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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命悬一线

人们笑声过后,一个盘腿窝脚儿,坐在炕尾炕沿上抽着烟的,青年男子看着李真钢笑着问:“真钢你家富的都流油了,比谁家都有钱,你还要什么赏钱呢?你家走了以后记着好天儿,把你家存的那些个钱,都拿出来晒晒别发了毛儿。”

说话的青年也是五队的社员儿,名叫万世通,二十六、七岁,人们习惯的尊称他为老万。老万的相貌长的用东北话来形容叫“贼漂亮”,在村里是出了名的美男子。要个头有个头儿,要模样有模样儿。并且还有点文化,认识几个字儿,只是脾气比较耿直,说话干事是个“炮筒子”。平时稀松二五眼比较多,喜欢与别人开个玩笑。

李真钢看着老万嘴一撇:“我说万大哥,怎么哪都有你呀,你不说话我也知道你会说话。赏钱也没有跟你要,你老实的在那坐着比什么不强啊?”

老万眨眯了眨眯眼:“真钢你今儿个要是,给我磕个头拜个年,我还真赏给你点东西儿。”

李真钢不屑一顾:“就是你,能赏给我点什么东西啊?”

老万:“我赏你袋烟抽还不行啊?”

李真钢:“你快着拉倒吧,今儿个是大年初一,我给你磕头拜年,你光赏给我袋烟抽,你拿着我当吃屎的小孩赚唬我呢?”

老万反问道:“那你想让我赏给,你点什么东西啊?”

“他想叫你赏给他个大俊媳妇儿。”旁边的一个妇女开玩笑道。

“哎,这事还真有戏。”老万抽了口烟:“这么着真钢,你今儿个要是真给我磕个头、拜个年,你这个大俊媳妇儿,就包在我身上了。”

李真钢:“甭忒俊了,长的跟我红阳嫂子(老万的媳妇儿)那样的就行。”

年轻媳妇儿哈哈笑着说道:“你拉倒去吧,就是你长的酱球子似的,猫不叼、狗不啃的,还想找个红阳那么好着的媳妇儿,你做美梦去吧。”

李真钢扭头回应道:“嫂子,这你就不懂了,万大哥俊汉子有俊妻,我这酱球汉子也得有花枝儿。再说了花枝也得有,我这个酱球子的地方插呀。”

人们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李真钢伸手扒拉了一下,站在他面前的几个小男孩儿:“你们都起来起来,别挡着道了,我要给万大哥磕头拜年了。”

站在一旁始终微笑着的,姬和林赶忙拦住:“大侄子,你还真磕头拜年呢?”

“可不真磕头拜年呗,人们都说给老丈人磕头是为了媳妇儿。我给万大哥磕头拜年,是为了叫他给我说个媳妇儿。”李真钢说话时,脸上的表情还挺认真哪。

站在一旁的成桂芝也劝道:“大侄子你别当真,你万大哥是跟你闹着玩的。”

老万:“真钢你等下儿。”

李真钢一直眼:“怎么、你说话不算数了?”

老万:“算数儿,我还有个条件哪。今儿个是大年初一,你看这一屋子的人,你给大家伙编段顺口溜儿。只要你编的顺口溜儿,能把这屋里的人都逗乐了,正月里不说媒,出了正月我立马儿,就给你张罗媳妇去。”

李真钢:“编段顺口溜对我来说,这还叫个事儿,顺口溜就在我的嘴边上堵着哪。”

老万:“你是有虱子不吹虼蚤哇,你马上编,我们等着听哪。”

李真钢抬头想了想,清了清嗓子,开口道。

“社会主义过年真不赖,

我给叔叔婶婶把年拜。

人人说的都是吉祥话,

这个年我可真不白拜。

我是抽袋烟赛过神仙,

我订个媳妇就在今年。

我的媒人就是万大哥,

出了正月就得快着去,把媳妇给我说!”

屋里的气氛又活跃了起来

一个妇女:“真钢兄弟你这个小小子,就是个媳妇迷。”

李真钢:“小小子坐门墩儿,哭着喊着要媳妇儿。哪个小小子,都是这样儿。”

又一个妇女:“真钢兄弟,你今年要是订了媳妇儿,过了大秋结婚时,别忘了叫我们吃包子去。”

李真钢:“嫂子你放心,到时候缺不了你。”

妇女:“到时候你管我们,什么好饭吃啊?”

李真钢:“白菜猪肉熬锅菜,香的你准说不赖。每人二两喜事酒,大白包子准管够。”

老万笑的往后一仰身,手指着李真钢说道:“你真够个大活宝哇。”

成桂芝:“还甭说,我多咱也没有看见过,真钢大侄子发过愁,一天到晚老是乐的。照着他的喜性样儿,准能寻个大俊媳妇享了福儿。”

李真钢:“乐一乐我没有了愁跟苦,净发愁的那是二百五。”

老万张嘴刚要说话,姬思忠气喘吁吁的跑进屋里,上气不接下气的说道:“爸爸、妈妈不、不好了,坏事了。”

屋里的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目光“刷”地落在了姬思忠的身上。

成桂芝吓的哆嗦着嘴唇:“思、思忠什么事坏了?”

姬思忠“哈哧哈哧”地喘着粗气:“大、大大春的爸爸不、不不知道事了!”

姬和林慌忙挤了过来:“你说说倒底是怎么回事啊?”

姬思忠:“是是病的。”

“啊!”屋里的人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咱别站在这发愣了,赶紧着去看看吧。”李真钢说完转身,第一个蹿出了屋。

屋里的人呼啦一下,跟着李真钢跑出了屋。成桂芝也拖着病弱的身体,紧走慢走的跟在人群后面儿。

李真钢、老万等人气喘吁吁,神色紧张地跑到杨江波家。一进院门看见院子里已经站满了,男女老少的乡亲们,每个人脸上都露着凝重的面色。他们挤过人群儿,急忙来到了里间屋。

此时的扬江波身上盖着被,露着头,仰面躺在炕头上,紧闭着双眼,脸色腊黄腊黄的。杨大春、杨小花兄妹俩满面泪水,抽噎着跪在父亲身旁。妻子景书兰弯着腰,两只手拄在枕头上,流着眼泪面对着丈夫焦急的喊着:“大春他爸、大春他爸,你别吓唬我们呐,你睁下眼、睁下眼看看我呀。”

杨江波一点反应也没有。

景书兰俩手一捂脸“哇”地哭出声来:“我的天呐!大春他爸你、你要是有个好歹的,可叫我们娘仨怎么活呀?”

屋里的人神色慌张地看着,躺在炕上的杨江波束手无措。

李真钢上前一步:“婶子、婶子,你先别哭,你跟我们大家伙说说,我叔叔是怎么回事啊?”

老万也挤到面前:“是呀、婶子,你跟我们说说怎么回事儿,我们也好想想办法儿。”

景书兰止住哭声,放下捂着脸的两只手,哽咽着:“打头年他冻着发烧就老不好,我叫他去药铺拿点药吃,他、他就舍不得花这一毛钱拿点药吃,他就这么硬挺着。今儿个早上吃了仨饺子,就躺下睡觉了。我出去拜年回来,看他脸色不好看,叫他也不应声,就这么不知道事了。”说完又“哇哇”的哭了起来。

一直站在人群后面的姬和林,听完景书兰的这一席话,顿时心里“咯噔”一下。心里说道:“好兄弟,你有病都舍不得花一毛钱拿点药吃,却把不多的一点白面,拿出来多给我们包了饺子吃。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们一家三口人,可怎么对的起你呀!”

“大家伙躲开点儿、闪闪道儿,兵全叔、祥照叔来了。”院子里有人喊道。

邹兵全、范祥照气喘吁吁的,疾步走进里间屋。

“你们都往后躲一下儿,我看看、我看看。”邹兵全说道。说完他挤上前来,伸手用手背摸了摸杨江波的额头。回头对站在身旁的范祥照说:“忒烫的慌了,他是烧的。”

范祥照也同样伸手摸了摸,抽回手说道:“哎呀,怎么烧的这么厉害呀,得赶快找大夫瞧瞧去,耽误了烧抽了风就毁了。”

邹兵全用力点了点头儿,当机立断的说道:“祥照你快着找人把他,送到公社卫生所去,一会都别耽误了。”

范祥照转身问道:“鲍云发、鲍云发来了没有哇?”

“来了。”生产队的大车把式,鲍云发应声挤到了前面儿,站在范祥照的对面儿。范祥照:“云发你马上带着个人儿,去队部里套大车,把江波送到公社卫生所去。”

邹兵全拦住说道:“不行,别套大车去了,道上雪这么深,路又难走。万一大车误着就麻烦了,就算是走的了,颠达的江波也受不了。”

范祥照:“那、那怎么去呀?”

邹兵全沉思了一下,一咬牙:“抬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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