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为你而活
东厂仪仗浩浩荡荡驶过京城巷尾，直奔宫城而去。
路经最近的北门时，轿撵并未停下，而是绕路前往相对冷清的西城门。
许东仙撩开轿帘，看着后面张梦岳的轿撵，有意放慢速度，与自己的保持距，不禁摇头一笑。
“文人风骨，真是不可小觑啊！”
许东仙轻声一叹，随即转眸看向城门。
正值城门下的禁卫换岗，刚刚完成只值守的禁卫并未离宫回家，而是成群结队，嬉笑着走向了荒僻的宫中小路。
许东仙看向轿撵旁的钟岳，稍使眼色。
钟岳立刻会意，下令道：“跟上他们！”
轿撵调头，跟着走远的禁卫进入小巷之中。
小巷尽头，一座废弃肮脏的小院之中，几位披头散发，举止疯癫，衣不蔽体的女子，正围着院中奔跑着，口中含糊不清的念叨着，任谁也听不清其中意思。
院子当中，四个太监正围在一张桌前，酒菜齐备，当中一只瓷碗中骰子翻滚不断。
“唉，最近又疯了两个，兄弟们的油水是越来少了！”
“疯了有什么要紧，拖到后院用井水冲洗干净，一样！”
“妈的又输光了，那群禁卫是不是该给咱们送银子了！”
四人正在交谈间，院门被随意推开。
一队禁卫轻车熟路的走了进来，反手插上大门，状似随意的和四个太监打着招呼。
“公公，今天兄弟们刚完成当值，赶紧安排几个上好的，给大家解解乏！”
带队的禁卫队长将一只钱袋拍在桌上，看着院中四处疯跑的女子，眼中满是厌弃。
一位太监拎起钱袋，倒出满桌铜板，随即尖声细语道：“就这么点钱，还想要上好的？就院子里这几个，你们自己挑吧！”
禁卫队长闻言，顿时不悦道：“一群疯婆子，白给兄弟们都不要，几位就想这么打发我们？”
“不要？”
数钱的太监站起身，一脸得意道：“这些都是昔日宫里的娘娘贵人，就算疯了也是只有皇上碰过的千金之体，你们用几个铜板就能当一次皇上，还不知足？”
禁卫首领闻言，不情不愿的从怀中摸出一锭银子，掂在手中，问道：“这些够不够找一位没疯的娘娘，让兄弟们当一次正经皇上？”
几个太监见状，这才露出满意的笑容。
一人低头从桌下拿出一只托盘，随手丢在桌子上，说道：“翻牌子吧！”
禁卫首领搓了搓手，盯着几个竹片看了半晌，又对几位太监陪着笑说道：“这都是兄弟们挣得汗水钱，可不能白白浪费了，那位公公好心指点一下，最好的是哪个？”
“最好的？有啊！可是你这点银子不够！”
一名太监站起身，接着醉意说道：“最近刚送来一个，西北云氏的独女，宠冠六宫的大美人，家里造反遭到了连累，这条命算是到头了，怎么折腾都不会有人过问，但你们得拿得出银子！”
禁卫首领闻言，连忙问道：“没人碰过？”
“那性子撅着呢！刚来的时候手里还攥着刀，谁也不敢靠前呐！现在饿了三天，肯定没力气了闹了，只要拿个馒头进去，肯定乖乖听话！”
几个太监一脸坏笑的说道，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用这种手段，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买卖了。
“行，各位公公稍等！”
禁卫队长一咬牙，转头与一众部下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半晌。
随后众人各自解囊，掏出身上的全部银钱，一股脑塞到了队长手中。
“几位公公，这里一共是八十一两五钱银子，你们看够不够？”
禁卫队长转身将一把银锭银票按在桌上，殷切问道。
“就这点钱，肯定是我们亏了！但看在你们几个的诚意上，就便宜你们这一次吧！”
为首的太监满意点头，拿起桌上的一个馒头，丢给禁卫队长。
“多谢公公，那我们这就去了！”
禁卫队长迫不及待的转身便走，却又被身旁的太监拦住。
“等等！”
太监一把抢过队长手中的馒头，仍在地上重重踩了两脚，又狠碾两下，才捡起来放回到队长手中，笑着说道：“给她吃这个就行，如果第一次就吃上干净的，以后嘴刁了，还要涨价！”
“有道理！”
禁卫队长点头应和，而后转身招呼道：“兄弟们，当皇上去喽！”
砰砰！
就在众人准备进入大殿之中，原本再次被重重敲响。
四个太监看着桌上的钱，随即转头大喊道：“别敲了，今天已经有客了，就不能再开门了，懂不懂规矩！”
“少废话，赶紧开门！”
门外之人一声暴喝，继续砸门。
“嘿，这是哪个不长眼的禁卫，惹恼了我们，大不了以后谁都别来了！”
四个太监纷纷起身，隔着院门向外面叫嚷着。
禁卫队长见好事要被搅黄，连忙向部下使了个眼色，上前说道：“几位公公息怒，附近当值的禁卫我们都认识，今天不管是谁在外面，保证打一顿给各位公公出气！”
太监们闻言，这才悻悻作罢，退到一旁抱着双臂，准备看戏。
禁卫队长扭了扭脖子，提起自己四品境界的修为，上前打开院门，怒骂道：“谁他妈的不长眼，敢在爷爷门外叫嚷！”
胸中怨气，一吐为快，而后方才看清眼前状况。
狭长小路之中，密密麻麻的飞鱼服，清一色的腰后挎刀。
而人群之中，一袭白色蟒袍分外刺眼！
“督，督主大人！”
禁卫队长慌忙跪在园门前，连连磕头求饶道：“小的该死，不知道门外是督主大人，多有冲撞之处，请督主大人恕罪！”
许东仙拿着手帕，默默走入院中，目光扫过院中体若筛糠的禁卫和四个太监，皱眉道：“后宫之中竟然还有这么没规矩的太监，他们都是谁的人啊？”
站在门前的钟岳闻言，立刻说道：“此处是冷宫，油水最少，通常都是些没有背景的小太监，会被分配到这里！”
“可惜了！”
许东仙轻轻摇头，轻声道：“那就把他们剁碎了，喂狗吧！”
“督主饶命！”
“我们再也不敢了！”
四个太监当场昏过去两个，剩下两个连忙跪地求饶，上面涕泪横流，下面大小便失禁，自己却浑然不知。
钟岳冷笑一声，立刻向身后一挥手，大队东厂的番子顿时涌入院中。
“欸！”
许东仙忽然开口叫住众人，指着院中的禁卫道：“没叫你们动手，让他们来！”
钟岳点了点头，抬脚一踢跪在门前的禁卫队长，沉声喝道：“没听到督主的吩咐吗？”
“是！小的愿为督主效命！”
禁卫队长惊魂未定的站起身，抽出佩刀，转头向部下们喊道：“兄弟们都别愣着啊！能为许督主效力的机会，还不快把握住，都给我剁的碎一点！”
其余禁卫闻言纷纷拔刀上前，将四名太监乱刀砍杀，又围着尸体一阵劈砍。
许东仙淡然看向钟岳，指着一队禁卫说道：“这些人私自逗留皇宫，残杀宫人，罪无可恕，一定要比那几个太监剁的更碎！”
“督主放心！”
钟岳点头领命。
“雪魄，跟我来！”
许东仙吩咐一声，转身走进破败的大殿。
一身蓝衣，带着纯白面具的林雪儿走入院中，无视院中横飞的血肉，快步跟上了许东仙。
破败的大殿内仅有几张床榻，以及被撕碎丢在角落中，混合着泥尘的残破衣衫，曾经这里发生过的事情，一览无余。
林雪儿紧捏双拳，气愤道：“堂堂皇宫，竟然也有这么阴暗龌龊的地方！”
“越是看上去光明的地方，越是容易在角落中滋生黑暗，看来李芳在宫中，也不是能面面俱到的！”
许东仙摇了摇头，继续向后院走去。
“若是督主亲自掌管后宫，一定会更好些！”
林雪儿笃定道。
许东仙点头道：“好，就冲你这句话，以后这皇宫就由我来管了！”
穿过大殿，两人来到后院，一间间窄小的房间排列在两旁，门窗都已破损不堪，难遮风雨。
每个房间之中，都关着一位面容憔悴，衣不蔽体，甚至寸丝不遮身的女子，一听到院中响起的脚步声，纷纷惊慌颤抖起来。
许东仙缓缓走到院子尽头，最终停在了最角落的房间门前。
昏暗幽闭，阴冷潮湿的房间之中，一袭红裳贴墙而坐，略染泥尘。
苍白如雪的脸上，看不到半点求生之志，手中却紧紧攥着一柄绝世神兵，遮影剑！
“武功都被废了，怎么这柄剑没被收了去？”
许东仙站在门前，淡然问道。
云冰夏缓缓抬头，看到那张俊秀冰冷的脸庞，终于挤出一丝笑意，声音极轻道：“废我武功的人，听说这柄剑是许督主送的，就没有为难我！”
“你父兄保不住云家了，看来更没想过要保住你！”
许东仙伸出搭着白帕的手，沉声道：“跟本督主走，你能活，但西北云家今后要换个主人，能做到吗？”
云冰夏望着许东仙的脸怔怔出神，缓缓抬起手，抽走了许东仙手中白帕。
轻轻擦去脸上的尘埃，又仔细的擦拭双手，而后又想擦去裙摆上的污垢，可惜却是越涂越乱。
无奈之下，云冰夏只好放下手帕，整理鬓间秀发，用尽全部的力气站起身后，才搭住许东仙的手掌，凄惨笑道：“以前我为了云家而活，今后我为你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