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境遇何其殊,斯人在囧途上
众人闻言，皆看向赵旻。
赵旻侃侃而谈：“凉州之于我皇汉，乃边地中之边地焉。盖因其地土地贫瘠、庠序之教不兴也。
今旻欲于其地兴百工、商贾，亦欲于其地设州、郡二庠序，专授儒家显学及经学。如此，五年后凉州一州，将截然不同也。”
在这时代的土着们看来，凉州是不毛之地。
此正所谓李斯所说“得其地，不足以为利；得其民，不可调而守也”。
庞参便引用了李斯这个理论：苟贪不毛之地，营恤不使之民。
所以，凉州在后汉马援、班超之后，便始终不为汉廷所重视。
然而，偏偏赵旻提出：凉州可兴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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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好比赵旻说了一句：一加一等于三…
这种颠覆这时代土着们认知的言论，怎么可能被接受？
荀彧之所以同意定凉州，为的是谋求战略纵深。
其人根本不信，凉州能有多大的发展潜力。
赵旻总不能说：
“千载之后，有国名夏，夏之霸，欺凌夷狄华夏”吧。
如平头哥一般屡次欺凌北宋、契丹的西夏为何强？不就是因为垄断丝绸之路嘛！
难道赵旻还能说：
“四百岁后，有国名唐，唐之强，威震四夷邻邦？”
李唐初、中期为何强，不也同样因为丝绸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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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旻，你尽管建工坊，老夫便是舍出半幅家产，亦当全力助你！
然则，五年内若凉州难兴，你便需暂舍凉州，尽全力兴盛中原百业！”
赵旻感动至极。
还是老丈人疼老子啊！
另一个老丈人伏完也叹道：“此事不可使文先专美于前，老夫亦愿支持卫将军！”
荀彧苦笑作揖：“既如此，某亦当为凉州略尽绵薄之力也。卫将军，若五年后凉州难兴，你便需尽力辅佐天子，抗衡河北及各地诸侯。”
赵旻明白，这些人还是不看好凉州，但只要他们愿出资出力，自己便可加快凉州发展的脚步。
这就好比，一加一本来等于二，这些土着不但误以为等于三，而且还试图对手握正确答案的赵旻“纠偏”…
所以，他们这是主动让赵旻打脸。
综上，赵旻为了加快打这些土着们脸的节奏，决定照搬西夏的成功案例，沿用李继迁、李德明和嵬名元昊祖孙三人的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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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代末北宋初时，定难军（西夏前身，治靖边）周边的形势，比汉末凉州复杂十倍。
李继迁、李德明父子能做到的事，赵旻自然也能做到。
所以，第一步，先恰饭…
赵旻这个逻辑没毛病。
赵旻只有吃饱了，才有精力讨好小娇妻杨美女。
别忘了，杨美女是被杨彪收养的孤女，她本为出生于凉州敦煌郡的羌人！
于是赵旻向众人劝酒。
“请诸公品鉴此美酒。”
众人同时举杯，将这至少四十五度的白酒当米酒满饮，然后…
咳嗽声一时间不绝于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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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彧虽被呛得眼泪直流，但眼中满是喜色。
“卫将军，此酒竟如此之烈？咳咳…非止凉州，咳咳…塞外诸苦寒之地，恐皆钟爱此酒也！”
赵旻抿了一大口白酒后，却略有些遗憾。
因为这酒香，虽与西凤有几分相似，但明显不如西凤香醇…赵旻偷师不合格。
然而赵旻听得荀彧此言，忍不住哈哈一笑，抱拳道。
“荀令君，此酒仅某等酒坊可酿，当世再无第二家可出，是以，此酒一旦畅销，或可使塞外之地重归我皇汉怀抱。”
赵旻这话不假。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
故而，方才有“战争是政治的延续”这句话。
若塞外、西域对此白酒是刚需，那么卫府凭借此酒展开李唐式的羁縻治策，或许很快便可使西域稳定，而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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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将是丝绸之路外贸的一大神器。
众人突然对赵旻生出一些信心：或许，凉州可兴焉！
始终未开口的张飞抿了一大口酒后，蹙眉咽下后展颜笑道。
“阿旻，此酒虽烈，然其味颇厚，确为佳酿也。河北幽、冀二州亦为边州，何不售于彼处？”
赵旻摇头：“叔父，不可。河北屯田田税颇高，若再使士人嗜此美酒，黎庶将不堪重负也。”
袁绍屯田税率与曹操一样，无耕牛、农具者十税其六，否则十税其五。
此税率不可谓不重。
赵旻则是税四及税三，同样不低；但赵旻不但已做到一年两熟，而且其人有信心做到增产增收。
综上，河北士人若嗜酒，对黎庶而言绝非幸事；何况，酒还是促成魏晋黄老清谈之风的帮凶之一。
另一帮凶则是五石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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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旻此言一出，堂内众人纷纷称善。
气氛很快又重新融洽起来。
宴后，众人酒足饭饱，满意告辞离去。
杨彪、伏完和荀彧三人，则叮嘱赵旻尽快拿出凉州章程，也就是后世的可研报告…
毕竟他们三人做为出资方，长痛不如短痛。
二老一壮醺醺然联袂行出卫府后，相视苦笑连连。
在这个时代，百工及商贾，对于士人而言都是容易社死的贱业。
（王）烈避地辽东，太守公孙度接以昆弟之礼，访酬政事，欲以为长史。烈乃为商贾自秽，得免。
摘自《后汉书王烈传》
王烈何人？王烈是青州平原国人，荀彧六叔、八龙之一荀爽的同门师弟，当世名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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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人居然因从商而自惭形秽，此时商人的地位可见一斑。
伏完抱拳道。
“此番某等虽出些血，然阿旻若当真以此兴盛凉州，则某等或亦可大赚一笔，届时，某等以此利在凉州诸郡办学，亦不枉某等行此工商贱业也。”
杨彪叹道：“只要于国与民有利，某等又何惜此区区贱身乎？”
荀彧释然一笑：“文先公所言极是，若非彧行此贱业，又焉能印制数万册书卷乎？”
杨彪耸然动容。
“文若，你我之成书工坊，竟已印出数万册书卷？难怪竹纸始终有价无市！”
荀彧颔首：“且皆为启蒙之儒学、汉律及药典，其中尚有许祭酒许君之许书：《说文解字》。
此四者于此乱世，皆有大用。阿旻允文允武，实乃治国平天下之良才也！”
杨彪和伏完同时感到无比欣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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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躬身行礼，各自告辞。
卫府后院，赵旻卧房。
一番暴风骤雨之后，赵旻怀拥佳人，向佳人仔细询问一番敦煌、酒泉、张掖三郡概况。
大致了解了真实情况后，赵旻结合自己对《后汉书》及《续汉书》的记忆，与杨樱月讲述的真实情况一一印证后，心中已有了初步的想法。
一夜无话。
翌日卯时，赵旻便点上油灯，伏案疾书起来。
他已敏锐捕捉到了早日一统天下的契机，当然不会坐视不理。
【作者题外话】：东汉初时，位面之子刘秀曾有意弃守凉州，但因马援竭力反对，最终才有了后来的班超定远、窦宪勒石燕然。
第二次弃守凉州之议，是在汉安帝刘祜朝。
庞参提出弃守凉州，并提出汉廷乃“苟贪不毛之地，营恤不使之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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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黄宗羲齐名，明末清初的思想家王夫之在《读通鉴论》中，为此而大骂庞参。
“庞参之邪说始乘之，以愞缩消生人之气，可不戒哉！”
其人认为，庞参让当时东汉士人们失去了汉初的进取之心，可谓遗患无穷。
虽然最终因虞诩竭力反对而不了了之，但凉州此时已被汉廷在心理上厌弃。
后来的皇甫规、张奂、段颎这凉州三明之所以结局都不好，与庞参之言有极大关联。
这些东汉土着们对凉州的看法，便如本站那些写三国小说的作者一般，不深入探究，而是人云亦云。
打脸的真相是：
隋唐因丝绸之路而兴旺；西夏因丝绸之路而逮谁打谁，河曲之战中，嵬名元昊更是险些把后来被谥为辽景宗的耶律宗真打哭。
注意：耶律宗真在世时没有辽国，只有大契丹国。
其子辽道宗耶律洪基，在1055年左右改回的辽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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嵬名元昊便是赵元昊、李元昊、拓跋元昊…
这厮最大的爱好除了喝酒，大概就是给自己改姓玩。
西夏虽小，且其国土几乎尽为不毛之地，但神奇的是，其国便如非洲蜜獾这个平头哥一般，屡次欺负大国还总能打赢…
由此可见，丝绸之路对西夏的造血作用有多大。
汉末，丝绸之路沿途雄据四大国，自东向西分别是大汉、月氏（贵霜帝国）、安息（帕提亚）和大秦（罗马）。
北宋时，东瀛恰好是脑子有坑的藤原氏当权，这几个糟老头子居然规定其国与北宋每年仅可进行四次政治贸易，且严禁船只出海经商…
闭关锁国至此，也难怪藤原氏被平家扫平。
所以，那些所谓北宋时东瀛经常来北宋通商的桥段…
拜托那些作者们没事儿少刷刷视频，多读读书吧！
云某还是个工科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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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瀛与华夏神州往来频繁密切时，是在南宋时期，那时东瀛平清盛当家…
南宋之所以能苟延残喘，平清盛和平家功不可没…
当然，真腊、占城、三佛齐、兰无里等东南亚小国也功不可没…
南宋当然不可能有满剌加、暹罗、占婆等国，那是元朝时才有的。
领导人提出的丝绸之路和海上丝绸之路，至少从历史上看来，是英明无比的决策。
这才叫以史为镜呐！
许慎被尊称为许君、许祭酒，其《说文解字》也被尊称为许书。
这一章内容有些多，不解释恐怕又会有无知者喷云某玩历史虚无主义…
虽然那厮实际上是看不懂古文…
哪天逼急云某，云某去喜马拉雅录一套历史辨伪节目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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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不喜欢读书、不喜欢古文不要紧，听古文原文翻译过来的广播、顺便听听古人八卦总能接受吧？
今日由于一更的缘故，云某简单说一下刘备吧。
前文云某已解释过，刘备发迹于其人师兄公孙瓒在涿县时，借张纯张举之乱，由帮派大哥这个黑出身转白。
而且诸君也已了解到，其人鞭笞那为非作歹的督邮，体现出其人快意恩仇、豪气纵横的一面。
所以，历史上的刘备不但不爱哭，反而实际上是乔帮主那等豪杰。
（先主）少语言，善下人，喜怒不形於色。
刘备“喜怒不形于色”闻名天下，书载史册。
惜墨如金似陈寿，也不吝笔墨、着力描绘先主这项特质。
历来，无论是文学小说还是影视作品，总把刘备的“喜怒不形于色”理解为面部活动较少、甚至曲解为“面瘫脸”、“pokerface”。
最终，要么把刘备塑造成一个实诚的憨批、要么把刘备塑造成一个寡言的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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呈现在观众面前的刘备，或一脸真诚、或满面阴鸷。
这实属望文生义，误人子弟。
喜怒不形于色，不等于“感情不显露于表情”、更不等于“么得感情”。
“喜怒不形于色”与表情无关，与心术有关。
直译即是“有城府”。
说得直白些：
历史中的刘备，喜怒哀乐完全表现在脸上，嬉笑怒骂与常人无异。
只不过，刘备内心的真实想法与脸上的表情，并不完全吻合。
即：有时刘备在大笑，而内心萌生杀意；
有时刘备虽满面怒容，内心却喜不自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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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怒不形于色”，并非无喜无怒、也并非面无表情；
这只是内心的喜怒哀愁，无法从脸上的嬉笑怒骂中读出来。
喜怒不形于色，也恰恰是刘备赖以生存、发展、壮大的关键特质；
同时，这也是其人管理手段的核心倚仗。
一言蔽之：
领导的心，你永远猜不透。
下一章，云某详细介绍一下此事。
这两天放假…哈哈，诸君都懂。
请见谅，五月一日云某恢复两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