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一章 秦氏
知府夫人秦氏看了下眼前的院落，就着贴身仆妇的手下了马车。敲了门，在门口等了会儿，就有个小丫头过来开门，随后，就见一个素衣女子衣带当风而来。那身子竟然比前几日见到还要瘦三分，身子轻飘的似要乘风归去似的。
秋桐走到门口，看了下秦氏，一抹熟悉的印象划过脑海，这可不是曾经在珠宝铺子见过的颜其云的婶娘——泗汌府知府夫人！
及至近前，看清秋桐的脸色，秦氏心下大骇，暗道：这位的脸色怎的这般苍白难看！
“夫人，你是颜公子的婶娘？”
秦氏整了整自己心绪，微欠了下身，笑着道，“夫人好记性，妾身却是其云婶娘，姓秦。”
秋桐微愣了下，将秦氏迎了进门，却见秦氏身后的两个仆妇都是大包小包的，想到颜其云曾经说过的话，觉得这位秦夫人今天到这里来或许是因着颜其云让这位知府夫人秦氏对自己照料些吧。
秦氏顺着秋桐的视线看了下自己身后仆妇，笑着解释道，“早些时候就想过来拜见夫人了，只是前些时候有些忙，又怕打扰了夫人，所以，拖到今日才登门拜访夫人，还望夫人见谅。”
“夫人客气了！”秋桐朝秦氏笑了笑，道，“本该是我这个当晚辈的登门向您问安。夫人叫我泠，叫我名字秋桐就行。”
秦氏同样笑了笑，可不会将这话当真了。
秋桐看了下客厅方向，又看了下秦氏，带着歉意道，“秦夫人，今日家里有些乱。”
秦氏看了看院子里头的花草摆设，笑着奉承了两句，“妾身看夫人将这院子打理的十分雅致，您这里若是叫乱，其他地方可就没有能叫整齐的了。”
秋桐心下微微苦笑，实在无法想象待会儿付氏会如何折腾呢，只是，这位秦夫人上门，她也不能连个门都不让人家进。
秦氏随着秋桐入了客厅，可算是明白秋桐口中的乱是个什么乱法了。遇到付氏，谁都会心烦意乱。
付氏见着秦氏，指着秦氏质问秋桐，“她是谁？你的妹妹还在受苦，你倒是有心思和别人有说有笑的。你真这般黑心肝！”
秋桐心下微微一叹，不想付氏又出什么幺蛾子，只能道，“这位是秦夫人。秦夫人，这两位，他们分别姓付和慕。”
秦氏还在讶异秋桐怎么这般介绍付氏和慕雨蔷呢，那边，慕雨蔷有些惊喜看着秦氏，“这位可是知府夫人，秦夫人！”
慕雨蔷到了泗汌府自然有想着上门拜会下一州府的知府夫人，只是那次登门，知府的人告知她知府夫人秦氏出门会客。那之后，又陆陆续续发生了些事情，这拜会知府夫人的事儿也就落下了。
秦氏含笑和慕雨蔷打了个照面，“曹夫人。”
慕雨蔷还想和秦氏寒暄两句，那边付氏态度突然来了个四百八十度大转弯。付氏疾步走到秦氏跟前，朝秦氏跪下又磕了个头，哀求道，“知府夫人，我们家薇儿可是清清白白的女儿家，您就行行好，和知府大人说说，就放了我们家薇儿吧！”
秋桐想心下重重叹口气，秦氏也吓了一跳没想到这付氏竟然会这般出人意表的。秦氏为难看向秋桐却见秋桐一脸歉意和无奈。秦氏又看向付氏，忙走过去俯身想将付氏扶起来，“老夫人，您快些起来，我只是妇道人家，那些官场的政务，我如何能够插手的。”
付氏如何会起来，她扯着秦氏的手，一副你不答应我就不起来的样儿，“你是知府夫人，你的男人是知府大人，我家薇儿就是让你家男人让人关在知府大牢的！”
什么叫做我家薇儿就是让你家男人让人关在知府大牢的！秦是心下有些不忿，也知道这付氏就是这个德性，遂耐着几分心道，“老夫人，我家大人自来秉公办案，这下了大牢的自然是犯了事的！”
慕雨蔷也怕付氏好好的得罪了秦氏，她忙俯身去用力半是搀扶半是拉扯起付氏，“娘，你可先起来，秦夫人才刚刚到，你好歹的让秦夫人先喝口水，歇一歇才是。”
手臂上传来的拉扯力道，付氏虽然拎不清，但是也没有真的老糊涂到慕雨蔷的暗示都不知道，只是，她觉得今日遇到知府夫人必然要求一求知府夫人，然后，再经过知府夫人和知府大人说上一说，她家的雨薇自然就平安无事了。
好不容易安抚了付氏，秦夫人才略坐下，也才略沾了茶水，付氏就又挨近秦氏这边，还一副很自来熟似的拉着秦氏的手，“秦夫人，你可行行好，我们家薇儿从小就心肠好，不会做那下毒的事，一定一定是别人嫁祸我们薇儿的！”
秦夫人一脸的尴尬和不适，却也有些理解付氏为母的心情，易地而处，若是有一日她的子女陷入困难的境地，她也是会求一切可求之人。不过，这个付氏可真的有些拎不清的。解铃还须系铃人，这明明一尊大佛就在自己跟前，她倒是不去拜拜，倒是扒拉着自己这个区区的知府夫人又有什么用！
“秦夫人，我娘性子急，可是事情却是也如我娘所说的。”慕雨蔷忧心忡忡着对秦氏道，“我妹子雨薇确实有时候有些任性，嘴巴也有些逞强，有时候有些脑热冲动，但是，性子不坏。她去年才刚刚得了个孩子，若是，我这妹有个什么的，我那都还未办抓周礼的侄儿以后可怎么过活？若是，那罪名成立了，她以后在婆家也难以立足。秦夫人，您也是为人母，为人媳，您若是能的话，也就看着我们慕家姐妹的面子上，也帮帮我家妹子。”
慕雨蔷的话真的让秦氏有些动容的，这世道女子本就生存不易，这有污点的女人更加艰难，而且，这这个曹夫人说的话没错儿，那付慕氏说到底也是这位慕侧王妃的妹子。
见秦氏态度似乎有些软化，慕雨薇拿着帕子沾了沾自己的眼角，继续对秦氏道，“我妹妹雨薇因着是么女，自小就受我爹娘疼宠，她从小也就喜欢和我们姐妹玩闹，这次可能也就是想和我二妹玩闹一下，她可能也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般的！”
秋桐忍不住看了下慕雨蔷，秦夫人则看向秋桐，征求道，“慕夫人，您三妹，付太太的事儿我今晨也听道了一些。您觉得，这事该如何？”
秋桐见不仅秦氏看着她，就是慕雨蔷及付氏都紧紧盯着她，秋桐知道，她接下来的话必然要惹了付氏的，只是，她也不愿意为了付氏说着违背自己真实心意的话。
“我和秦夫人您的看法一样的。在其位谋其职。反过来，不再其位，不谋其政。这件事，官府自然会给个说法，令冤者得以昭雪，令做下歹事之人绳之于法。”秋桐确实不想秦夫人为难，也不想颜知府难做，更加不想她和颜其云之间的友情变得那么不存粹。
“慕雨桐！你怎生这么恶毒！”付氏果然跳了起来，再度指着秋桐叫骂，“若是雨薇有个闪失，都是你害的，我咒你不得好死！”
秦氏见着声色俱厉的付氏着实骇到了，都说子女是父母的心头肉，父母可能多少有些偏心，可是，这付氏未免太过苛待这位慕王妃了！
秋桐微微垂眸不想理会付氏的叫骂，付氏见着秋桐如此，却越发叫骂的起劲了，“我诅咒你，下雨天被雷公劈死了！吃个饭，喝个茶也被毒死！出个门也被乱刀砍死！以后，生儿子，呸，你才不会有儿子养老送终！”
“娘！”慕雨蔷见着秦氏都有些目瞪口呆了，可真的不敢让付氏再呆下去，她朝秋桐和秦氏道，“二妹，秦夫人，我先送我娘回去，她昨夜没怎么合眼，有些精神不济！”
付氏如何会听慕雨蔷的，指着秋桐的一边跳一边骂，那情景可比泼妇骂街了。
秦氏却是坐立难安，她眼角瞄了下秋桐，却发现秋桐还能平静地喝茶，好似对付氏的辱骂无动于衷一般。忽然，秦氏发现门口突然走来了三个人，确确的说门口走来一个着装体面的妇人带着两个身强体健的仆妇。只见，为首的那个着装体面的妇人几个大步朝付氏走了过去，伸手就是一个响亮的巴掌！
“啪——”
伴随着响亮的巴掌声，付氏的声音也嘎然而止。
慕雨蔷吃惊叫出声来，“马婶！”
付氏伸手指着马婶，“你这贱奴！你敢打我！”
来人确实马婶，秋桐同样吃惊看着抿着唇的马婶，却听马婶微仰着头，对付氏道，“你这个为老不尊的老妇人，难道还不该打！”
“慕雨桐！你这个黑心肝的！你还敢指使人打我！”付氏怒火转向秋桐，恨不得冲上来反扇秋桐几巴掌似的。不过，付氏这个行动可没有成行，只见马婶身后的两个膀大腰圆的仆妇得了马婶的指示，两个人一左一右钳制住付氏的胳膊，马婶则是又是反手一个耳光，声音之大和之前那个一般无二。
“贱奴！你敢打我！慕雨桐！你不得好死！”
马婶也不和付氏争辩，又是一个左耳光，“啪——”
“慕雨桐！你诅咒你——”
“啪——”又是一个右耳光！
之后，付氏但凡说个不好听的，马婶便是一个耳光过去。
慕雨蔷惊惧看着马婶，还有嘴巴都开始肿胀起来的付氏，话都说不全了，“马婶，你，你，”
可，马婶连个眼风都没给慕雨蔷，慕雨蔷忙快步走到秋桐这边，一脸悲痛，“二妹，娘毕竟是我们娘啊，你快让马婶停下！”
马婶这才看向秋桐，一脸肃容，“夫人，这付氏不懂得说人话，奴这是教她好好说话而已！”
“你，你——”付氏惊惧看着眼前的马婶，马婶却是皮笑肉不笑看着付氏，反而道，“老太太，以前奴就告诫过你，出了阁的姑奶奶最是金贵。今日，也不过是给你不会说话的嘴巴紧一紧皮儿而已。若是，哪一日我家主子心情特不好，说不定，你这辈子可以永远不用再说话儿了！”
马婶说完，钳制付氏的两个仆妇得了马婶的指示便松开了付氏退到一边垂手站好，而付氏则是身子一软瘫坐地上。慕雨蔷见着，忙过去，想去搀扶付氏。
马婶见着，居高临下看着，一板一眼道，“曹夫人，你是慕家中头脑最清晰的一个。我家主子有句话让你带回去，我主子说，他可以让慕家的老小从苦寒地出来，自然的，也能让慕家老小从哪里出来再度回到哪里去！”
慕雨蔷看了下秋桐，又看向马婶，忙点点头，“我会好好劝劝我娘！”
马婶微点了下头，道，“如此，自然最好！”
好不容易的，慕雨蔷才将付氏带离了秋桐这边，马婶朝秋桐行了个福礼，然后也带着那两个仆妇退了下去。
秦氏低下头默默喝茶，着实有些尴尬，也有些惊惧。
秋桐看着马婶身影消失在门口，回了回神，转回头对秦氏致歉，“秦夫人，抱歉，让您看笑话，也让您为难了。但是，您真的不用因着颜公子的嘱托对我多有照顾。这件事，颜大人该如何办理就如何办理，总归不能让心存歹意之人逍遥法外。”
秦氏心中大讶，还是将心中疑惑再度确认了下，“慕夫人，若是，这件事真的是您三妹做下，虽然投毒未遂，毕竟会对你们慕家名声有损！其实，这桩事，说大可大，说下也可小。”
秦氏的话说的有些摸棱两可，但是，有那么一瞬间，秋桐明白秦氏的意思了，秦氏的意思是：案件是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无！秋桐蓦然想起了红楼梦中有个情节，呆霸王打死冯渊，最终也都能免于牢狱之灾，便是有所谓的护官符。这个也是，也是个强权即真理的时代！
最终的，秋桐还是想随了自己的本心，“若是，真的是慕雨薇她做的，她也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该有的代价。”
秋桐一脸的平静，秦氏心中却是不无震动，秦氏不免觉得秋桐说的话未免太过冷情了些。但是，又想想付氏刚刚的表现，秦氏觉得或许眼前这位慕王妃对着慕家真的没有多少感情。拖大腿也就算了，关键是还要忍受付氏那般咒骂！
“可是，秦夫人。”秋桐又朝秦氏道，“昨夜我想了想，慕雨薇她没有下毒的动机，或许，慕雨薇并非是投毒之人，或许，她是被嫁祸的。这里，倒是想麻烦夫人，恳求颜大人细细盘查下慕雨薇身边的人，或许能找到真凶也说不定。还有，张家那边，就是被毒死猫儿的主人家，张家婶子和慕雨薇有过言语、肢体的冲突。”
秦氏喂叹，不介意告诉秋桐一个不太好的事态发展，“夫人，昨夜，付太太身边的仆妇已经自尽，怕是畏罪自杀了。而且，昨夜，衙役对慕家的人都问了下话，慕家一个七八岁的女娃说：听到您的三妹付太太和那个已经自杀的仆妇说‘要往汤里面家料’！”
七八岁的女娃自然就是希姐儿了。秋桐大惊，“希姐儿才八岁而已。可能，她也没有听明白大人的话，或许，慕雨薇说的加料只是添加些佐料。”
秦氏惊奇看了下秋桐，又道，“而且，今早，衙役在慕家后面院子的一棵树下找到了原本用来装鱼汤的破碎瓷器。那瓷器虽说是清理一番了，但是，还残留着些带着毒液的痕迹。那毒性已经让大夫辨认过，和毒死猫儿的毒是一般的。”
残留毒液！畏罪自杀，那可不就坐实了下毒的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