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重新赋予你人性
一个被父母亲手献给妖魔饱腹的孩童,在绝望恐惧中被老天爷出手救下,他该不该去报答?
一个被老天爷多次救下,却又多次被父母亲手献给妖魔的孩童,他应不应该去憎恨?
不知道,不好说,不予置评。
每个人心中都有不一样的看法,有人说生命本就是父母给的,况且东土妖魔环伺,死去也许不失为一种解脱。
也有人说生而不养,何以为家,为父为母,怎能为了活命将子女献于妖魔,此为泯灭人性之举。
父母对错暂且不谈,老天爷给活路,又给了君尚一口饭吃,他君尚为老天爷执掌神权,维护天地秩序,有错吗?
是,君尚是人族,他也确实不想去管人族的死活,无论是修士还是凡人,在君尚眼中都与他无关。
他所能看到的只有功德与业障,这也是他对善恶的定义,以往你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君尚没心思去了解,只要你现在功德加身,那你就是善人。
曾经你做了多少善事君尚也没时间去倾听,但凡你如今业障缠身,那你就是恶人。
是不是很可笑?
可这片天地就是如此,又或者说无论在何处,身处哪片天地,皆是如此。
讲个笑话,曾有一悍匪,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手中沾满了鲜血。突然有一天,他回了老家,用他做恶时积攒下来的不义之财大搞慈善,坏事做尽的悍匪,就这么一转眼成了人人称赞的慈善家,你说可不可笑?
有一善人,一生都热衷于为他人奉献,最看不得他人受苦,捐钱捐粮,哪怕倾尽家财也都笑呵呵的把钱交到需要的人的手中,一直被人当作活菩萨。可有一天,那善人妻子生了大病,家中因他那一片善心变得一贫如洗,四处求助却无人愿意伸以援手,善人逼不得已,偷了一处庙宇功德箱中的钱给妻子看病,被人当作盗贼给抓了个正着。
一生都在行善的人转眼变成了盗贼,受尽他人各种白眼与冷嘲热讽,你说可不可笑?
世人只愿意相信他们所看到的,世人只愿意看到他们想看到的,既然如此,是善是恶又有什么区别?
生灵琐事纷纷扰扰,恩恩怨怨乱七八糟,着实是剪不断理还乱,就像是一个无比浑浊的大染缸,五颜六色混杂在一起,让人很难分辨其中到底混杂了多少种颜色。
君尚不想堕入这缸浑水中泡澡,不愿让这缸浑水把他变成他讨厌的模样,他宁愿让自己的人性逐渐泯灭,让神性成为主导,用一种旁观者的角度,去看待这片天地间的生灵。
凡人凄苦,君尚看在眼里,可他很清楚自己无能为力,哪怕是天道亲自上阵,也无法将他们扶起,这是人族内部出了问题,谁也帮不了,能帮他们的只有他们自己。
那些高高在上的修士、仙人、乃至人族二圣,他们莫非看不到凡人的苦难?
他们清楚,他们比凡人自己都清楚,可他们就是视若无睹,任由凡人在妖魔的尖牙利齿之下哀嚎,立于山巅用冷漠的眼神俯视着众生。
东土明明有圣人在世,明明仙人众多,明明修为不俗的修士更是多如牛毛,可为何所见之村落皆供奉神灵,虔诚祈祷,求神灵庇佑,而非求某位修士,某位仙人又或是某两位圣人庇佑?
哪怕他们所供奉的神灵并不存在,哪怕他们所供奉的神灵不过是山野精怪,魑魅魍魉,可他们依旧不愿为仙人立神坛,去恭恭敬敬的祭拜仙人。
因为他们很清楚这一切苦难从何而来,可他们又不敢提及,只能让自己那已经麻木的心有些许慰籍,才能如被火烧了一遍又一遍的野草那般,来年春天再次发芽。
人族早就成了一个烂摊子,二圣享受着人族为他们带来的好处,却从不履行身为圣人所要履行的义务,仙人都忙着提升自身道行,闭关的闭关,悟道的悟道,就为了能再进一步,添些寿元多活些年岁。
各方修士哪管他人死活,他们的眼中只有宝材,凡人的命根本不值钱,业障?谁还管这玩意,天宫都倒闭了,业障多与少有什么区别?
瞧,人族自己都这般模样,他君尚冷眼旁观,老老实实做他的真武神君,不插手生灵的兴衰,他有错吗?
可就是有人不想让他闲着,不想看到他抛却自己的人性,去拥抱超然的神性。
为了重新赋予他人性,不仅在功法之上动了手脚,还借他人之手给君尚下套,甚至这里边还有道祖的影子。
君尚实在想不通,他不过是天宫的一名小神,天道手底下最懒的员工,根本无法对他们造成什么威胁,为何非要盯着他不放?
若是忌惮他,不希望他搅黄了他们的布局,干脆出手杀了他岂不是一了百了,如此费尽心思就为了封印真武神权,值得吗?
君尚搞不懂,他内心很是疑惑,更多的还是委屈,因为对他下手的是自己的老师,虽然老师并没有教过他什么,可君尚十年来每天都在殿外请安问好,打从心里认可、尊敬这位极少露面的老师。
偏偏是这么一个在他心里份量颇重的人,没有理由,不讲道理,直接给他来了一招外挂制裁,把本就靠着外挂过活的君尚给直接封号了,这让君尚怎能接受?
“这家伙发什么疯,突破失败被心魔反噬了?”
正忙着提高阵法功率的萧何察觉到君尚的异样,抽空向宝贝女儿表达了自己的疑惑。
萧潇一摊手,表示自己也不太清楚,美眸盯着被大黑锅死死扣住的君尚,眉头是皱了又皱。
而在遥远的太玄山上,李长空站在大殿前负手而立,静静的望着用术法映射出来的画面,表情毫无波澜,看不出他此刻是什么情绪。
画面中,君尚通红着双眼,拳头握得咯吱响,指甲甚至都深深的陷入了掌心之中,可见失去了神权,对他究竟有着多大的打击。
“长空,这样做是不是过分了些?”
声若清泉,暖人心扉的声音传来,太阴脚踏莲花,缓缓落在李长空身侧,望着画面中的君尚,表情满是不忍与心疼。
“人族虽已病入膏肓,却还没到无可救药的地步,真武一但失控,业火将会焚尽整片天地,没人能拦得住。”李长空语气平淡,就像是在诉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只有神性,没有人性的真武一旦成长起来,当今天地将生灵涂炭,他就像是一把无坚不摧的利剑,天道会将他高高举起,重重的落在生灵的脖子上。”
太阴神色有些不悦,皱眉望着李长空:“天道要的是天地稳固,你若不为恶,利剑又怎会落到你的脖子上?“
李长空闻言,扭头望向太阴,语气轻飘飘的说道:“从远古至今,它无数次挑起生灵之间的战争,这也是为了天地稳固?”
太阴微微一愣,沉默着不知该说些什么,最终只得无奈的叹了口气。
李长空轻笑一声,言简意赅的说道:“玄宇天地没有善恶,不过是立场不同罢了。”
“天地为局,执棋的是道祖与天道。”
“这场棋局从远古僵持至今,能否破局,谁输谁赢,皆系于一人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