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 江湖多风波,舟楫恐失堕终
赵旭有些愕然。
“少君，旭当如何行事？”
颜良嘿嘿一乐：“阿旭休要废话，随某家走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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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旭看向自家少主。
赵旻颔首：“今二主君不在许都，阿旭但听颜叔父军令行事即可！”
颜良笑得有些猥琐：“阿旭，今有竖子不满你家少君，你充任其人部曲，严密监视其人即可。”
赵旻干笑道：“阿旭，那竖子乃皇后胞兄，不可对其人无礼。
我任你为常从校尉，拨于你一校兵马，代行常从中郎将之责。你严密监视其人之余，切记不可放天子出宫！”
伏雅还是太嫩了。
他的那些小动作，根本瞒不过赵旻。
所以，借此良机，赵旻将伏雅，连带着刘协一起架空。
若非伏雅是伏梦主子伏皇后胞兄，赵旻这个腹黑男早已让其人神秘失踪。
所以，伏完心中始终充满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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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旻做为某某大帝的同行，又是那大帝业内的佼佼者，岂是易与之辈？
君不见与腹黑男做对者，都是何等下场？
便连袁绍这个大boSS，如今不也一样老老实实、乖如猫咪？
赵旻是惹不起袁绍，难道袁绍就惹得起赵旻？
他们二者之间终究没有撕破脸，尚可以做到互不侵犯。
实际上，于袁绍心中，对赵旻的忌惮，要远远大过于曹操。
虽然不管赵旻还是曹操，都是借袁绍之势成功创业。
托伏雅的福，本对软禁刘协有些犹豫的赵旻，顷刻间便下定了决心。
袁绍的威胁终归是远忧，来自于伏氏和刘协的背刺，才是赵旻的心腹大患。
遑论在赵旻看来，伏雅的敌意显得极为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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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子是让伏梦怀了老子骨肉，老子也承认伏梦把老子耍得团团转，老子为博佳人一粲，心甘情愿认栽。
问题是，老子固然要得“秽乱宫闱”之恶名，但你们伏氏难道就能置身事外不成？
咱们两方明明是利益共同体，你伏雅却对老子怀有敌意，脑子莫非有坑？
好吧，你伏雅既然自己作死，老子就不惯着你。
颜良和赵旭行礼后，一前一后离去。
赵旻学碇源堂一般以手支颐，默默思忖。
他要赶在赴丹徒之前，将所有隐患一并解决。
所以…
不但刘协要被严密监视、软禁，张飞也要尽快撵走。
刘备从来都不是善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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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念及此，赵旻又唤来步骘。
“旻自去孔北海府上相邀，有劳子山兄请其余诸公赴宴。”
步骘作揖：“主公，目前仅余荀令君、孔北海二人。”
赵旻笑道：“甚善！”
赵旻率亲卫疾驰至孔融府门前时，早已有人通禀孔融。
赵旻如今在许都，早已成为多方打探的目标。
是以，赵旻尚未报上名号，孔融便已赶到门外。
毫无意外，头戴束髻冠、着玄色深衣的张飞，跟在其人身侧。
只是…
赵旻尚未来及开口，张飞便一脸不耐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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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旻，俺早已想至濮阳寻玄德公！”
赵旻微微一怔，复又抱拳笑道：“叔父明日再走亦不迟。”
张飞挥挥大手：“不必，阿旻，借一步说话！”
言罢，其人走向大门角落，赵旻无奈跟上。
张飞压低声音：“刘协狼心狗肺，阿旻你务必当心！”
赵旻愕然。
张飞冷哼一声：“阿旻，你为刘协出生入死，刘协却欲谋害于你，若非刘协素来敬重玄德公，俺老张早已诛之！
俺不愿做不忠不义之徒，惟尽早远离此是非之地耳！”
说着，张飞紧紧执起赵旻双手，一对豹眼瞪得溜圆。
“阿旻，你身负终此乱世、救济万民之重任，务必慎之又慎！若有朝一日玄德公走投无路，还望你收留我等！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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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旻心中感动不已，同时又有些羞愧。
人家张飞坦坦荡荡、光明磊落，老子…不当人子也！
于是赵旻抽出手来，深深一揖：“旻多谢叔父大人提醒！叔父大人珍重！”
张飞哈哈一笑：“托阿旻之福，俺老张方得良配，此外，某亦谢过阿旻不杀夏侯妙才之恩，阿旻珍重，某告辞！”
继赵云、荀彧之后，刘协又成功地寒了张飞之心。
张飞做事极为干脆，他向孔融抱拳后，便下令亲卫护卫车马，自己也翻身上马，径自向城北行去。
马车内，一个清脆的少女声音传来。
“妾谢过卫将军不杀从父大人之恩，卫将军如有暇，可至濮阳做客。”
赵旻恍然大悟。
张飞这是不给自己捉弄其人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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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庭广众、众目睽睽之下，赵旻不管马车内的夏侯氏能否看到，只好躬身抱拳。
“婶母勿要挂怀。旻恭送叔父、婶母！”
张飞哈哈大笑：“阿旻，后会有期！”
赵旻心中吐槽：老子亏大了！
诚然，他向一个比他小九岁的小姑娘行子侄礼，确实有些亏。
赵旻默默吐槽：张飞你等着！哪天老子也纳夏侯渊女儿…不！妹妹为妾，老子非要长你一辈不可！
吐槽归吐槽，张飞那番话，还是让赵旻极为感动。
刘协拉拢张飞、刘备想搞事情，对于前者而言乃是基操。
刘协罔顾天下百姓，只想以天子之名挑动群雄互争，借此来收回自己的权力。
而这大半年来，张飞见惯了民间疾苦，其人未当场捅死刘协，已充分说明其人脾气有了明显好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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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旻对此心知肚明，但也不揭破，再次行礼后，便率亲卫匆匆向杨府赶去。
他甫一进门，杨彪便向他招招手。
“阿旻随老夫至书房！”
一老一少坐定后，杨彪发问。
“阿旻今夜设宴，有何要事相商？”
赵旻抱拳：“大人，一为天子欲设中书之事；二为近日许都宵小横行，旻欲加强宫城戒备之事；三为旻欲讨伐抗九江刘元颖之事。”
杨彪颔首：“阿旻，此三事不必商议。孔文举已向天子说明，中书乃冗余机构，无开设之必要，政令仍出自尚书台；
袁本初或已密遣刺客，故而有必要加强宫城戒备；阿旻，你尽管出征，许都有老夫、文若、子龙、颜良在，绝无后顾之忧。”
赵旻松了口气。
杨彪捋须道：“一切仍依前议，由尚书台执政，你掌兵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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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旻正欲表示感激…
杨彪陡然压低声音：“阿旻，今日皇后省亲，你为何偏偏今日赴光禄勋府？”
赵旻此举，根本瞒不过有心人。
赵旻神色如常。
“大人，此乃光禄勋盛情相邀，旻实不知皇后省亲也。”
杨彪凝视着赵旻，一言不发。
赵旻叹了口气：“大人，光禄勋因天子屡次猜忌于旻，故而欲出面调解一二。”
杨彪冷不丁问道：“你可曾见皇后？”
赵旻断然道：“大人放心，旻自入许都至今，始终未曾得睹皇后真容。”
杨彪明显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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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多心也。”
他突然对外面喝道：“德祖！进来！”
【作者题外话】：这一章仍有坑，故而不多做解释。
普京出身克格勃，曾护卫戈尔巴乔夫和叶利钦，确实是本书猪脚腹黑男的同行。
由于这一章给到张飞一个镜头，所以咱们聊一聊张飞。
张飞雄壮威猛，亚于关羽，魏谋臣程昱等咸称羽、飞万人之敌也。
刘备创业时，将止关、张，却无人相轻，可知关、张二人之勇！
虽然云某本书中赵云极强，但平心而论，赵云确实略逊于关、张。
陈寿先生的合传便说明了问题：《关张赵马黄传》，传首为关公。
《三国志》曾借程昱、董昭、周瑜之口，称关羽、张飞为“万人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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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羽的战绩人所共知，但张飞的事迹则相对疏阔。
“万人敌”当然只是一种夸张的修辞手法，不过它也侧面反映出汉末群雄对张飞的真实看法。
因此，咱们便聊聊，张飞为何被称为“万人敌”。
如果严格按照《张飞传》的记载来看，传主的早年履历几乎是一片空白。当阳之战（208）以前的张飞，事迹几乎完全湮灭史册。
但彼时的曹、刘、孙三家，却均认为张飞是“万人敌”。这无疑说明张飞的早年事迹虽然散佚，但其声望背后必有军功为支撑。
这与陈寿的写作方式有关。
其实《三国志》对名将事迹的描写，大抵可以分为两种方式。
一种是类似《乐进传》的正面刻画，即如“军功簿”一般详细记录某年某月的斩首数量；
另一种便是类似《张飞传》的侧面烘托，即通过他人之口，塑造传主的赫赫声威。
（乐进）从击吕布于濮阳，张超于雍丘，桥蕤于苦，皆先登有功，封广昌亭侯。从征张绣于安众，围吕布于下邳，破别将，击眭固于射犬，攻刘备于沛，皆破之。--《魏书乐进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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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谋臣程昱等咸称（关）羽、（张）飞万人之敌也。--《蜀书张飞传》
相较之下，《张飞传》的写作方式无疑更加高明，因为它赋予了后世读者更大的想象空间。
实际无论在当时还是后世，“以骁果显名”的乐进，地位始终无法和张飞相媲美；
这也从侧面佐证了张飞的“万人敌”名副其实。
所以，咱们便仿照陈寿先生的套路，来看一看与张飞对标之人。
由于陈寿修撰《蜀书》时，托言“国不置史，注记无官”，因此导致大量人物的事迹散佚。
当然，前文云某提及，这是扯犊子！
司马氏将季汉史籍付诸一炬才是真相！
一群鼠辈！
当然，因陈寿先生为季汉遗臣，所以，许多珍贵史料，借陈寿大脑和手笔，仍然得以保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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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氏的恶行，也最终遮无可遮，大白于天下。
又国不置史，注记无官，是以行事多遗，灾异靡书。--《蜀书后主传》
这并非重点。
重点是，张飞早期经历…几乎是空白。
在“据水断桥，瞋目横矛”之前（208），《张飞传》对传主的战绩记载寥寥无几。
想要梳理张飞此前的事迹，还不得不求助于《英雄记》、《先主传》等材料。
然而在王粲笔下，张飞在下邳惨败于吕布（196），仅以身免，进退狼狈。
（吕）布于门上坐，步骑放火，大破（张）益德兵，获（刘）备妻子军资及部曲将吏士家口。--《英雄记》
不过可供玩味之处，也恰在于此。
因为即使败于吕布，彼时的张飞依然是誉满天下的名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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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昱认为“关、张万人之敌”；
周瑜认为“关、张熊虎之将”；
董昭则认为“刘备志大，关、张为之羽翼”。
（程）昱料之曰：“……（孙）权虽有谋，不能独当也。刘备有英名，关羽、张飞皆万人敌也，权必资之以御我。”--《魏书程昱传》
（周）瑜上疏曰：“刘备以枭雄之姿，而有关羽、张飞熊虎之将，必非久屈为人用者。”--《吴书周瑜传》
按照“太祖令刘备拒袁术”的时间背景，可以将程昱、董昭等人的评语上溯至建安四年（西历199）。
换言之，赤壁之战前十年，张飞便已经获得“万人敌”的称号。
太祖令刘备拒袁术，（董）昭曰：“（刘）备勇而志大，关羽、张飞为之羽翼，恐备之心未可得论也！”--《魏书董昭传》
不仅魏廷谋士如此，蜀汉诸将亦然。
比如诸葛亮曾将张飞与马超并列，认为“马、张当并驱争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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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诸葛）亮知（关）羽护前，乃答之曰：“（马）孟起兼资文武，雄烈过人，一世之杰，黥（布）、彭（越）之徒，当与（张）益德并驱争先。”--《蜀书关羽传》
马超是一个重要的对标人物。
魏臣杨阜曾参与镇压关西之乱，他也认为马超“有韩信、英布之勇”。
杨阜说曹公曰：“（马）超有信、布之勇，甚得羌、胡心。”--《蜀书马超传》
换言之，杨阜与诸葛亮均将张飞比作英布（即黥布）。
而英布勇冠天下，曾与刘、项争雄，称霸淮南，被后世用作悍将的代名词。
（英）布兵精甚，上（指刘邦）乃壁庸城，望布军置陈如项籍军。上恶之。--《汉书黥布传》
烈烈黥布，耽耽其眄。名冠强楚，锋犹骇电。--陆机《汉高祖功臣颂》
虽然史书对张飞的早期战绩语焉不详，但从历史进程看，张飞无疑参与了刘备集团早期的所有军事活动。
刘备起兵于中平元年（184），彼时的张飞已是其左右手，与关羽一道“为先主御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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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主于乡里合徒众，而（关）羽与张飞为之御侮。--《蜀书关羽传》
创业初期，筚路蓝缕。连集团首领的刘备也不得不自临战阵。
比如中平四年（187）中山国相张纯叛乱，刘备前往镇压，负伤坠马，依靠装死才侥幸生还。
时张纯反叛，青州被诏，遣从事将兵讨（张）纯，过平原，（刘）子平荐（刘）备于从事，遂与相随，遇贼于野，（刘）备中创阳死（阳通佯，即装死），贼去后，故人以车载之，得免。--《典略》
照此论之，作为副官的关羽、张飞等人，早期也免不了陷阵搏杀，是无数次从修罗场中爬出来的活死人。
刘备起兵之初，败多胜少，元从集团多次遭遇毁灭性打击。
在此期间大量元老离队，比如田豫、牵招等人便一去不返。
而关、张则始终折冲左右，并幸运地活到刘备发迹之后。
（刘）备为豫州刺史，（田）豫以母老求归，备涕泣与别，曰：“恨不与君共成大事也。”--《魏书田豫传》
（牵招）与刘备少长河朔，英雄同契，为刎颈之交。有横波截流、柎翼横飞之志。俄而（牵招）委质于太祖，（刘）备遂鼎足于蜀汉。--《孙楚牵招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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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否可以认为：只要足够幸运，一直侥幸生还，便能被称作名将呢？
这种想法当然是不对的。
刘备集团的河朔武人当中，幸存者当然不止关、张、赵而已。
比如与糜芳同镇荆州的士仁（演义中的傅士仁），便出身幽州广阳。
士仁字君义，广阳人也。--《季汉辅臣赞》
从士仁的籍贯与地位来看，他无疑也来自刘备的元从班子。
但无论是当时还是后世，士仁从来也不被认为是名将，遑论“万人敌”。
换言之，张飞身上的赫赫威名不是来自于幸运，而是来自于一场场硬仗，一次次浴血。
因此才被程昱等人称呼为“万人敌”。
程昱刚戾傲慢，轻生忘死。官渡之战时（199-200）他曾以七百士卒镇守鄄城，直面袁绍大军。其人性情可见一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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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昱性刚戾，与人多迕。--《魏书程昱传》
袁绍在黎阳，将南渡。时（程）昱有七百兵守鄄城，太祖闻之，使人告昱，欲益二千兵。昱不肯。--《魏书程昱传》
有鉴于此，既然程昱称张飞为万人敌，那就说明张飞真的是万人敌。
本章暂且介绍到这里，下一章，咱们继续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