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八章 牺牲2/2

“看到了，看到了哦，你的天命正一点一点耗尽！啊啊，何等喜悦，何等。呵呵呵……呵呵呵呵，那么，让我看看最后的一幕吧。特别的，我给你们道别的时间！！”

宛如唯唯诺诺地服从了这句话一般，已然如同坏掉的人偶一般的悠顿时跪了下去，向卡迪纳尔伸出了手。

少女右侧的脸已被烧焦，唯一没有炭化的左侧眼皮紧紧地合上了。然而，从指尖碰到的脸颊，却还能传来即将消失前的生命的一点点，一点点微弱的温暖。

几乎是无意识地用双手将卡迪纳尔的身体抱在胸前。不住涌出的泪水，一滴滴落到惨痛的伤口上。

少女没被烧掉的睫毛颤抖着慢慢睁开来。就算即将死去，卡迪纳尔焦茶色的眼瞳仍然充满着无尽的慈爱。

“不要哭，悠。这样的结局，也不算差啊。像这样能被在意的人抱在怀里，死去什么的，从来就没想过呢。”

“对不起。对不起。”

“在道歉什么啊，你还有着必须要完成的任务啊，对吧。你、桐人、优吉欧和爱丽丝一定将这罪恶、虚幻、美丽的的世界给……”

卡迪纳尔的声音急速低了下去，身体似乎仍在不断变轻。

桐人同样跪了下来，紧紧握住卡迪纳尔的右手。

“啊，你放心，我和悠一定会完成你的愿望。”

爱丽丝跪在桐人的旁边。

“一定，一定会的。”

声音，脸颊，都已经被流下的泪水沾湿了。

“您赐予了生命，我们一定会，为了实现这句话而努力的。”

接着，优吉欧从左边伸出了手。

“我也是。”

优吉欧的声音虽然和以前一样还是那个柔弱而温柔的样子，但其中却充满了他的意志。

“我现在终于明白了自己需要完成的使命。而且，完成这个使命的时候就是现在，就是这个瞬间了。我不会逃走。如今我还有必须完成的事情。”

这个瞬间。优吉欧睁大了双眼。

在几人还在沉浸在卡迪纳尔牺牲的时候，优吉欧站了起来。

他屏住呼吸，看向房间的天花板。

创造人界的天空和大地的诸神。承其所赐在此处生活的古代的人们。最后，诸神从其中选出了一名巫女，赋予了替代他们引导人类的任务。随后便产生了公理教会，在央都圣托利亚中心筑起了白色的大理石塔。

在充斥着虚伪的天花板一角，精致地画着一只小鸟。它的嘴边叼着麦穗，在空中拼命飞翔。那是从大贵族严格管理的央都周边的田地里偷出麦穗带到边境，最终死去的小青鸟的画。也许只有这个才是真实存在过的事情，现在想来，这一切都是假的，这是最高祭司葵妮拉为了支配人类而创作出的故事，也不过是个童话罢了。

嵌在那只小鸟的眼中的水晶，发出了碧蓝色的闪光。

过去，那光辉一直存在于优吉欧的身旁。那是和他年龄相仿的，金发女孩眼里发出的活泼而闪亮的光芒。

接着，优吉欧终于领悟到了赋予他自身的使命。

回过神来的悠不解的看向优吉欧，还没想明白他刚刚说的话的意思。

“优吉欧，你……要做什么？”

一瞬间与悠对视，微笑着点了点头。接着他重新看向卡迪纳尔的眼睛，说出了这样的话。

“卡迪纳尔女士。请将剩下的力量，将我，我的身体，变成剑。就像那个人偶一样。”

几乎失去了光彩的卡迪纳尔的眼睛睁大了一下。

“优吉欧……你？”

“如果我们从这里脱逃的话，最高祭司会把这个世界里一半的人类，都变成那个可怕的怪物。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为了防止这一悲剧的，最后的一个可能性，就在这个术式之中。”

如同悟到了一切一般，优吉欧带着透明的微笑，双手握住了卡迪纳尔的左手，以微弱的声音开始咏唱“System call Remove core protection.”

说完这句话的优吉欧，将嘴唇和眼睑轻轻闭上。

紧接着，从他那光滑的额头上，出现了如同电路般复杂的紫色光线。刚一看过去，光线就从两颊穿过脖子，蔓延到了肩膀、双臂和指尖。

光之回路微微浸入了与优吉欧双手握着的卡迪纳尔的左手，然后如同等待着输入命令一般前端闪着光芒。

移除核心保护【Remove core protection】。

根据这个意思来看，优吉欧现在已经将对自己的Fluct Light的无限制操作权限交给了卡迪纳尔。

接下了命令的濒死的贤者，大大睁开无伤的左眼和被烧灼了的右眼，颤抖着嘴唇。如同耳语一般的思考波动，通过碰触的肌肤传来：

“这样好吗？优吉欧，不知道能不能恢复原来的样子。”

额头和两颊都浮现出光之通路的优吉欧，闭着眼睛深深地点了点头。

“没事的。这就是我的任务，也是我现在站在这里的理由。对，最后，还有一句一定要传达的话。卡迪纳尔女士……还有，悠、爱丽丝。金属制的武器对最高祭司无效。所以，我没能用那把短剑刺中她。只能将短剑刺中地板形成了回路。”

优吉欧再次微微晃了晃头，“快点，趁最高祭司还没注意到。”

“不可以，快停下，优吉欧。”

悠嘶哑的声音在颤抖着，他在恐惧。

“没关系的，悠。这是我必须要做的事情。”

“不，不。”悠快速的摇了摇头。

另一边的桐人也痛苦的看着优吉欧，哽咽的说不出任何话。

旁边的爱丽丝碧蓝色的眼睛里，带着和痛楚一样的敬意。接着，爱丽丝深深地垂下了头。

在悠的怀中，睁着眼睛的卡迪纳尔深深地点了点头。

“好吧，优吉欧。就将吾一生中最后的术式，献给你的意志吧。”

如同即将熄灭的蜡烛发出的最后一道强光般，清楚的声音响起。茶色眼睛一下子睁开，里面蕴含着紫色的光。

与卡迪纳尔的手连接的无数道回路，燃起了强烈的光辉。一瞬间，光辉沿着优吉欧的身体上升，到达额头的纹样后溢出，变为直达天花板的光柱。

“干什么……！”

在远处带着陶醉的表情睥睨着这边的葵妮拉喊了出来。胜利的余韵一瞬间消失，银色的眼瞳睁得滚圆，最高祭司愤怒地喊道“死前还在干什么！！”

她右手的细剑指向悠、优吉欧和卡迪纳尔。剑身被纯白色的火花包围。

“休想得逞！！”

喊出声音回应的，是整合骑士爱丽丝。

金木樨之剑刀身咔的一下分裂，变为黄金锁链在空中疾驰。几乎同时，巨大的雷光伴着震耳欲聋的咆哮笔直地向这边袭来。

锁链的前端和纯白色的闪电接触。紧接着，奔流的能量就一口气沿着锁链袭向爱丽丝的右手。

巨大的能量一下子击中了整座塔楼，仅仅发出了爆炸声和白烟就消失了。

爱丽丝左手食指笔直地指向葵妮拉，高声叫道“雷击对我没有用！！”

“你这骑士人偶，少这么狂妄！！”

在二人对峙的时候，包围了优吉欧的紫色光辉仍然在无限增强。

优吉欧的身体一下子失去了力气，然而他并没有倒下，而是反过来微微漂浮在了空中。

闭着眼睛，水平漂浮在空中的优吉欧身上的衣服如同蒸发一般消失了。

从额头伸出的光柱到达了天花板。随后，如同回应这呼唤一般，精密绘画中的一个嵌在飞翔于远古空中的小鸟眼中的水晶，发出了令人目眩的光辉。

埋在天花板中的三十余个水晶，也就是整合骑士们被夺走的记忆碎片，应该都作为剑之巨像的【所有者】而活性化了才对。然而，小鸟的水晶，却如同搏动般脱离了天花板，在光柱中不断下降。

优吉欧久经锻炼的白净身体，和青蔷薇之剑的冰蓝色刀身，以及透明的水晶棱柱，排成了一条直线。

与此同时，远方的葵妮拉也带着绝叫挥下了细剑。

“全都给我烧光吧！！”

漂浮在细剑周围的三十个热元素融合为一，化为巨大的火球发射出来。

“我说过不会让你得逞的！！”

爱丽丝右手向着火焰漩涡指去。

漂浮在她身边的十字小刃，一瞬间凝集起来，变成了一面巨大的盾。骑士右手挥起盾牌，高高跳起，整个身体投入了大的惊人的火球。

短暂的静寂。

紧接着的爆炸，规模大到足以让这个封闭空间摇晃起来。暴走的热量和闪光，以及冲击波在宽敞的房间中蔓延，烧焦了铺在房间里的大半绒毯。停在远处的剑之巨像的身体剧烈地晃动，连另一端的葵妮拉都用左臂挡住了脸。

然而爱丽丝用她那本就不算高大的身体挡住她身后的悠、桐人和正在融合的优吉欧和卡迪纳尔。

几秒钟后，席卷整个房间的火焰如同儿戏般消失。

爱丽丝从爆炸的中心点扑通一声落下。过了一小会，恢复了原本形状的金木樨之剑也如同失去了力量一般插在主人身旁的地面上。

爱丽丝蓝白的骑士服各处都出现了炭化和冒烟。皮肤大范围受伤，天命无疑损失惨重。虽然她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身体再也没有动弹一下，但爱丽丝争取到的这宝贵的几秒钟，终于让卡迪纳尔完成了最后的术式。

被紫色光柱包围的优吉欧的身体，失去了实体，一下子变得透明了。青蔷薇之剑如同被吸进去一般沉入他的胸口中央，接着也变为半透明的光和主人完全同化了。

再次出现了强烈的闪光。

优吉欧的身体化为无数光点分解了。接着光点如同被漩涡卷入一般再次凝集起来。

瞬间之后，漂浮在空中的，是带着微微发蓝的纯白刀刃，十字的剑锷和剑柄的，一把巨大的剑。

刀身的长宽和优吉欧原本的体型差不多，从根部延伸出优美的弧线，收缩成为锐利的剑尖。而还在空中漂浮的紫色棱晶，如同要贴上去一般靠近，咔嚓一声嵌入了贯穿刀身中央的小凹槽。

卡迪纳尔的左臂无力地垂下，落到了地面上。

她的嘴唇微微颤动，最后的一句话，如同微风般在空中响起。

“Release Recollection.”

“莉洁莉丝这个混帐竟然做了如此多余的事情！！”

葵妮拉如同要在剑上放出的光辉之下保护眼睛一般背过脸喊叫着。

“就算模仿了术式，那样一把破剑根本就对抗不了我的杀戮兵器！只要一击就会彻底折断！！”

葵妮拉挥了一下左手，至今一直沉默着的剑之巨像两眼再次放出了蓝白色的光。巨大的身体发出震耳欲聋的咔咔咔声响开始慢慢前进。

优吉欧的剑刀身无声地水平回转，剑尖笔直地对准了高达五米的巨人。

纯白的刀身上又增强了一层光辉，光之粒子在周围飞散飘舞。

紧接着，大剑带着铃音般的声响开始飞翔。纯白的光辉如同彗星一般，在空中拖出长长的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