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归暝殿暝月

东郊树林一战之后，暝月回到归暝殿，坐在大殿内的主位之上，浑身上下充斥着一股杀气，眼神阴郁地看着下首…被盯的众人，噤若寒蝉，瑟瑟发抖！“我不过是出了一趟远门，归暝殿易主这么大的事，为何没人通知本殿呢？本殿也好收拾收拾，给你们腾地方！”暝月看似一副云淡风轻地口吻，可话语中的凌厉之气却让众人不寒而栗…大护法殷漓带头纷纷跪下，齐齐道了声：“殿主息怒！”暝月冷眼看着跪倒的一片，嗤笑一声：“怒？本殿高兴还来不及呢！怒从何来？看来，没有本殿，大护法一样深得人心，你们也一样惟命是从，不是吗？”声音越来越冷！殷漓恭敬地磕了个头，回道：“殿主息怒！此次璃王虽言明须由殿主亲自出马，但经百晓阁查实，苏锦不过一介布衣商人，不懂武功，不精暗器，更不明奇门遁甲之术。只除了身边有几名暗卫护佑，稍用计策便可兵不血刃地促成此单买卖。故，璃王提出此等要求，简直无理，属下不愿打扰殿主游历的雅兴，这才自作主张安排了此次刺杀，还请殿主责罚！”“有理无理，自是本殿说了算，大护法只需记清楚自己的本分，履行自己的职责便可。你自作主张便也罢了，结果又如何？”“属下知错！低估了竖子的能力，原以为，只需让厉修引开暗卫，项尘便可轻而易举地杀了苏锦。谁料，项尘会在那个时候犯浑，中了他的拖延之计，那些暗卫都是烈王亲手训练出来的，项尘技不如人，只能白白丢了性命，也怨不得人了。”暝月握紧了拳头，烈王的人，自是不能小觑。从当时双方的打斗来看，以那几名暗卫的身手，应是烈王的心腹才对，烈王怎么会派遣他们给苏锦当护卫？当时，若不是苏锦拉着他，只怕自己也加入了那场战斗，而那势必是一场恶战…这个仇…归暝殿早晚都会讨回来的！暝月渐渐松开了紧握的双手，平复了气息，再次回想了想刚刚发生的事，无奈道：“这还是归暝殿第一次失手呢！”随即又想起苏锦音为了护下他，挺身挡在自己身前的小小身躯，自身难保还想着救人，该夸你是个一身正气的侠者君子呢？还是该笑你是个傻子？值得烈王动用自己的暗卫予其做护卫，懂得与对手谈判为自己赢得时间，但却笨得以身犯险保护想杀了自己的人…暝月嘴角微翘，这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呢？倒是有趣！殷漓听他说完，以为他会怪罪自己办事不力，刚想辩解两句，谁知便听到暝月再次说道：“查！苏锦的事事无巨细，都给本殿查清楚，以及…璃王欲除之后快的原因。”“是！”虽然归暝殿向来是收钱办事，不问缘由，但此次事件对归暝殿来说，的确是一个教训，也是一个打击。殿主定是咽不下这口气，要查明事由，好讨回公道，替死去的兄弟报仇…两日后，厉修呈上了百晓阁搜集到的有关苏锦的情报。暝月接过情报，一番阅览后，眉头紧锁…“‘仅供参考’是何意？”厉修恭敬地回道：“或许该用另外四个字代替。”暝月抬眼看向他，“哪四个字？”厉修：“查无此人。”这下，暝月的眉头皱得简直可以夹死苍蝇了，“说清楚。”“永宁侯府对外宣称的所有关于苏锦的身份信息都查无实据…换句话说，苏锦的身份，甚至苏锦此人，都不过是永宁侯府凭空捏造出来的。假的身份信息做的很完美，一般的情报网顺着已有的信息并不能查出异样，但归暝殿的情报网，通过层层抽丝剥茧，终能还原事情的真相。”暝月将手中的情报揉成了一团，幽幽地说道：“无中生有，意欲何为？”厉修知道殿主这是在暗自琢磨，于是默不作声地垂首以待…果然，不过片刻，暝月又问道：“对于刺杀之事，永宁侯府作何反应？”厉修再次恭敬地回道：“今日刚得到的消息，永宁侯府对外宣告了苏锦病重的消息。”“病重？”“是，此外，还有一则消息紧接着也对外宣布了。”“什么消息？”“皇上赐婚，烈王与玉和郡主的婚礼定在本月十六，说是…冲喜。”暝月以为自己听错了，确认道：“冲喜？用一个王爷的婚礼给一个布衣商人冲喜？”简直荒谬！厉修也觉得事有蹊跷，所以，才回话回得那么犹豫。“是，烈王对此事…并无异议。”暝月低着头看着脚下的台阶，大拇指不自觉地在嘴角摩挲，暗自思索了一番后，笑道：“有意思，这么大的事，本殿定要凑个热闹才是。”顺便探一探这其中的猫腻…“对了。”暝月似又想起了什么，对厉修吩咐道：“此单生意…你去准备双倍的银两，再给南莫璃去封信函，就说本殿约他明日至孤华峰一见。”“是。”厉修领命退出了大殿…第二日，孤华峰顶…暝月站在万丈高崖的悬崖边上，俯瞰着脚底下那不远处，可尽收眼底的皇城。而那皇城的中心，是高墙林立，固若金汤的皇宫；那皇宫的中心，住着的是万人敬仰，高高在上的皇帝啊！那…永宁侯府又在这繁华都城的哪一处呢？“殿主阁下好兴致啊！不知殿主约本王在这高悬万丈的孤华峰相会，是何用意？是迷恋这俯瞰众生的优越感呢？…还是，买卖不成，失信于雇主，欲…杀人灭口，毁尸灭迹？”南莫璃就这么突然地出现在了暝月的身后，语气不善，似调侃，似嘲讽…暝月早已知晓他的到来，不动声色地等他说完后，才幽幽转过身来。此时的他，着一身黑色锦缎骑装，修得他的身型刚强有力，比起之前的一身青衫装扮，周身的气质也冷硬了不少。再以一具精致银面具覆面，遮盖了三分之二的面容，只留了一双眼睛和嘴唇以下的部位得见天日。依稀还能看得到他转过身时，嘴角的那一抹讥笑！“璃王说笑了，本殿是孤身赴约，而璃王…”略带暗示性地扫了一下隐在四周的护卫，继续说道：“此单买卖，本殿并不愿接。归暝殿的规矩，想来璃王殿下再清楚不过，那个苏锦，就是一个老实本分的商人而已。没有伤天害理，也没有十恶不赦，并不在归暝殿符合刺杀条件之内的名单上。无奈手下之人背着本殿，私自与璃王做了交易，并安排了刺杀。虽说结果不尽如人意，但据侯府放出的消息，王爷想杀之人，如今已犹如一具活死人，这样的结果也算是差强人意了。这些银两是当初王爷与归暝殿交易的双倍，还请王爷收下，此件事也就到此为止，而躺在侯府里的那具活死人，就当是本殿送给璃王的见面礼了！殿下若是应了，日后若再有机会合作，归暝殿定会做到让殿下满意；殿下若是不应，想做什么，本殿也乐意奉陪到底。”这般狂傲的口气，若是一般人说出来，怕是早已被南莫璃就地正法了，可这个人是暝月啊！敢跟他反目抗衡的，还没有几人…南莫璃看了看戴着面具的暝月，都说归暝殿主神出鬼没，武功高强，除了归暝殿特级以上的杀手，从没有外人见过他本尊。复又看了看他手里那厚厚的一沓银票，并没有要伸手接过的意思。暝月这样的人，做朋友比做敌人来得更好，以后，少不得不能在明面上解决的人要动用到江湖势力。此次，权当卖他一个面子，以后合作，定然要愉快得多…“暝月殿主言重了，虽然本王想让其消失的人还活在世上，不过，怕是不用咱们再补上一刀，他这口气也撑不了多少时日了。如此说来，归暝殿也算是完成了此次交易，不算完全失信于本王，这些银两自然也就是归暝殿应得的。至于这微不足道的闪失，可以忽略不计，本王还是有这份气量的，权当与殿主交个朋友，日后少不得劳烦殿主出手相帮，也希望我们下次，合作愉快！”暝月听完，干净利落地又将银票塞回了怀中，默默转过身，背对着南莫璃，明明是对他说的话，听起来，却有些飘忽远方的感觉。“好说，好说！”对于他此般傲慢的态度，南莫璃倒也不恼，上前两步，与之比肩，一道站在了悬崖边上。“归暝殿的规矩，本王自是早有耳闻，本来还不甚相信，经此一事，本倒是确信无疑了。苏锦虽只是一介商人，但无商不奸的道理，想来殿主也是知晓的。苏家如今富可敌国，若说这钱的来源十分干净，恐怕殿主阁下自己都是不信的。可如果这当中包含了不正当的来源，哪怕是一分一厘，那么本王以重金向贵殿买了他的性命，也不算坏了贵殿的规矩。暝月殿主，你说…是也不是？”暝月忍不住真想给他鼓掌叫好了，“璃王殿下的口才，本殿总算是见识了，不管他苏锦为人如何，如今他都已是废人一个，本殿也不想再过多追究此次的交易是否坏了本殿的规矩。只希望如果还有下次买卖，璃王莫再忘了我归暝殿的规矩就好，虽说归暝殿也是打开门做生意，但凡是不遵循本殿规矩者，本殿倒也不差这一单生意，还望璃王谨记。”南莫璃皮笑肉不笑地呵呵两声，说道：“那时自然，经过殿主阁下的三令五申，本王自当遵循。”暝月抱拳作别道：“如此，本殿就先告辞了！”南莫璃亦回礼，“告辞，殿主慢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