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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二十八回 天子震怒太和殿 秦埙查案扰万民

诗云:

鹧鸪声里夕阳西,

陌上征人首尽低。

遍地关山行不得,

为谁辛苦尽情啼?

这一首诗,单道那君王权威之重。想那世间多少人,只因君王的一句话便要背井离乡,乃至妻离子散,客死他乡。又有多少人毕生辛苦打拼,只落得三分薄土浅浅埋葬,却都是为了君王的宏图野心,千载英名。乃知这上位者最要谨言慎行,切不可自行其事也。

且说当时姚子剑召集百官,怒问前夜温香馆惨案,众臣无一应答。却原来众臣都知姚子剑为凯寇二老幽禁,今日忽而大会群臣,都不知有何变故,只恐一言差错,卷入其中,只是三缄其口。说话的,那凯寇二老幽禁姚子剑,不叫他见外人,如何今日便敢叫姚子剑大会群臣?却原来这大都城中,都是二老门生故吏,多是有参与逼宫之事的,此事在大都也可谓尽人皆知。二老只是要防外人得知,借口来攻。此时新春之时,外官多早回家去了,是以二老不惧。却也是听姚子剑说回心转意,便要就这件事上来看他行止,是个教书先生考教生徒的意思。

那礼部尚书阮雅文是个乖觉之人,当时瞧见姚子剑大发雷霆,而凯寇二老面色如常,却在心中盘算:“陛下先前为二老所幽,是以陛下昨夜出宫游玩,今日大会百官,若非二老授意,也当是默许的,不然绝无可能。想来为了这温香馆一案,不至于便在大年初一便将百官尽数叫来。此番陛下处理这桩惨案,凯寇二老却在旁默不作声,分明是要叫我等开言。”

当时阮雅文挺身而出,转出班来,奏道:“启禀陛下。昨夜乃是除夕之夜,百姓家家户户莫不团圆欢喜。而此贼竟胆敢在天子脚下,大都城中犯下此等大逆不道之事,分明是在挑衅陛下皇威。微臣以为,必须彻查此案,拿住贼人严惩不贷,不然传出必叫诸夷笑我天朝无人!”

那参知政事邱宇允见阮雅文说毕,凯寇二老微微颔首,姚子剑亦面色稍缓,当即亦出班奏曰:“启禀陛下,阮大人所说甚是。当即刻着刑部彻查此案,限定时日捉拿贼人归案,给万民一个交代。”

兵部尚书梅怡庆亦出班奏曰:“启禀陛下,除捉拿贼人以外,更当令满城当值官兵加强戒备,杜绝此等恶性事件再次发生。”户部侍郎王绵阳亦道:“启禀陛下,昨夜本是与民同乐,昭显陛下圣德之时。怎奈恶贼纵火,除温香馆外,延烧周边房屋,伤及平民甚众。臣请陛下下旨,就国库中拨出款项赈灾。”

当时姚子剑听了众官所议,龙怒稍歇,道:“众卿所言,各有道理。温香馆虽是青楼,然而爱民不论贵贱,正是治国之道。那贼人今日敢在除夕夜烧温香馆,明日便敢在中秋节烧太和殿。众卿不可大意,务必彻查!此事便可委寇国老主事。”

寇磊连忙道:“老臣接旨。老臣必然以此案为戒,与众臣共议,务必给百姓黎民一个交代。”当时退朝以后,寇磊却自然采众人之所言,拟成公文,下达各部衙门从事。且说那肖阳越看见此事闹大,诚恐细查之下汪炎霄行事败露,便自告奋勇请求接管此案。刑部众官都只想回家过节,乐得让他去办。

肖阳越本待独揽此事,好为汪炎霄开脱,却不料那里凯鑫却指派了参知政事邱宇允同参此事。肖阳越素知邱宇允之能,只怕被他查着了蛛丝马迹,便唤来手下秦埙道:“温香馆之事重大,陛下震怒,你也见着了。此事如今落在本官身上,本官却再来委与你。你必当竭尽全力,搜捕这个贼人出来报知。”

说话的,这肖阳越不欲追查汪炎霄,却缘何反教秦埙仔细搜查?却原来这秦埙素来为人乖觉,虽在刑部,时常偷赃枉法。肖阳越屡次待要治他,只是碍着秦家势大,自己又不甚得意,故只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去了,此时却恰好用到他。这秦埙搜查,料来不会查到自己头上,况且这般大作声势,却好令邱宇允收手。

那秦埙素来为肖阳越不喜,此时得了机会,却也欲在天子面前好好表现一番。话说这温香馆本就是件无头案子,哪能查出甚么来?秦埙却是为了要叫天子见自家尽心,故令捕快、衙役,挨家挨户去捉拿这个贼人。当时正是新春佳节,百姓多在家中过年,却平白惹了这一班太岁,每每便破门而入,张口便来索要钱财。若是给了银子,一切都好,若不见银子时,轻则借口搜寻贼人,将人家打砸一空,重则不由分说用锁子捉去大牢里关押。

当时百姓家家户户怨声载道,咒骂哭喊之声闻于郊野。秦埙又怕此事被上面闻知,便又借口查案,弄出一大堆禁令来,只要塞百姓之口。数日之间,燕京大牢人满为患。此事上下关节作透,只是要瞒着上头众官不知。

是以那身居高位的,最是要谨言慎行。你说那姚子剑、肖阳越,俱是为了百姓着想的心,岂知反如此害民哉?

且不说这里秦埙闹得大都城中鸡飞狗跳,只说那里邱宇允见肖阳越部属每日绕城搜人,也不好再插手,只得做些小事,或去提审一二嫌犯,或去温香馆附近走走。只是那纸怎地包得住火?不出数日,秦埙所做之事早闻于邱宇允之耳。邱宇允大怒,便去找肖阳越说了此事。

肖阳越听了,亦是恼怒不已,却唤秦埙来问他扰民之罪。那秦埙却是一口承认,又道:“此事是小人所做的不错,然而此时两位大人却治不得小人的罪。”两人听了,一齐怒道:“怎地便治不了你的罪?”

秦埙笑道:“小人何罪?”邱宇允道:“借口查案,扰民取利,该治你一个玩忽职守之罪。”秦埙听了,却是不慌不忙,道:“若如此,两位大人也该治个玩忽职守,扰民取利之罪!”

邱宇允怒道:“本官如何玩忽职守?”秦埙道:“此案在陛下,在二老那里,都只是两位大人负责。是以小人何罪,两位大人便何罪。小人无非便是免官流放,却不愿连累了两位大人。”邱宇允、肖阳越同声道:“你这厮休要口强!本官岂恋此位而枉法!”

秦埙见两人发怒,却笑道:“两位大人铮铮铁骨,下官佩服。只是依着下官说来,下官并未玩忽职守,乃是尽忠职守。此案,只该这样查,也只能这样查。”肖阳越怒道:“你这厮正是放屁!”秦埙打个哈哈道:“两位大人觉得此案为何要查?”

邱宇允道:“自然是为冤魂伸张。”肖阳越道:“自然是为了严明律法。”秦埙道:“温香馆早被烧作白地,又并无一个活口。人证物证俱无,这分明是个死案。以两位大人的才智,难道不知此案终究是查不出的么?”

肖阳越听罢,却想起前日汪炎霄所说之话,勃然怒道:“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岂有查不出的案子!何况一时查不出又如何?岂能任你这般罔顾法纪!若是如此这般,律法威信何在?还如何以法治国?”

秦埙笑道:“问题便是,查不出的案子,为何要查?此案讲穿了,不过是烧了一座青楼,死了些婊子乌龟。此案死者并非显要,又无苦主执争,何必要查?倘若真个是如两位大人所说的,为冤魂伸张,又或是严明律法,世上如此的案件多矣,缘何不去一一细查,却独独要查这一件?与其费时费力,查这一件没首尾的案子,何不去花力气在那尚能查的明白的案子上?”

邱宇允与肖阳越两人听了,一时语塞,却听秦埙道:“说来说去,我等查此案,并非是要当真破案,缉拿凶手。无非便是为了陛下震怒,我等做臣子的,要给陛下一个交代罢了。然而此乃是死案,终究是查不出的,我等却给陛下甚么交代呢?难道便说,陛下,此案查不得,故我等无功而返?

“是以此案虽然查不出,却得做个样子,好叫上头知道我等尽心尽力。我等日夜奔波,大搜全城,捉了嫌犯无数,不论这案子查不查得出,都算是给了上头一个交代,好叫他心安。此案本是破不得的死案,只是为了给陛下一个交代。两位大人却想着定要破案,反说下官是玩忽职守,岂非本末倒置,南辕北辙?”

两人听了,默然不语。秦埙却道:“说来说去,此事并非是下官的错,也并非是两位大人的错。只是从陛下严令我等破这死案的时候,便注定了如此结果。”邱宇允起身道:“我要去向陛下分说利害,劝他停办此案,不可再扰民了。”

秦埙笑道:“大人谬矣。第一,大人口说无凭,陛下只会觉得是大人推脱,岂会当真不办此案?况且便算陛下真的意识到了此案办不得,你却要叫陛下如何?难道要向天下人说:这是朕的错,是朕偏执不明,为了一群婊子,害了满城百姓不得聊生?”

邱宇允听了,呆在当地,张口结舌,作声不得。秦埙却道:“是以此案,若是要办,只可像小人这般办。若是要不扰民,只能不办!”肖阳越在旁听了,将两只拳头紧紧攥住,并不言语。

良久,肖阳越却恨恨道:“那你就办,接着办。既然有案,怎可不办!若是有案不办,律法颜面何存!”邱宇允一把拦住道:“不可,法治本为民生,岂可害民?”肖阳越道:“法治利国,岂在一城之民!”邱宇允道:“你虽是刑部员外郎,我自是参知政事。此案对外只说要办,我等却将他搁置。如此一来,对外不失法律威严,对内又不至扰民。肖大人看邱某此策如何?”

肖阳越尚未开言,那秦埙却道:“邱大人,这事,可不是我等按得下来的。若是如此,只怕当真要被治个办案不力,玩忽职守之罪。”邱宇允愤然道:“能为陛下分忧,能解百姓之苦。邱某岂为了一身官职,而害满城百姓!肖大人,此事只是还要看你意思。”肖阳越沉吟半晌,才道:“罢了,便如此吧。”

那邱宇允听了,却屏退了秦埙及周围众人,附耳对肖阳越道:“邱某知道,此案必与大人有关。”肖阳越一听此言,唬得面无人色,强笑道:“邱大人说笑了。”邱宇允摇首道:“非也。以肖大人平日的性格,决计不会有案不办而妥协。而且,肖大人更不会觉得这案子是当真办不得的。此案发生至今,肖大人一反常态没有亲自四处奔波取证,只是交由手下处理此事。肖大人断言此案无果,只是因为大人知道,此案纵然有果,大人也会使他无果!”

肖阳越听了,正待分辨,邱宇允又道:“某破案之能虽然不及大人,却自有察言观色之能。肖大人近来举止,实在太过反常。若说大人与此案没有干系,某决计不信。只是某口说无凭,手上并无半分真凭实据。若是当真查起,却必然是像那秦埙说的一般大伤民生。为了一座青楼里的女子,不该让燕京全城百姓受此灾厄。是以某再问员外郎一次,员外郎知不知情?”

肖阳越咬牙道:“某实不知情。”邱宇允叹道:“既然如此,那便罢了。某知若是竟有一事能令大人枉法,必然是件重若性命之事。不过邱某就此放手,却不是为了肖大人的面子,而是为了这一城百姓。还请肖大人记住了。”肖阳越登时下拜道:“肖某虽不知参知政事为何冤枉下官,然而邱大人爱民之言,肖某铭记在心。”

随即那邱宇允却先在凯鑫面前假意参了肖阳越一本,令他退出此案。这是邱宇允一心爱民,又不愿牵连肖阳越之意。肖阳越会意,自然深感其德,并无争执。随即邱宇允一力主张,虽然不上禀,却令属下按住了此案不办,更令人将先前秦埙办案之时所捉拿的百姓尽数释放。令下之日,燕京大牢共出秦埙缉拿的嫌犯千余人,燕京道路一时为之不通。

不是今日邱宇允按住了这一件温香馆惨案,有分教:爱民仁心被民欺,忠君义胆被君弃。毕竟此案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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