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骂声一片,群起嘲之
洪亮的声音在高台上响起,众人寻声看了过去。
只见一个年过半百,身着白色官服的老者手执竹简,目光威仪地看向了人群。
他清了清嗓子,在众人炽热期盼的目光下,却字正腔圆地念了出一大堆枯燥无味的开场白。
秦云蔚只觉得乏味至极,仿佛又回到了学生时期,听校领导在运动会结束后的致辞一般。
大致意思总结出来,是说秋猎乃是国计之本。
在乾光国,历年来,秋猎亦作练兵之用,以校验军队布防。
每逢末秋,帝王会携百官及家眷到此,纵马骑射,追逐争锋。
一来强身健体,娱心怡情,二来增进人心交流,拉近彼此感情。
如此,既能彰大国威仪,亦可凝聚人心。
而后,告诫满载而归的人不要自矜自傲,与人炫耀,徒增不必要的冲突。
更安慰空手而归的人也不要灰心丧气,回去后多加练习骑射之术,等来年把握机会夺得好成绩。
因为今年猎场混入刺客,给众人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
司仪还代表君主向百官及家眷聊表歉意。
一番诚挚打动人心的言辞,颇有人文关怀。
末了,才到了真正揭晓夺魁的环节。
“秋闱共分两队,男女分设魁首,本次秋猎大会拔得头筹的分别是镇南世子霍瑞泽和礼部尚书家的二姑娘柳轻容。”
结果一出,仿若一锤定音,所有人都安静了。
司仪面目正色,郑重地看向了众人,“诸位若有异议,可当场提出。”
话音一落,全场就如炸了锅似的,响起了众人此起彼伏的称羡声。
“镇南世子骑射之术如此了得,已经连续三年获得魁首了吧,真是太厉害了!”
“不愧是镇南侯府的世子,果真英姿不凡,是当之无愧的乾光骄子,颇有乃父之风。”
“这才是真正名副其实的将门之后!”
有人艳羡称赞,自也有人酸得牙疼。
“切,若是三年前,我家大哥没去驻守西陲,这魁首之名定然轮不到他。”
“就是,一个凭靠家世荫蔽,没上过战场,立过军功的贵公子,只不过猎了几只野兔山鹿,也值得夸耀奉承?这些人,就是墙头草!”
“依本官看,这猎场之中,骑兵营的任何一个士兵,都比他强上百倍,不过是空有其名罢了。”
更有未出阁的怀春少女面颊绯红,朝着霍瑞泽的方向偷偷看去,目光羞怯爱慕。
而性情豪爽大胆的世家小姐,则与身边的小姐妹低声议论了起来。
“本小姐早就猜到了,世子爷是人中龙凤,文成武就,不输任何人!”
身旁的黄衣女子应和,满口巴结奉承之语。
“这世上能配得上世子,与之比肩而立的人,当非我们的薇薇莫属了。”
女子口中的薇薇,正是大理寺卿家的嫡长女,林夕薇。
林夕薇满意地勾了勾唇,心情愉悦畅快。
可下一瞬,她目光里带着一抹敌意,不屑地看向了柳轻容,“不过……”
“这次女子魁首怎么会是她?”
黄衣女子顺着林夕薇的视线看过去,鄙夷的目光落在柳轻容身上,冷笑道:
“柳轻容一个庶女,不过长了一张狐媚的脸,竟然还能被捧上天?”
“天天跟在世子爷身边,真是不要脸,世子定是被她蛊惑了。”
近旁的人似嗅到了什么八卦气息,也加入了其中,悄声道:“还真有这可能。”
“听说,她娘不过是一介贱籍舞女,在礼部尚书家大摆宴会时,爬了主人家的床,勾引了柳尚书,才被升了姨娘。”
“指不定她娘在入尚书府时便是残花败柳,你们想,像那种风尘女子能有几个清白之身?”
“那岂不是……”有人捂着嘴,故作惊诧,“柳轻容究竟是不是尚书大人的女儿都不好说啊。”
“所以,这种低贱的庶女,怎么能跟身份尊贵的薇薇相比呢。”
众人掩唇而笑,看向柳轻容的目光流露出深深的鄙夷讥讽。
说着说着,话题越来越偏,有人忽然想起了几日前传出来的一个笑话。
“听说,柳轻容在长公主与首辅大人订婚宴上闹了笑话,送了自己绣的荷包,一个破荷包,长公主还缺这东西吗?她也好意思送,真是笑死人了!”
有人调笑道:“妹妹这话就太过分了,礼轻情意重,她还是亲手缝制的呢,人家可是上京第一才女,你这么说,不是把人家的心血踩的一文不值吗?”
“万一,长公主见惯了奇珍异宝,就喜欢这种小玩意呢?”
“不不不,那时你不在场,你不知道,这柳二姑娘很有城府的,你猜她做了什么?”
“难道还有什么没有传出来的趣事?”
“这个柳二姑娘看着像一朵单纯无辜的小白花,实际上,一点都不能小瞧她。”
林夕薇当时离得近,知道这件事,忍不住笑了出来。
“她在上面绣了一株并蒂莲,直接触怒了长公主,订婚宴上,咒长公主与墨首辅离心,这不是自讨苦吃,活该贻笑大方吗?”
“不错,长公主当场就动怒了,柳轻容那个脸色啊,真是精彩极了。”
“果然生来就是个下贱胚子,哪怕巴结上了镇南世子,也终究上不得台面,长公主是她能惹得起的吗?”
众人神色各异地看着柳轻容,“真是不自量力!”
柳轻容原本因为秦云蔚而走着神,后来的注意力全被一片讥嘲声给淹没了。
她听着众人从称赞霍瑞泽,转向攻击群嘲自己,脸色一点点失去了血色,变得惨白骇人。
为了防止自己失态,死死地攥着茶盏,以掩饰心中的愤怒和委屈。
她不明白,她明明那么努力,用尽一切去争取,为什么到了她们口中是这么不堪?
难道就因为她是庶女,出身低微,就活该被她们一人一口唾沫肆意贬低吗?
秋猎夺魁,明明是一件值得欢喜的事情。
可到了现在,她却没有感受到丝毫的快乐。
反而比之前更糟糕了。
她不靠任何人,不靠出身,从小能歌善舞,诗词歌赋样样学到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