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七十三章 人性差异
麦收到了。
孙大壮在自己家里的承包地里,带领着孙大栓的媳妇夏兰英,孙二栓的媳妇童丽,两个儿媳妇儿,挥舞着镰刀收割着小麦。汗水流进了夏兰英的眼里,杀拉的俩眼睁不开。她直起身来,想擦一下眼睛。她刚抬起手来,只觉着头一晕、眼前一发黑“扑通”一声,就坐在了地上。
童丽赶忙扔掉了手里的镰刀,跑到夏兰英的跟前儿,弯下腰焦急地:“嫂子嫂子你、你怎么了?”
孙大壮手里拿着镰刀,也疾步走过来,关心地:“大栓家里的、大栓家里的,你是不是不好受哇?”
夏兰英低着头、闭着俩眼:“我、我事儿。”
孙大壮:“你要是不好受,就就别割了。你紧着家走,找先生(医生)瞧瞧去。”
夏兰英:“不、不用,我准是冷不丁的一直腰儿,闹的头眩了一下儿。”
孙大壮看着二栓媳妇儿:“二栓家里的,你跟你嫂子一块都家走吧。剩下的这一骨碌麦子,我己个割的头就得了。”
夏兰英睁开了眼睛,抬起头来,望着公爹孙大壮:“爸、我我没事儿,我坐一会就好了。你一个人割这骨碌麦子,哪就割的头了?还是咱仨人一块割,割的头一块家走吧。”
孙大壮叹了口气:“唉!大栓跟二栓这俩小兔崽子,也不知道家来割麦子。他们俩要是家来了,也也不至于叫你们俩,受这么大的累呀。”
夏兰英:“爸你就别、别埋怨,他们俩不家来了。他们俩在外头打工干活儿,不、不也是想着多、多挣俩钱嘛。”
童丽:“爸、我们俩在家里,不怕吃苦受累。只要是他们俩到年下,多拿的家里来点钱就行了。你看现在离了钱,哪还走的了道哇?”
“说的也是这么回事儿,这年头子离了钱,是活不了了!”孙大壮紧皱着眉头子:“你们俩前坐在这呆会吧,我前割那骨碌麦子去。”
“呦、大壮叔你当上了,仨人小组长了?你这个小组长还要起,先进模范带头作用啊?”李真钢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走到,孙大壮身后,开玩笑的说。
孙大壮转过身,看着李真钢笑着:“大侄子你要家走哇?”
李真钢:“这天忒热了,赛下火的一个样儿。我我是受不了了,我得紧着家走吃冷汤(面条)去。要叫我说呀,你们也家走吧,等过晌午凉快了再割吧。你们家这六、七亩麦子,不搂你们仨人割。”
孙大壮:“大侄子,这个不行。我得把剩下的这骨碌麦子,割到头再家走。”
李真钢:大壮叔你着什么急呀?这么热的天儿,把人要是热个好歹的,就什么事可都干不了了。这么着吧大壮叔,等我把我们家的麦子割完了,我帮着你们家割来,怎么样?
孙大壮:“唉、等你把你们家的麦子,割完了再说吧。”
李真钢:“大栓、二栓过麦收,也没有家来呀?”
孙大壮:“这俩么小兔崽子,要是家来了,我们还至于,受这么大的累吗?”
李真钢:“他们俩怎么过麦收,也不知道家来割麦子啊?”
孙大壮:“他们俩也是好心,想着上外头打工干活儿,多挣俩钱拿的家来。”
李真钢:“嘿嘿!就怕未后落一个,家里人吃苦受累干活儿,上外头打工干活的人,受苦、受累、受罪的挨顿坑啊。”
孙大壮:“谁说不是哪,这年头子大老板,坑人的忒多了,也没有人管这个事儿。”
李真钢:“赌命闯去吧,咱们一块都家走吧。”
孙大壮犹豫了一下儿:“家走就家走。”
孙大壮、李真钢等四个人,走到地头上。
李真钢无意扭头儿,往西面麦地里一望,停住了脚步:“大壮叔,西面麦地里,割麦子的那个儿,是不是小芝的妈妈呀?”
孙大壮和两个儿媳妇儿,同时也停住了脚步,往西面的麦地里望去。
孙大壮:“是她呗。”
李真钢:“唉、她这辈子的命忒不好哇。三十来岁就守寡,现在她都这么大的个岁数了,还己个受这么大的累割麦子哪。”
孙大壮:“还不光是她己个儿,受累割麦子哪。她闺妮小芝离了婚以后,到今儿个也找不着主儿,在家里跟她一块住着哪。她还得管着,小芝一家三口人的吃喝哪。小芝还有病,她一点活还都干不了,她们家的日子过的苦哇。”
李真钢:“打分开生产队,叫钱给闹的。谁也顾不了谁、谁也管不了谁了。照这样下去,往后可怎么弄吧?”
孙大壮:“唉、这年头子己经,到了这劲上了,谁也没有什么办法了,咱们还是快着家走吧。”
孙大壮、李真钢等四个人,顺着大道往家,走了一段路。李真钢一边走着一边说:“大壮叔、我有个想法儿,你看行不行。”
孙大壮走着扭头儿,问李真钢:“你有什么想法啊?”
李真钢:“小芝家这三亩麦子,光靠下月风嫂子一个人割,她己个哪就割完了?麦收的天气,还说变就变。要连着下两天的雨,再赶上连阴天儿。别叫她家这三亩麦子,糟践的地里头。她们家一家几口人,还指着这三亩麦子,吃饭活着哪。我想这么着,咱们在一块住了,这么老些个年了,也住出感情来了。咱们前把己个家里的麦子,放下不割了。咱到家再找几个人儿,前帮着把她家的,这三亩麦子抢上来。大壮叔你看怎么样啊?”
孙大壮爽快地:“扶弱救贫,是咱们中国人的传统美德。我们还要发扬,生产队那劲上的,舍己救人崇高的,革命精神。帮助小芝家把她家的,这三亩麦子前给割上来,算我一个。”
李真钢:“好嘞,我到家就快着找人去。”
孙大壮:“我到家也帮着你,找几个人去。”
李真钢:“那咱们就紧着家走吧!”
李真钢、孙大壮,顺着回家的大路,急匆匆的往家里走。
当李真钢等四个人,走到了姬思忠家的麦地头上。四个人不约而同的,就停住了匆忙的脚步。四个人只见,姬思忠一个人,坐在地头上的,一棵大杨树底下的,阴凉处的一把椅子上,面前还放着一张小方桌儿,喝着茶水儿、抽着香烟,看着地里给他家,割麦子的男男女女十几个人。这十几个人都是,在他家副业上干活的工人。就见姬思忠,戴着一副墨镜,油亮的大分头,白净的脸面。上身穿着一件雪白的,短袖褂子。下身穿着一条,的确凉绿色的,军用裤子。脚上穿着一双,擦的锃光瓦亮的,时髦黑色的三节头皮鞋。手里拿着把纸折叠的,小扇子轻轻的摇动着。看着地里的十几个人,顶着火辣辣的太阳,弯着九十度的腰儿,挥舞着镰刀割麦子。十几个人累的个个,都通身是汗。汗水塌透了衣服,湿漉漉的。这时、一个妇女直起腰来,用褂子的袖筒擦了一下,脸上的汗水。姬思忠在地头上,就像旧社会的大地主是的,凶狠的大声喊道:“直着腰站着麦子,己个能往下掉哇?快着猫下腰割!我告上你们,今儿个顶到响午,谁要是把己个的,麦眼割不到头儿,一天的工资就甭想要了啊!”
擦汗的妇女赶紧着,弯下了腰割麦子。
一个年轻的小伙子,渴的是实在受不了了。他就放下了镰刀,冲着姬思忠跑过来。他跑到姬思忠喝水的,小方桌前站住,用舌头舔了舔,渴的发干的嘴唇儿,央求:“姬姬老板,我喝的实在是受不了了,你给我口水喝行吗?你给我一口水喝就行。”
姬思忠冲着小伙子一瞪眼:“我一口水都不给你喝!你是喝水来的,你还是给我割麦子挣钱来的?”
小伙子可怜巴巴地:“姬老老板,我渴的实在是是受不了了。我求求你了,你就给我一口水喝吧。”
姬思忠:“你纯粹的就是,懒驴上磨屎尿多。你快着回去,给我割麦子去!”
小伙子:“我我渴着割麦子,忒不不好受。”
姬思忠:“多咱也是钱难挣、屎难吃!挣钱哪有好受的呀?你当着你是结婚头一年,住老丈人家呢?丈母娘好吃好喝的,伺候着你吃喝。到后晌你还搂着人家的,大闺妮睡觉。”
小伙子继续央求姬思忠:“老老板你再不给我口水喝,我就渴渴死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你不知道哇?”姬思忠说完,把手里拿着的茶杯,茶杯里还有半杯的茶水,泼在了小伙子的脚下:“你快着离我远点儿,一身臭汗都快把我熏死了!”
小伙子无奈,只好转身蔫蔫的,往回走去割麦子了。
姬思忠看着小伙子的背影,轻蔑的冷笑:你还想喝我的水,我要给你水喝,这个人还分的出来,三、六、九等嘛。
姬思忠的这一幕,被在道上站着的,李真钢等四个人,全都看在眼里了。把李真钢的肺,都快气炸了。他愤恨的用京腔唱道:“大树底下好乘凉,人在死前要发狂。心善心恶不在忙,看谁活的日子长。”接下来李真钢,又冲着姬思忠,编了几句顺口溜儿:“人模狗样地头上站,看着地里割麦子的人流大汗。旧社会的大地主也是这么办,拿着穷人不当人看。”李真钢又振臂高呼:“打倒暴发户!打倒新兴的大地主!”
姬思忠看着李真钢,敢怒也不敢言哪。因为姬思忠在生产队,小的时候就怕李真钢,他心里对李真钢,就十分发怵。原因就是他知道,自己的人缘儿,不跟李真钢的人缘好,更不跟李真钢的,人际关系密切。他只能忍受着李真钢,对他的无德、无情无意,为非作歹的事发泄。