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除二贼,夜谈心上

赵旻尚未开口，段煨便呵呵笑道：“寿成，你只要率一曲骑兵，老夫便随你前往诛除伍习恶贼！”

前文提过，汉末军制为：

五人一伍，设一伍长；二人一什，设一什长；五什一队，设一队长；二队一屯，设一屯长；五屯一曲，设一曲…不叫曲长，而是曲军侯；二曲一部，设一军司马。

其中屯长，又被称为屯将、百人督或百人将。屯长已算基层军官，秩二百石。曲军侯秩六百石，而赵旻穿越来时，便是秩千石之军司马。

五部一校，由比两千石之都尉或校尉率领，两校为一军，由两千石之中郎将，甚至真、中两千石之不同将军率领。

杂号将军中位阶高者，如四镇、四征将军，确实与中两千石的九卿之职等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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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末三国军制，前文概括过：只需记住五二一等差数列，便可记牢汉末三国兵制。

曹操的虎豹骑之所以精锐，是因为其兵卒是由屯长中遴选悍勇者充当，说其是千中挑一毫不为过。

段煨所说一曲兵卒，加上基层军官，有五百余人。

也因此，段煨此言一出，众人皆惊。

杨彪捋髯蹙眉道：“忠明，区区一曲兵卒，焉能诛除伍习？”

赵旻眼眸一转，当即恍然。

“段公之意莫非为，斩其首脑，收编其众乎？”

段煨捋须自得：“正是！老夫乃受卫将军启发也。卫将军位高权重，犹可孤身犯险震慑寿成，既如此，老夫何不效仿卫将军之所为？

伍习，叛主之臣，人人可得而诛之也！向者，寿成已受曹孟德之命安守散关，故不便讨之，今及有卫将军之令，我等便师出有名矣。”

前文提过，东汉末年乃至三国时期，一个主流价值观名为“二重君主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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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读懂三国历史，这条主流价值观绝对绕不开！

在这个时代，臣对君尽忠之外，故吏还必须对故主尽忠。

因为部曲制已经深入人心。

公孙瓒老上司刘其被流放交州，公孙瓒便主动跟随其人。

此举…无论公孙瓒是作秀也罢，真心也好，总之，都为公孙瓒赢下了无法想象的政治资本！

关羽、张飞对刘备；审配、沮授对袁绍；周瑜、周泰、陈武对孙策…都是如此。

赵旻亦然。

颜良是赵旻故主，其人与赵旻关系便极为复杂，颜良在赵旻阵营中，也是唯一一个不是赵旻亲人的亲人。

所以颜良与赵旻交谈便少了许多敬畏和顾虑。

赵旻说服程昱时，也是向程昱痛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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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操只将程昱视为利刃，已失恩主之义，且程昱所做作为早已报足曹操之恩，所以程昱在毫无心理负担，且看透大势的情况下，才会降赵旻。

同理，郭汜并未对伍习失主之义，伍习做为臣却背刺其主，如此不忠不义背主之贼，在这个时代确实人人可得而诛之。

吕布为什么被骂得如此惨，看官们大概明白了吧？

贾诩谋略、兵法决不在二荀之下，为何却始终无法融入曹魏的核心权力圈，直至其人拥立曹丕、待曹丕继位后始被重用，看官们这回懂了吧？

某人一旦被打上“背主”之标签，这个人在这个时代，便宣告政治生命死亡。

智比张良、极善自保的贾诩尚且无法逃脱此厄运，遑论区区一武夫吕布哉！

所以，背刺故主郭汜的伍习必须死，其人不死，不足以使赵旻声震关中、西凉。

若赵旻全歼八贼将在先，诛背主之西凉逆贼在后，且复马腾征西将军位，委任其人戍守右扶风…

诸事叠加起来，赵旻威名必然响彻西凉。

在这时代，名声的重要性绝对毋庸置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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昔年曹操杀名士边让，便使兖州离心离德，张邈陈宫瞬间叛离，二人登高一呼便数郡响应，赵旻至今犹能吃到红利：在兖州，不满曹操之人太多了。

段煨向马腾使了个眼色。

马腾当即表态：“卫将军且放心，伍习麾下兵卒不满五千，其人武艺又远逊于腾，便由段公及腾出马诛之，戌时前我等必携逆贼伍习之首级而归！”

此时已近酉时。

赵旻摆摆手：“军中无戏言，征西将军完全不必如此，速去速回即可！”

马腾反应慢归慢，但其人丝毫不傻。

如此一举多得之事，其人何乐而不为？

于是乎，其人抱拳正色道：“腾愿立军令状！”

赵旻叹了口气，复又摆手道：“不准！将军之勇，我早有耳闻，将军不必如此！”

马腾坚持道：“请卫将军全马寿成之忠勇，亦全卫将军之威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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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旻正色道：“大丈夫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区区一逆贼耳，安可使将军如此郑重其事乎？”

说着，他指向西方陇右千里山川，慷慨激昂道。

“凉州关中之地，而今地广人稀，南匈奴呼厨泉、西鲜卑步度根等诸杂胡贼酋，皆对此地虎视眈眈！

将军当奋起武勇，效仿昔年霍冠军侯封狼居胥、窦大将军勒石燕然之壮举！而非徒逞匹夫之勇，为一区区逆贼伍习，立此军令状焉！

将军速去速回！我必为将军设庆功宴，以慰将军报效国家之忠勇壮志！”

言罢，其人竟然深深一揖。

“将军何其豪勇哉！焉可仅为诛除逆贼之用耳？将军请受旻一拜，关中重地，旻便托付于将军也！”

赵旻一番慷慨激昂，一番推心置腹，让马腾感动得不能自已。

于是其人深深一揖还礼：“卫将军但请放心，腾必不辱使命！”

马腾行礼后，便与骑上亲兵之马的段煨一起，策马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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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彪捋髯不语，他犹在品读赵旻那番慷慨激昂之言。

钟繇则陷入沉思：他在反思自己的胸襟格局。

刘晔笑着作揖：“主公之志何其壮哉！昔年朝廷欲三弃凉州，不意主公竟欲以凉州为基开疆拓土，续写大汉之辉煌也！”

钟繇回过神来，作揖道：“文先公，主公，我等先至散关衙署，等待二位将军凯旋如何？”

赵旻颔首：“元常先生，勿忘准备庆功宴之事。”

钟繇笑着领命。

赵旻感慨万千：“旻始行之时，未曾料到，关中之行竟顺利至斯也！”

刘晔笑而不语，钟繇脸色却瞬间煞白。

顺利？某钟元常不如此认为！此行何其凶险哉！

于是乎，脸色煞白的钟繇苦笑作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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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公何出此言？八贼将夜叩潼关何其险也？若非主公大智大勇，某等必将死无葬身之地矣！

再者，段忠明老奸巨猾，若其人怀有异心，我等焉可活命？三者，马寿成乃亡命之徒也，主公如此恐吓其人…幸而主公得天子之佑也！”

杨彪捋髯笑道：“元常最后一句，老夫甚为赞同！从文奉天子秘诏，故得天命之助焉！”

言罢，其人大笑不止。

“此乃天命所归！天不亡我大汉也！”

赵旻刚想腹诽，却骤然想起自己穿越客的身份。

此事玄之又玄。

于是乎，其人难得没有吐槽，而是深表赞同。

“文先公所言极是！天不亡我大汉也！”

杨彪大有深意地望了赵旻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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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文，今晚陪老夫畅谈一番可好？”

赵旻不假思索。

“不敢请耳，固所愿也。”

杨彪满意颔首。

恢复正常的钟繇和刘晔同时笑而不语。

月明星稀，众人安坐于散关衙署正堂。

此时，已是戌时中，晚上八点过。

段煨和马腾至今未归，马腾若立军令状，今晚他老命便已不保。

杨彪、钟繇、赵旻三人养气功夫尽皆了得，是以谈笑自若，丝毫不焦急。

刘晔却如坐针毡。

口口

非是他养气功夫不足，盖因定关中之策是由他所献，他不能不着急。

赵旻淡淡一笑：“子扬勿急，既无军令状在身，且伍习尚在此，想必二位将军必将另有所获。”

杨彪呵呵一笑：“子扬勿忧，且安心等候。”

言罢，杨彪复又看向赵旻。

“从文之文才老夫早有耳闻。今夜月明，何不赋诗一首？”

其实，云某最早之时，曾想过开篇之时，让主角出现于关中。

然而…

仔细查找整理史籍和文献后，我赫然发现，这是个地狱级开局…开局没有狗，只会苟的苟哥主角，在破败不堪的长安立足…

这哪儿有跟着曹老板的带头大哥袁老板轻松好玩加愉快？

主角悄无声息、鬼鬼祟祟混到战场后方，开开心心偷曹老板的塔，不香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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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件事错在云某。

受罗先生误导，云某其实并不清楚，关中原来竟是如此一幅人间地狱图。

两汉俸禄等级，前缀带比，最低；无前缀，高一级；前缀真，更高一级；前缀中最高。

最高的当然是三公、重号将军之万石，前缀比、无、真、中的等级的；最低的俸禄…斗食。

二重君主观…云某若展开论述…怕是得写万字…

简而言之，就是臣对君忠这个忠君爱国的第一重君主观下，还有客部曲对主忠、故吏对举主忠、僚属对主官忠、部将对主将忠等价值观。

毕竟忠孝节义，这是传统的价值观。当然，在东汉，节指的是气节，贫贱不能移的那个节。

东汉不是犬儒多如犬、文化被太监、女性地位极为低贱的明清！

云某就不明白，为何总有傻子提倡女性恢复明清时那种妇德…那叫妇德？那叫毫无人权！

汉末周瑜、鲁肃、徐庶等儒士，都是文武双全、精通六艺、甚至能操持庄稼把式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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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儒卢植卢毓父子都善于农事，上马能提枪，下马做文章；大耳朵刘备还经常种菜。

明清犬儒呢？四体不勤，五谷不分，手无缚鸡之力，这还不算文化被太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