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记忆。
“谢谢，谢谢你，赛罗大人。”
盖亚将右掌贴在心前，左掌贴在右掌上，然后恭敬低头。
这是精灵的礼仪，可以用作多个用途，其中就包括真心的感谢。
张易冷哼一声，“别高兴太早了，等一切尘埃落尽，我与你之间的账，也要清算清算。至于现在，你得先去复活飞鸟。”
盖亚点点头，“没问题，但是我现在的力量还不够强大，无法复活飞鸟，所以我还需要绿之使徒的献祭，我邀请您一同旁观，以免出现意外。”
绿之使徒的力量太强大了，如果他的忠诚也如黄之使徒一般消逝，那么，唤醒他的后果，可能会是一场灾难。
所以盖亚深深低头，言语真挚，“请您帮助我……”
张易冷哼一声，“你最好不要有什么坏心思。”
看着盖亚把头埋的更低了，他不好气的道：“带路。”
盖亚高兴抬头，“请您跟我来。”
说完，他整个人消散成漫天光粒，又组合成一个绿色的光球。
绿球围绕着张易转了两圈，然后忽地一动，拽出绿色光流往远处飞去。
张易身体一缩，变成三米高左右的大小，然后自定义伪装上重新覆盖了赛罗的模样，就随着绿球化光而去。
在临走前，他看了一眼满目疮痍的大地，留下了一声幽幽的叹息。
其实当时，他还是保有一分理智的，不然最终造成的结果，只会更可怕。
但他也是真的无法再抑制自己的愤怒，便如此了。
无数生命的消亡，仅仅在一瞬间。
弱小便是原罪，再一次深深的印入张易的心中。
···
张易随着绿光跨越数千公里，来到了南美大陆。
在一处绿意盎然的岛屿上，两人落了下来，化作常人型态慢慢前行。
两人四处穿行，不久后，张易跟随盖亚来到了一处庞大的地下洞窟。
在这里，坐落着一个随着时光消磨，却依旧显得精美的巨大建筑。
在建筑的中央，矗立这一个百米高、手持剑盾的披铠巨人。
“到了。”
盖亚转头对张易说道，“请等我唤醒他。”
张易点头无言。
在盖亚一系列的唤醒仪式后，一阵绿光自石像上冲天而起，顶破了头顶的土地岩层。
大量的岩土‘哗啦啦’的抛坠下来，同时，没了岩土遮盖，阳光立马照射了进来，映照的石像闪闪发光。
不知是阳光的原因，还是仪式的效果，石像上出现了大片大片的裂纹，裂纹之中生出了无穷绿光。
‘咔擦’声不断响起，石像渐渐剥去外壳，露出了内在的真实本样。
那竟是和石像一般无二的巨人，除了活过来之外…
“呼……呼！”
巨人刚从石像中复苏，就半跪在地上喘着粗气，似乎要把困在石像中吸不到的空气一瞬间全部吸回来一般。
盖亚、张易两人并未说话，而是站在巨人前，默默注视着他。
好一会儿，巨人才缓过劲来，他半跪着抬头无视了张易，目光看向盖亚，口中说着精灵语。
“你来了。”
盖亚平静的看着他，“我来了。”
绿之使徒语气温和，“埃隆崔尔肯定说了很多不好听的话吧，你不要生他的气，在无光尘界里，我们都改变了很多，埃隆崔尔他也变得激进充满愤怒。”
“他不是有意说那些话的，只是，时光太磨人了，迪弥娜和瑟伊维诺的虚弱回归也让他心痛发狂。”
盖亚目光呆滞，他的声音变得颤抖，“你在说什么？埃隆崔尔？迪弥娜？瑟伊维诺？这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你是谁？……”
狄兰丝怔怔地看着盖亚，语气悲伤的缓缓一叹，“埃隆崔尔说你已经忘了我们，我以为只是他的胡话，没想到这是真的么……”
她的眼中飘洒出绿色的泪光，毫不犹豫地举起手插入了自己的胸腔，将跳动鲜活的绿色心脏取了出来。
然后口中吟唱着曲调悲伤的精灵之歌，缓缓将心脏放在盖亚的身前，道：
“希望你没有忘记复仇。”
说完，她整个人暴散成漫天的绿色光点，然后汇入了盖亚的身中。
“你是谁！！”
盖亚伸手大喊，这一瞬间，他感觉自己仿佛失去了什么宝贵的东西。
“我到底都忘了什么？！”
他朝天呐喊，但在绿色光点汇入身体后的一霎那间。
忽地，他流下了泪水。
“狄兰丝…”
“我记起来了…”
盖亚无力的跪在地上，神情呆滞。
“迪弥娜、瑟伊维诺、埃隆崔尔、狄兰丝，我都记起来了…”
盖亚想起了曾经那个蹦蹦跳跳的小跟班，在她死亡之际，他保存下她的英灵，最终将其转变成了红之使徒。
“迪弥娜…”
想起了那个洒脱温和的男人，最后转变成为了橙之使徒。
“瑟伊维诺…”
想起了那个不羁无畏的自由战士，最后转变成了黄之使徒。
“埃隆崔尔…”
以及，那个温柔安静，连至死都在祈求自己拯救精灵的女人，也就是绿之使徒。
“狄兰丝…”
还有萨尔督林、芬加尔德、凯尔米斯。
七位最好的至交好友，在死去之际被盖亚护存英灵，转变成了七使徒。
而后潜藏在盖亚创造的亚空间领域-无光尘界中等待他的复仇召唤。
而盖亚则一个人背负着这一切，默默等待着时机，等待着复仇的那一天到来。
但不知是力量的流失让他被漫长岁月侵蚀，还是因为看不到复仇的希望。
所以盖亚或是主动、或是被动的，逐渐忘却有关于七使徒的真相。
“是我害怕了么。”
盖亚泪如雨下。
“所以就就是我的选择吗。”
“因为害怕那个恶魔、因为害怕辜负你们的期望。”
“所以选择去忘记一切……”
“如果不是看到复仇的希望，或许我还会继续苟活下去。”
“埃隆崔尔说的对，我就是个懦夫。”
盖亚崩溃的捂住撕扯着脸，再也无法直视自己。
见状，张易上前默默的将手按在盖亚的肩上，道：
“但是你从来没有忘记复仇，不是么。”
“你站在这，不就是为了复仇吗！”
盖亚一怔，双手颤抖。
“黎明前的黑暗很难熬，所以你想要沉睡度过，又有什么不对呢？”
“只要没有忘记初心，那么适当的让自己好受些，又有什么不妥呢？”
“你之前和我说你熬过去了数千年，难道你不觉得这已经很了不起了吗？”
“数千年的圈养时光，多年不断的献祭，我无法想象你到底要背负多么大的痛苦，每一个晚上一定都很难熬吧。”
张易在盖亚身旁坐下，缓缓抱住颤抖的盖亚将其靠在自己的怀里，然后轻轻的抚摸着他的头发脊背。
“我懂得，这种心理煎熬，我都懂得。”
“我来了，我在了，你不再是一个人了，一切也都会好起来的。”
无数年来，始终一个人的盖亚，感受着张易的温暖怀抱和安慰，终于在此时此刻，他卸去了所有的坚强伪装，靠在张易的怀中，凄厉的嚎哭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