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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年俗年味

大年初一的早晨,天气寒冷,道路上的积雪足足有半尺多深。天刚蒙蒙亮,一阵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过后。吃过饺子的村民们,便穿着整整齐齐,干干净净的衣服,洋溢着过年喜庆的笑容,纷纷走上街头巷尾,入户相互拜年问候。

在冀中平原,拜年是非常有讲究的。一是先拜本族近支,再拜本族远支。吃过年夜饭之后,大人便会叮嘱孩子们,先拜谁家,再拜谁家,都是按照本族支系的远近。先拜近支,再拜远支,拜完本族,再拜其他家族。二是先拜长,再拜少,长幼有序。拜年先要拜辈份高的,一辈一辈的轮着拜。同一辈份之间,按照兄弟次序,先拜长支,再拜二支,依次类推,直至拜完。拜年的时候,兄弟之间,妯娌之间,一般都是要结伴而行的。

在农村春节拜年,是一项非常有益祥和的活动。俗话说“哪有马勺不碰锅沿的”,街坊邻居间平时有点小矛盾小过节儿,在过年的相互一声声过年好的,问候拜年过程中,矛盾也便化解了。

此时的杜柳村也是,沉浸在一片祥和的喜庆之中。街道上一队队,一群群的拜年的人们,见面相互高声的问着好,说着客气话儿,开着玩笑。到处都能看到人们,轻松和谐的笑脸儿。

姬和林家是独门独户儿,向上捯,是他爷爷带着父亲姬有财,从外地逃荒要饭,来到杜柳村安家落户的。祖孙三代都是靠给本村的,地主老王家扛长活来生存的。日子过的始终很贫寒,人穷了找个媳妇都很难找。从他爷爷到他这辈儿,都是勉勉强强地找了个媳妇儿,结婚都非常的晚。因此姬家在村里,父老乡亲们的辈份当中比较大。大部分的老乡亲都和姬和林叫叔,有的还喊他爷爷、老祖。村里人常常说起的“穷大辈儿,穷大辈儿”,就和一家的日子过的穷了,儿子因为穷日子结婚、生儿育女晚有关联。日子过的不好的穷人的辈份,一代传一代的永远是大的。道理很简单,读者稍一分析就明白。

姬家虽然很穷,但三代人都是出了名的热心肠,老乡亲们谁家有个为难着窄的事儿,钱虽然帮不上,但在力气这方面儿,他们总是一马当先,毫不吝啬的上前去帮忙,因此也落了个好人缘儿。每年的大年初一到他家,拜年的人也不少。

早上,姬和林一家吃完了杨江波家,给他们家送来的饺子,姬思忠一个人出去拜年了。夫妻俩刚把屋里收拾妥当,一拔接着一拔拜年的人群,就涌进了屋里。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坐满了炕沿,站满了屋里地。姬和林笑呵呵的给会抽烟的人,一根接着一根的裹着旱烟抽。成桂芝拖着体弱的身子,强打着精神十分热情地,一碗接着一碗的,给前来拜年的人倒着水。

前客让后客,一拔走了又来一拔,人们兴高采烈,满面春风的互相问候着。

“大哥,过年挺好的?”

“好好好,兄弟你过年也挺好的?”

“好着哪,什么时候过年能吃上净面的大白面包子(馒头),煨猪肉就更好了。”

“兄弟,说实在的,咱们吃的、喝的,是一年比一年好哇。你说的这些个,也许下年就能吃上了。到时候别撑坏了,你的肚子就行啊。”

“哈哈哈哈。”屋里的人们一阵笑声。

妇女们也相互打着招呼。

“嫂子你们家多咱晚儿,吃的饺子呀?”

“不忒早,都有放炮的了我们才起来。你们家呢?”

“跟你们家一个样儿,也不忒早,起那么早干嘛呀齁冷的。”

“可不是呗,你还哄着小孩哪,起忒早了再把小孩给冻着了(感冒)。”

“说的就是这个事呀,大过年的再把小孩冻着了,多不松心哪。”

“他婶子,我大伯的身子骨儿,还是那样啊?”

“嗨,老毛病了,还那样儿呗。”

“今儿个一早些,吃了多少饺子呀?”

“吃了多半碗哪,他心里没毛病,碍不着吃喝。”

“老人有点毛病都是这样儿,过了年一开春,天气一暖和就好了。”

“大叔、大婶子,我给你们磕头拜年来了。”随着声音,里间屋门帘一撩,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迈步进到了屋里。

进屋来的小伙子叫李真钢,中等个儿、小平头儿、圆脸儿,一双不大的眼睛总是,笑眯眯的显着喜庆。小嘴巴、薄嘴唇儿,一看就是个能说会道,脑筋好使的人。他脾气好,喜欢开玩笑。在生产队里干活的时候,还能时不时的编上几,句顺口溜逗逗乐子、开开心儿,活跃一下气氛。本队的男女老少的人都和他上的来。

李真钢出身很苦,命也不济。他年幼丧母,是父亲李同含辛茹苦,遭了不少的难和罪,把他拉扯大的。父子俩相依为命,日子过的非常紧巴。过日子细的和鲍云发,肖秀英夫妻俩可谓是:炕席底下扎猛子,席皮上席皮下。李同的妻子去世的这十几年里,爷俩的衣服撕个口子,破个窟窿什么的,都是李同缝缝补补,久练久熟。李同的缝补技术比一些个,家庭妇女的技术还要强哪。手巧的妇女能把大衣服,改成小衣服穿。而他却能把小衣服改成大衣服穿。李真钢五岁时穿的衣服,到七岁时穿着就小了,李同把衣服剪剪拆拆,找块旧布接巴接巴、缝巴缝巴,李真钢还就真能穿了。父子俩虽然也是全劳户儿,年年分红,但是常常花一分钱买根针,李同也会心疼的三天睡不着觉,五天出门进门的都长吁短叹的,是全村出了名的“老细手儿”。

大过年的,李真钢还是照样儿,穿着平时那一身衣服。上身两胳膊肘儿、下身两个膝盖处,都补着大大的一块青布补丁。脚上穿的两只棉鞋,早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了。

他一进屋立刻咧着嘴,嘻嘻哈哈的笑了起来:“哥哥、嫂子、侄男老女们,你们都给大叔、大婶磕头拜完年了吗?你们要是拜完年了,就前客让后客儿,你们赶紧着去下家拜年吧,该轮着我给大叔、大婶磕头拜年了。”他嘴说着,却站着一动不动。

一个妇女笑着说道:“哎呦,真钢兄弟,你给大叔,大婶子来拜年,就紧着趴在地上磕头哇,你不能来光说不练的呀?”

“啧啧。”李真钢说道:“嫂子你可真说的个了哇,这老的少的满满的一屋子人,我跪在中间拜年,等于给你们都磕了头拜了年,那些个比我辈小的人,这不是瞪着俩大眼的看着我自愿的,给他们便宜占吗?你别拿着我当一百二加一百三看了。”

“你这小小子怎么这样说话呀?你给哥哥,嫂子们磕头拜年难道不应该呀?”妇女抿着嘴笑着反问道。

“应该。”李真钢指着几个站在他身边儿的,七、八岁的小男孩说:“这几个小孩都跟我叫叔叔哪,弄么着我也给他们磕头拜年呢?我这不成了老的给小的拜年了吗?关键是我末后连个赏钱、压岁的钱都挣不到。”

“哈哈哈哈”满屋子的人哄堂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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