领域。

超负荷能量团撞击在一间圈舍的墙壁，炸裂的魔光轰出一道平滑的口子，里面的牛羊惊恐惊叫，守护牧群的牧犬冲出栅栏，在街角汪汪狂吠。

瑞兹惊诧地看了眼自己紫色余光退去的右手，这还是他第一次真正释放符文魔法。

放在以前，他也就能靠自己的天赋撬开一些符文锁罢了。

瑞兹从未想过，自己竟然也能有一天释放出如此威力惊人的魔法。

但来不及考虑太多，整个村庄的二十多户人家都被方才的动静惊醒。

圣石的光芒穿透窗户与门缝，已经有人从屋子里出来查看情况了。

“见鬼！”

瑞兹一边暗骂，不敢在此地多留。

灰溜溜地穿过复杂的三角形和菱形，设计精妙的村庄街道，他匆忙的身影重新融入黑夜。

……

……

另一边，乔希的宅邸。

傍晚时，阿狸主动挑起“战争”，与乔希在水中嬉闹，衣服基本湿透。

终于有同龄人作为朋友，阿狸从小到大一直被压抑，迟来的“孩子天性”终于得到彻底的释放，体会到与好友相处的快乐。

虽然在事后，阿狸羞愧地觉得自己这种行为属实有些幼稚，但能跟理解自己，愿意陪同自己疯闹的乔希在一起玩耍，她反而没有顾虑和拘束。

好朋友之间本就应该开开心心，互相袒露、倾诉心声，为何要隐藏真实的自我呢？

就这样，一直到太阳融入圣霭，气温彻底降下来，两人才回到宅子，一人占据一间独立盥洗室，泡在由魔法净化的温泉中。

洗完澡后，阿狸临时穿上乔希的衣服，愉快聊天的同时，等他用魔法把自己的衣物烘干，这才恋恋不舍地告别离去。

夜色深沉，又结束了美好的一天，乔希换上睡衣进入梦乡。

然而才入睡仿佛片刻，露妮希亚又把他叫醒：【不对劲……乔希，快醒醒！】

就算奥术天赋异禀，乔希仍然是凡人的血肉之躯，需要通过睡觉恢复精力。

昨天做噩梦没睡踏实，今天才刚闭眼不知道多久，精神尚且倦怠又被叫醒，本来没有起床气的乔希愣是感到一阵窝火。

不过露妮希亚可没给他发脾气的机会，严肃警告道：【我感受到了生命与死亡交织的气息，就在附近！】

涌现的恼怒迅速平息，乔希微微怔神。

这么多天的相处，他还从未见过露妮希亚如此严肃的时候。

生命与死亡交织，难不成是破败之咒？

不应该啊，明明卡莉丝塔还未回归卡玛维亚，生命之水连消息都没传回，佛耶戈怎么可能进入福光岛？

“到底是怎么回……嗯？！”

乔希刚从床上爬起，连话都没问完，口腔里泛起些许金属的酸败味道，他感知到了符文魔法的共鸣。

急匆匆套上短靴，连衣服都来不及换，乔希冲出房子正门，顺着魔力的来源眯眼望向远方。

距上次奥术能量波动又过了一分多钟左右，通向海力亚的漆黑土路再度爆发奥术魔法的光芒，照亮了一道熟悉的身影。

“瑞兹？！”

乔希抽入魔力，最先使用魔力引导，将奥术能量暂时封存在血脉之中。

在符文的加持下，他奔跑的速度暴涨一截。

犹如熔炉炉火般沸腾的奥术魔力翻滚，一个个蓝紫光芒闪耀、复杂玄奥的楔形符文由内到外印刻于乔希的皮肤上，提前做好施法的准备。

待到与瑞兹拉近至几十步之内的距离，乔希赫然发现，追逐瑞兹，逼迫他使用魔法的竟是几只没有面孔的白色鬼魂。

【果然如此吗？】露妮希亚谜语人似的喃喃自语。

“这是什么东西？”

【与其问我这个，你倒不如待会问问你的师弟，到底是怎么招惹到它们的。】露妮希亚暂时没有解答乔希问题的念头。

能量汇聚具现，乔希丢出一团奥术能量，炸到试图从后方偷袭瑞兹的一只幽灵。

白色的半透明躯体被超负荷的魔爆波及，化作雾状的残烟和微粒，眨眼间，一只幽灵宛若蒸发般消散一空。

紧随其后，又有两只幽灵空白的面部转向乔希，就像见到了什么稀世美味，贪婪地张牙舞爪，不着半点声息地极速飘向乔希。

抬手又是一道超负荷魔爆打散一团试图躲避，却没能闪开的幽灵。

而另一只近在咫尺的鬼魂的枯瘦利爪都要抓到乔希，双手却被一层半透明的壁垒阻挡，溅起一阵明闪的符文光芒。

痛苦般地扭曲身体，接连撞了几下符文壁垒却无法挣脱，幽灵很快在魔力的消耗下彻底湮灭，消散的符文禁锢狭窄空间里仅剩一片空无。

就在这时，瑞兹也丢出一团奥术能量，砸到了最后一只无脸鬼魂身上。

随后，他像是脱力一样，跪坐瘫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息，浑身颤抖不止，就连怀中的典籍都拿不动，掉落在地。

乔希迅速小跑到瑞兹身边，瞥了眼地上的书籍，随即警惕观望四周，时刻警备，以防止幽灵的再度出现。

与此同时，他嘴里厉声问道：“你怎么会招惹到这些玩意？！”

“诅咒……”

坐在地上，惊魂未定瑞兹嗫嚅着干裂的嘴唇，双目失神道：“来自……生命之水的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