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四条人命
喝了点酒,余山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似的将这大半年来地下室里发生的事都告诉我了。
“你知道之前住在你屋子里的人去哪儿了吗?”
我摇摇头。
余山说:“死了,三个月前就死了,他是第三个。”
我住的那间房子的上一个租客叫吴强,也是在地下室里住了有大半年的,但是跟顺子不一样,在死前的前半个月就出现了各种异常的举动,经常半夜无缘无故的敲响附近租户的门,余山也给他开过门,那人见门开了就立刻冲了进去。
吴强窜进屋子里以后也不等佘山说话就立刻关上了门锁的死死的缩进了屋子的角落,床上还在睡觉的王雪也被他给吓了一跳,捂着被子坐了起来。
佘山见他惊惶成如此样子,赶忙问他是发生了什么事。
吴强说:“有、有鬼!有鬼在追我!有鬼!”
他瞪大了眼睛惊恐无比的看着门口的方向,身体都缩成了一团,像是在恐惧着什么东西一样。
余山听了他的话将信将疑的看了一眼门上的猫眼,却见外面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余山转头狐疑的看向了吴强,他倒不担心吴强有什么坏心眼子,大家都是因为一穷二白所以才来的这个地方,吴强抢他们的还不如随便抢一个路人来的划算。
吴强一见余山的目光看过来脑袋缩的更深了,只一个劲的瑟瑟发抖,问他什么话他也不说,就说有鬼要杀了他。
余山说自己在地下室都住了这么久了,哪有什么鬼,再说了他们这穷的叮当响的鬼害他们干啥?
吴强不吭声,可怜一个大男人那天晚上吓得跟个狗一样的呆在余山夫妻俩的房间的直到天亮了才敢回去 。
余山夫妻俩也并没有把那晚的事情放在心上,只以为是吴强做了什么亏心事,可之后的几天,门外接连响起被敲门的动静和慌张的脚步声,吴强每天晚上都会没完没了的敲着周围租户的门,一开始大家还愿意给他开门,时间久了也经不起他的折腾。
在这个地方生活的,每个人都自己的事,哪能顾得上他,如此过了半个月的时间,走廊里再也没有敲门声了。
大家庆幸的松了一口气,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地下室的屋子小,而且中间都是普通挡板隔上的房间,但凡动静或者味道大一点,周围的人都能知道的一清二楚,消停了三四天左右,一股腐烂的臭水沟的气味就在走廊里蔓延开来,那时候也才秋分,夏天的炎热还没有散去,恶臭一天比一天浓郁,不用出门那股味都能顺着门缝渗透进来。
众人都纳了闷了,这味道绝对不是一只两只死老鼠就发得出来的。
最终确定味道是从吴强的屋子里发出来的、
几个人合力破开了吴强的屋子,床上早已经是一具腐烂的看不出人样的尸体,臭气熏天。
那天冲进屋子的几个人后来好几天都没吃得下饭。
余山一边说一边不住地叹着气,我们的阵地也早就从饭馆转战到了路边摊,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在嗷嗷吐了。
我安慰了他两句,问起了前面两个人的事。
另外两个人的下场和吴强比也强不到哪里去,死的第一个人余山并不熟,只是住在地下室里经常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不过那人却是一个赌鬼,而且还是长安本地人,只是嗜赌成性输光了家底,老婆和他离了婚带着孩子独自生活,因此他也落到了住在地下室的地步。
赌鬼经常三天两头见不到人影,偶尔看见他的时候也是满身伤痕醉醺醺的,逢人就说要接着赌,地下室里的人觉得他不正常,几乎都是躲着他走的。
正所谓众人皆醉我独醒,赌鬼他自己也不介意,偶尔在赌桌上赢了钱还会请周围的人吃点烤鸡之类的,众人对他也没什么恶意。
赌鬼的尸体是被催债的人上门发现的,黑漆漆的屋子里,唯一的电风扇上挂着一具摇摇晃晃又干巴巴的尸体,就像是被风干了一样。
催债的人没要到钱反而碰见了这么晦气的事情,几个人吓得魂不附体,忙不迭的就跑了,生怕跑得慢了就被当成凶手给逮了。
最后一个,也就是第一个死的人,余山也是听别人说的,这位是个跑夜车的黑司机,不是一个人跑,是带着自己的老婆一起跑。
遇到合适客人,黑司机就带着客人和自己老婆跑到远一点的地方,然后下车等客人办完了事再送走。
地点隐蔽安全,而且还方便又省去了一笔开房钱。
原先有很多黑司机都是干这生意的,自己混不下去了,就靠自己的婆娘卖身子赚钱。
但是他却不像另外三个一样莫名其妙就死了的,而是被自己的老婆砍死的。
老婆把他砍死了之后自己也自杀了,是管理员上门催收房租水电费的时候发现的。
“这几个人死的是真蹊跷啊……我那孙子兄弟也是死的不明不白……”
余山一扭头,双眼通红的看着我,“小陈,你相信哥不?”
我点点头,问他为什么这样问。
余山说,第一个黑车司机被定性为被害人妻子谋杀,而后妻子也跟着自杀,剩下的赌鬼,吴强都被定义为了自杀,而他也有感觉顺子的死也会被定义为自杀。
“那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死成干尸的样子?!”
余山不甘心的说:“我兄弟不可能想开自杀,他家里还有个老娘,怎么可能去死?!”
确实,这三个人的死都让我觉得十分蹊跷。
余山蹲在路边,猛地灌了一口酒,哭的像个找不到家的孩子。
“也不知道下一个又要轮到谁了……”
看这余山的样子,分明是对地下室里的事情怕的要死,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趁早搬走?
我将疑问说了,余山苦笑一声,“你以为我和王雪不想走吗?”
其实出了吴强那一档子的事情之后这两口子就已经害怕了,之后认识的人接二连三的死去,他们心里一直存着这样的疑惑,生怕下一个就轮到他们。
余山说:“可是走了,我们又能去哪儿呢?”
他长叹一声,明明三十岁的年纪,老得就像五十岁一样,皮肤黝黑满脸的褶皱,双手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疤痕,“兄弟,你现在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但是我们不行……住到地下室也就是图一个便宜,我们上有老下有下,孩子还在村里等着我们每个月寄钱回去,家里的父母腿脚不便身体又出现了问题,光是每个月看病的钱就有一千。”
“像我们这个年纪的人啊,死都不敢死,怕死了这家里就连一个照应的人都没有了……”
说到伤心处,余山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之中。
他一口一口的灌着白酒,笑道:“兄弟,谢谢你这顿饭啊,要不然我真是连想醉一场都不敢。”
我知道他的意思,因为喝酒也要花钱,但是他不能花。
没由来的,我的心也跟着难受起来,看着余山的样子,我转头又叫路边摊上的老板打包了几个饭菜几瓶酒,搀着他送回了地下室。
临别之前,余山拍了拍点了下头,到底也没说什么。我的肩膀,沉沉的说:“能不住这里就别住了兄弟,你跟哥哥不一样。”
我看着他沉沉的目光,点点头也没再说什么,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
简单的收拾一下,在门口挂上了一个空心铃铛,这原是老牛脖子上的铃铛,铃铛空心遇人不响,遇阴气则响。
半夜里睡得迷迷糊糊的,我梦见了顺子,他就在我的门口把门拍的砰砰作响,满脸乞求的问我为什么不给他开门,问我为什么不救他。
我就愣愣的躺在床上,想起身四肢却像是被人控制住了一样怎么都动不了。
“陈流哥!你救救我啊!救救我啊! ”
声音一声比一声凄厉,画面一转,我看见他被一个黑色的影子按在地上,顺子的四肢都被捆绑成了一个奇怪的姿势,黑影拿着一把尖利的小刀对着他的胸口狠狠刺下。
“你为什么不救我?为什么不救我?!”
顺子骤然抬头看向我在的方向,眼中径直落下了两滴血泪,刻骨的恨意在他的眼底闪烁,“是你杀了我的!是你杀了我的!”
我躺在床上动不了,眼睁睁的看着顺子朝我爬了过来,浑身的鲜血,一步一步,他的身体随着他的前进缓缓的腐烂,走到我床前的时候俨然是变成了一副干尸的模样。
“你……为什么不救我?”
他死死的盯着我,我张着嘴却发现喉咙哑的厉害,疼的就像被人从嗓子眼里划了一刀一样。
“我……我……”
顺子的身后突然伸出来一双如同枯槁一般的手将他抓了回去,顺子疯狂的挣扎起来却没有丝毫的作用。
“放开我!放开我!”
黑影强硬的压着顺子,用刀片划破他的四肢,四肢之下都放着一个碗。
这是在接血。
紧接着,我又看见那个黑影拿刀在顺子的手腕处画下了一个诡异的符号。
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