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柳菲絮

丞相独女柳菲絮，幼年丧母，长相可人，从小就懂得乖嘴蜜舌，很是讨得贵妃柳彤的欢心。贵妃怜她年幼失母，父亲又忙于朝政，无暇顾及，遂照拂有加，几乎是带在身边抚养长大。所学所用，比之公主也是不差的。柳菲絮自身也天资聪颖，勤奋好学，尚未及笄之时，已是才名在外。世家公子上门求亲者络绎不绝…奈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佳人早已心有所属，只待及笄之后，表明心意，愿能心想事成。而她所中意之人正是初时身为四皇子的南无歇。犹记得那日，柳菲絮带着丫鬟云儿，行走在京都城最为繁华的南门大街。本是天朗气清，逛街出游的好天气，两人一路走走看看，倒也惬意。不料，此时远处飞驰而来一匹骏马，马上之人高声喝道：“八百里加急，快闪开！”骏马所过之处，尘土飞扬，行人商贩皆惊忙逃窜。眼看着高大的骏马已行至跟前，柳菲絮却惊得无法动弹。只一刹，对面的酒楼之上纵身飞出一人，轻功卓绝，雷厉迅猛，一身玄衣还未待看清，他已将受惊的人儿揽至怀中，跃至一丈之外。一切归于平静，许是天气刚好，艳阳高照，一时竟晃了眼。在他的怀里，她显得那样娇小，而他却那么高大。他为她挡下了危险，也挡住了直射而下的金光，在光的映衬下，她看清了他的样貌，玉树之姿，轮廓深邃，眼神凌厉，周身充斥着一股清冷之气。少女初心动，那张蒙在白纱下的面容，早已双颊绯红，喜不自胜，雀跃的心跳声，要拿什么来掩盖呢？“殿下。”齐钰的呼叫声打断了正暗自娇羞的柳菲絮，南无歇将她安全地放置于地面，然后头也不回地跟着齐钰，往宫门方向而去…“哎~”柳菲絮有好多话想说，却还未来得及开口，便已不见了他的踪影！顿时没了再继续逛下去的兴致，柳菲絮黯然地带着云儿回了丞相府。摘下白纱，那张娇容虽未及倾国倾城，但也足以另多数男子为之倾倒。加上自幼在贵妃身边长大，这通身的高贵气质，也是一般贵族女子不可比拟的。再回想到刚才的情景，不是心有余悸，而是心跳又不自觉地加速，脸颊也不自觉地再次红透。云儿见状，连忙上前查看，手心贴上她的额头。“小姐，你这是怎么了？脸怎的这般红？莫不是刚刚吓坏了！”柳菲絮毫不客气地排掉她的手，自己却怯怯地抚摸上自己的双颊，嗯，是有些烫！一想到他，就情不自禁地脸红心跳，这是问什么呢？“云儿，刚刚救我的公子，你可知道是谁？”云儿摇头，“奴婢每日都陪伴在小姐身边，哪里会识得什么公子！”小蹄子还学会顶嘴了！“那你去帮我打听一下，我刚才听到有人叫他‘殿下’，难道是哪位皇子殿下？你若茶而不得，可叫表哥帮忙。但你记住，这事儿…先不要让姑姑和爹爹知道。”“知道了，小姐。几日后，通过二皇子南莫璃的帮助，柳菲絮终于知道了自己的救命恩人，原来就是当今皇上的四皇子——南莫璃。柳菲絮激动不已，经过这几日的思考和询问之后，她确定，她喜欢上他了！原来，这就是一见钟情啊！可是，他还不知道我是谁吧？既然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就要向他说明，确认他的心意才是啊！柳菲絮坚信，凭自己的相貌和才情，一定能获得他的青睐，他一定会倾心于自己的。她终于下定了决心，执笔写下了一封约见信，让云儿送去他的府邸，并叮嘱她务必亲手交到他手中。从云儿拿着信离开的那一刻，柳菲絮的心里就一直煎熬着，她坐立不安，来回张望，想象着他打开信的样子，会是怎样的呢？也会如同她那时一般，激动雀跃，无以言表？就这么度秒如年地过了近一个时辰，就见云儿垂头丧气地回来了。手里拿着的这是她写给他的信啊！难道他回绝了？不可能！一把拉过云儿，有些激动地问道：“怎么回事？”云儿幽幽地叹了口气，回道：“我到那儿之后，说明了来意，门房的人说，早一日，四皇子就已经动身去了北疆了。”柳菲絮失望地眉毛都快拧到一块儿了，“北疆？”云儿点点头。柳菲絮放开了她，略一思索，“是了，那日八百里加急的奏报，定是北疆生乱，所以，皇上才遣了他前去平乱。”云儿也是一点就通，恍然大悟。这次，轮到柳菲絮唉声叹气，“晚了一步，我真的有好多话想对他说。”云儿上前安慰道：“等四殿下打了胜仗，平了祸乱，到时，皇上自会召他回京受封嘉奖，到那时，小姐再表明心迹也不迟啊！”柳菲絮也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接下来的日子，柳菲絮一直在思念南无歇的时光中艰难度过，就这样熬过了一年。这一年中，北疆的捷报不断传回京城，四皇子的名声也悠然鹊起，最欢喜的莫过于柳菲絮，她看上的男人果然是最好的！一年后，北疆叛乱已定，皇帝一道圣旨，将南无歇传召回了京城。班师凯旋那日，京城的百姓夹道欢迎，锣鼓喧天，场面盛大。政和殿上，皇帝南昊笑得合不拢嘴，示意身边的太监总管王福宣旨，南无歇跪地接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咨尔无歇，朕之四子，醇谨夙称，恪勤益懋。俊秀笃学，颖才具备。克忠报国，守信全身。威震夷狄，功宣华夏。丰功伟烈，朕甚嘉之，可封烈王。着令有司择日，备礼册命，布告中外，咸使闻之，钦此！”南无歇磕头，领旨谢恩。“儿臣领旨，谢父皇隆恩！”“起来吧！”南无歇接过圣旨，依言起身。“此次北疆发动叛乱危害一年有余，幸得烈王英勇神武，机智果伐，平定祸乱，功在千秋。如今，战事定，天下平，今日凯旋，朕特为烈王及三军将士设宴庆功。连日舟车劳顿，你已疲累不堪，先行回府沐浴更衣，洗漱一番，稍晚再进宫赴宴吧！”南无歇恭敬地领旨道：“儿臣领旨。”随后便打道回府了。到了第二日，柳菲絮终是忍不住，又写了封信，命云儿送去了烈王府。到了烈王府，表明了身份，讲明来意后，门房不敢怠慢，将她领至贤安苑。齐钰站在门外，看见来人，问清了事由后，让她在外稍等。然后进了房间，将事情经过讲与南无歇，南无歇正在擦拭紫狰剑的手都没顿一下，眼都没抬一下，直接丢了一句：“不见。”齐钰有些为难道：“爷，您还是见一下吧！这可是丞相千金。听闻她自幼由贵妃娘娘抚养长大，才貌双全，此次主动上门求见，怕不是听闻了王爷的英雄事迹，心生仰慕？若果真如此，爷您可算得上是双喜临门了！”越想越得意！！！南无歇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丢了抹布，将宝剑归鞘。“那你见吧！”然后，拿着宝剑，进了内屋。齐钰无语地摇着头，叹着气，但还是得出门应付那什么相府千金的侍女。“这位姑娘，您先请回吧！我们王爷舟车劳顿，昨日庆功宴上又饮酒过甚，今日便有些体力不支了。姑娘请先回去转告柳小姐，他日，我们王爷定会亲自上门拜访。今日，实在抱歉，让姑娘白跑一趟了。”人家都这么说了，自己还能继续死皮赖脸地呆在这儿不走吗？云儿也只能回以一记微笑，略一躬身，说道：“有劳齐将军了，既如此，奴婢便不多做打扰了。将军的话，奴婢一定如实转告我家小姐，只是…这封信，还要麻烦将军，代为转交给王爷。”说完，云儿将手中的信递与齐钰，齐钰伸手接过。“姑娘放心，我一定亲手转交给我家王爷。”“多谢将军，奴婢告辞！”“姑娘慢走。”云儿回到丞相府后，如实将整个事件的过程讲述给了柳菲絮听，听完之后，失落之感油然而生。他这是变相的拒绝吧？可这是为什么呢？这京城之中，有谁不倾慕于她？先不说她本身的条件有多优秀，就丞相之女这一身份，也是众人趋之若鹜，上赶着来求见于他的，为什么只有他避而不见呢？不行，一定要想办法让他见到我，说不定，他见到我之后，才会发现，能配得上他的，只有我柳菲絮。于是，她又差人去打探了南无歇的行踪，既然你不肯来见我，那就只能我去见你了！打听之后，才发现，他回来这些时日，除了每日上朝下朝，几乎是足不出户。思量再三后，柳菲絮决定，在他下朝回府的路上，堵截他！于是，便有了这样一幕…依旧是热闹繁华的南门大街，下朝后，步行回府的南无歇和齐钰，走到一半，却突然被一身穿白衣面戴白纱的女子拦住了去路。“烈王爷请留步，不知王爷可有时间？小女子有几句话想与王爷说。”依旧是冷冷的表情，冷冷的语气，“你是谁？”柳菲絮一脸的失落，虽然他看不到。“王爷真的不记得我了吗？”南无歇也不回话，就这么等着。柳菲絮无奈，只能继续说道：“一年前，也是在这条街上，你救过我。”南无歇一脸的面无表情，根本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就在你出征的前几天，当时差役带着八百里加急奏报骑着快马飞驰而来，我正巧在这大街之上，来不及闪躲，眼看就要成了这马下之魂。是你！是你当时飞身而下救了我，我还没来得及说一声感谢，你便前赴疆场了！”“举手之劳。”终于，南无歇开了口，他却以为这人是来表达救命之恩的，结果一句‘举手之劳’就把人家打发了。说完后，南无歇便抬脚欲走，却在二人将要错开的那一刹那，被柳菲絮抓住了胳膊。南无歇很是不悦地转头看向她。她被他凌厉的眼神震慑到，却还是鼓起勇气，开口说道：“我叫柳菲絮，乃当今丞相之女，今日在此专程等候王爷，诚邀王爷过府做客，以表达王爷对菲絮救命之恩的感激之情。”南无歇丝毫没有怜香惜玉之心，一甩胳膊便脱离了她的掌控。“不用了。”然后头也不回地昂首向前走去。徒留一脸不可置信地柳菲絮怔愣在原地，而周围看了一出好戏的众人，皆一脸意味不明的表情和指指点点。柳菲絮坦然地整了整衣衫，才不管周围的人怎么看，尽管遭遇如此，她也依然能够抬头挺胸，端庄优雅地转身离开…南无歇停留在京城的那段时间，柳菲絮并没有因为这一次的打击而放弃，之后的时间里，柳菲絮连续数次‘委婉含蓄’地邀约过他。而南无歇一律采取不理、不睬、不回应的态度，就算偶尔‘巧合’地相遇了，也是只言片语便打发了！未过许久，南无歇又带着手下返回了驻地，直至这一次再次回京。可即便如此，柳菲絮对他的迷恋也是只增未减，此次得知烈王再次回京，柳菲絮兴奋地一夜未眠。次日一早，云儿来伺候她起身洗漱，她犹豫了一下，开口问道：“云儿，烈王回京了，你说…我要不要去见他？”这么多年下来了，云儿深知柳菲絮的心思，自家小姐为了等那个根本没把他放在心上的烈王，几乎拒绝完了京城所有的世家公子、青年才俊，深深地为自家小姐感到不值。“小姐，女婢觉得烈王此人不是小姐的良配，他性情冷淡，一身戾气，也不懂得怜香惜玉，小姐若是当真嫁给了他，怕是只能这么冷冷漠漠地过一辈子了。小姐，你还是忘了他，另择佳婿吧！京城的世家公子、王孙贵胄还不是任你挑吗？哪个不是上赶着要与小姐你缔结良缘，相伴一生啊！”云儿苦口婆心地说得嘴巴都干了，柳菲絮却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云儿，你不懂，我看上的人自是最好的。他如今虽对我视而不见，但也没见他对任何一个女子青睐有加呀！这就说明，他还没有遇到让他为之心动，为之倾倒的女人。一旦他像我一样认定了一个人，必是能为了她，连性命都能交付的。我希望那个人是我，那个人也只能是我！”眼神中充满了坚定！“可是小姐，早几年你们便已相识，他都没能给您…哪怕一个笑脸！说明他根本没有将您放在心上，您又怎能让他现在就对您动心呢？”柳菲絮盯着镜中的自己，深深地凝视着，突然嘴角轻扬，笑得异常艳丽，竟连一旁的云儿都看得痴了…“那时的我尚且年幼，而现在的我，才是最好的我，这样的我才能配得上现在的他啊！”云儿有些似懂非懂，但还是点了点头，“那小姐要去见烈王爷吗？”柳菲絮轻轻放下手中的铜梳，“不了，我想过了，我虽对他有意，却也不可操之过急。几年前，就是因为自己太过鲁莽，忘却了女儿家的矜持，如今才让自己显得被动。皇上此次召他回京，必不会是因为战事，如此，他也定不会那么快就要返回北疆。有了充足的时间，这次我一定要好好筹谋一番，定不能叫他再像几年前一般将我拒于千里之外。”“小姐说得对。”小姐那么聪明，定然说什么都对！“你找个时间，问一下表哥，烈王此次回京，到底所为何事。”“知道了，小姐。”南无歇，这一次，本姑娘定要叫你刮目相看，倾心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