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搏虎

赵廷玉趴在马背上，紧闭双眼一动也不敢动。任凭这匹枣红马如何躁动丶颠簸，双手紧紧勒住马的脖子。

这匹马驮着赵廷玉一路狂奔，赵廷玉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有没有碰到人，撞坏什么东西。等到马停了下来已经不知道身在何方。

赵廷玉翻身滚下马，如释重负一般躺到地上长舒了一口气，冰冷的汗浸透了衣服，身体被马颠的几乎都要散架，浑身上下哪都疼。

半晌，赵廷玉坐了起来。被风一吹，忍不住了个冷颤。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这匹马带到了一片山上，四下里望去还能看见远处的城郭，那小的几乎看不见的轮廓足以证明他和嘉兴府有多少距离。

赵廷玉无奈了，带来的衣服和师傅给的那些个银两，全都打成包裹整整齐齐的给了那个强盗，而那些东西仅仅是换了一匹自己不会骑的马。伸手摸了摸怀里的那封信，庆幸信还没有丢失。可掏出来一看，信封的背面已经被汗水给湿透。

正午的阳光十分灼热，江东水汽充足的风让赵廷玉感到闷热，进而心情开始浮躁。他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走上前围着马转了一圈，心道：“看来，也只能骑着它回去了”。于是一手抓缰绳一手拉马鞍，踩着右边的马凳要上马。

赵廷玉咯噔着脚往上一窜，这匹马就往一边偏，赵廷玉就死死拽着马不放手。一人一马在原地像驴推磨一样转了半天，马也没有动地方，人也没上去。

折腾半天赵廷玉也没上去，累的大汗淋漓。那匹马却没事一样低头吃着草。赵廷玉气急败坏挥拳要打，转念一想“要是这一拳打下去马不就跑了吗，对了我可以跳上去呀。”

想到这他后撤几步，一段助跑跳上了马背。还未坐稳这马长叫一声抬起前蹄将赵廷玉掀了下来，摔的赵廷玉四脚朝天。

他起身拍拍身上的尘土，不服气的看着这匹马：“我就不信，治不了你这畜牲”。再次跳上马却又被马掀下来。

赵廷玉活了，绕道马屁股后面大喝一声一通助跑冲向马，就在他要靠近马时，这匹枣红马撩起后蹄就把赵廷玉踹飞出去。

这一下踢的赵廷玉连滚带爬的飞出去几丈远，眼睛里金光闪烁脑袋里锣鼓喧天。等缓过劲了马已经不知去向。

赵廷玉瘫坐在地，胸口被马踢到的地方一阵阵刺痛。解开衣服看了看，胸口十分对称的两个马蹄形状的淤青，一左一右排列整齐。伸手摸了摸只是皮外伤并没有伤到骨头，叹了口气自言自语道“这叫什么事”！

折腾了半天这回算是死心了，现在是要啥没啥，肚子又咕咕的叫了起来。

别看赵廷玉一早吃了二十几碗汤饼，（汤饼说白了就是面条），连汤带水看着有分量。但是赵廷玉一个上午连跑带颠和那匹马又是骑又是打一停没停，吃的那些东西早就没了。

“哎，早知道这样，还不让杀了它还能祭祭我这五脏庙呢”！赵廷玉摸着肚子喃喃自语。

正当赵廷玉盘坐在地上喃喃自语时，身后的密林里悉悉索索的一阵响动。赵廷玉下意识的回头看去，高低相间的草丛中时隐时现的闪出一条毛绒绒，黄底黑纹的脊背。四周霎时间呼呼生风振的周围的树木作响。

虽然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但赵廷玉已经觉得全身上下不由自主的开始发抖，不知是被风吹的还是出于对方的压力。

但见那草丛中，探出一个脑袋。那双黄黑交叠的眼珠透出的冷光叫人瞬间胆寒，眼眶上的伤疤一直延伸到半截脸颊上。黄色的面堂下，发白的三瓣嘴边整齐对称的白色胡须两边分开。眼睛上挑，眼眶周边的白色与额头的黄色交融，单前额上那三横一竖组成的“王”字就能说明，这东西是一只老虎。

赵廷玉虽然从来没有见过老虎，但这畜牲只凭着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和死死盯着的眼神便让赵廷玉汗毛竖起。

老虎“嗷呜”一声扑向赵廷玉。这一下速度很快，带的周围起风。赵廷玉这些年来从冷凝霜身上学到的东西，最拿的出手的就是轻功了。

他见老虎向自己扑来赶忙往一边躲。老虎一招扑空，趁势在地上打了个转，尾巴好似铁棍搬扫打向赵廷玉的腿。赵廷玉纵身一跃跳上一旁的树，双手抓住树干往下看，只见下面的那只老虎一尾巴将旁边一棵碗口粗的树打折。赵廷玉庆幸自己躲得快，也不敢再去看老虎的下招动作，毕竟现在自己像一块吊烧肉一样半挂在树上。

他双臂拉着树干，双腿蜷起翻到树干上，手扶着树身站立起来，后背紧贴着树身，小心翼翼的向下看去，却发现老虎竟然不见了！四下观瞧并无半点痕迹，赵廷玉心中暗道：“这东西去哪了”？疑惑之际赵廷玉心中还有一个奢望——老虎已经离开了。

这种奢望很快就被现实打破。

老虎绕到赵廷玉的身后顺着树爬了上去。赵廷玉背贴着树只顾着眼前，并没有注意到自己身后。

赵廷玉只听的“嚎”！的一声，从自己侧脸边窜出一个虎头，自己的鼻尖几乎和老虎鼻子贴到了一起。这次赵廷玉可算是知道老虎是什么样子了，眼看着老虎挣扎着向自己咬来。那两排上下不齐参差交错的尖牙之间，挂着令人恶心的口水。嘴里散发出的臭气，只是短短的一瞬间便已令人作呕。

这一下来的突然，让本来就神经紧张的赵廷玉脚下一滑从树上栽了下来。还好是后背着地，但也疼的厉害。不过赵廷玉现在可没胆子躺着。

就在他落地的一霎那清楚的看见那只老虎就像是一只大肥猫一样，笨拙又不失灵巧的翻上拦在眼前的大树枝，清脆的将它压断，扑向赵廷玉。

赵廷玉赶忙往旁边一滚，想要翻身快跑。身后传来的一声老虎凄厉的惨叫声制止了他的脚步。

这老虎是从树上跳下来的，劲头比赵廷玉要猛。落脚的地方也比赵廷玉靠前一些。也差不多就是在赵廷玉落地时头顶的位置，一个锯齿锋利却又锈迹斑斑的捕兽夹咬在了老虎的右前腿上。疼的老虎蜷缩在地上，毫无刚才的那般凶恶。

赵廷玉见状，不由得后背冒出一阵冷汗，心中后怕——假使刚才掉的再往前一点，只怕已经被那个黝黑的大夹子夹碎了脑袋。就算夹不死也会吃了老虎的口中食。

另一边，老虎趴在地上呻吟，叫声凄惨，就像是一只楚楚可怜的猫。伤口流的血已经把周围一大片的区域弄湿丶染红。

赵廷玉看不下去了，老虎呻吟的样子叫他动了恻隐之心，他并不在乎方才老虎要治他于死地。稳了稳心神，赵廷玉走上前去为老虎查看伤势。

夹子深深的咬进肉里，赵廷玉伸手想要去拔开夹子。不料刚一到近前，老虎猛的弹起身子，嘶吼着将赵廷玉扑倒。趴在赵廷玉身上，大张着嘴咬向赵廷玉的脖子。那腥臭的口气几乎让人喘不过气。

赵廷玉双手全力顶住老虎的下颚防止它低下头。老虎也不甘示弱，头虽低不下，没有受伤的左臂却摆动自如挥爪在赵廷玉的胸脯和胳膊上留下了不知道多少爪印。

赵廷玉禁闭着双眼顶着老虎，就当赵廷玉与这畜牲僵持时，老虎突然停止了动作，瘫软的倒向一旁。腥臭并且带着些温热的血，黏黏糊糊的溅了赵廷玉一脸。

赵廷玉坐起来看向一边的老虎。那老虎粗壮的脖子上插着一把叉子，长长的叉杆随着老虎最后的一丝气息不住的颤动。赵廷玉吓得连喘粗气的力气都没有了，盘腿坐在地上呆呆的看着地上老虎。汗珠从头发里成股的往下流，与脸上的血交融。

“小兄弟没事吧”！这句话的突然到来把惊魂未定的赵廷玉吓得打了一个哆嗦。

赵廷玉抬头，见来人皮肤古铜色，浓眉大眼黢黑的络腮胡子，虎背熊腰，露出的两条肌肉丰满的大粗胳膊。身上的衣服几乎都是兽皮制成，尤其是那件虎皮缝制的坎肩和头顶带的虎头帽子格外引人注目。身后背着一把刀，腰挎一把板斧。粗犷的声音和这副健硕的体格正好相称。

这人上前伸手拉起赵廷玉，赵廷玉拍拍身上的土，抬头看着眼前这个八尺开外的大汉，抱拳施礼：“多谢出手相救，不知好汉高姓大名”？

“不敢不敢，俺叫解大勇是这山里的猎户”。

说完，解大勇走到老虎前，一只脚踩着老虎拔出插在虎身上的叉子。蹲下身拆下虎腿上的铁夹，又从身后取出一条麻绳，将老虎的四条腿绑在一起打了一个结，一只手抓着绳结把老虎拎了起来。

解大勇：“小兄弟，此地凶险多有猛兽出没，若不嫌弃可到俺那儿赞住一夜，明日一早我送你下山”。

说完，便径直走去。

赵廷玉环顾四周，树深林密并无半点人的迹象，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进了这个鬼地方。

“喂，好汉，你等等我”！

赵廷玉看着远去的解大勇，加紧步子追了上去。两人走了不多时，解大勇突然停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